冼心寻魔 第5章 灵修门

宁夫人领着冼心回到厅堂。

“碧慈，里儿何去了？”宁夫人问道小女仆。

“夫人，大理寺少卿派人来寻慕里郎君前去一同查案了，恐是需过两日才回，见夫人与娘子在屋里谈话，便让我转达夫人。”碧慈回。

有人将官家寺庙私藏金帛珠宝一事上报官府来查，苏慕里一行人来到一心寺。

住持戒元上前来迎道：“苏御史，不知您此来因何事？”

“住持，此番前来是因有人来报一心寺僧人私收官员金帛珠宝一事，故来查探，还望配合。”

“这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心寺乃佛法之地。若有民供奉昂贵之物定会记录在册，用于修缮寺院和佛像打造，断不敢私藏。”住持说道。

“虞凡，速速搜查。”苏慕里命人前去查看。

虞凡翻看古树下各角落，僧人偏房，翻箱倒柜，也未看到任何金银财宝。唯菩萨，佛像本身难以查看，不敢不敬，便出门了去。

“御史，未探查到珠宝等物。”虞凡回道。

“所有僧人是否皆在此？”苏慕里问道。

“有三位弟子常出门去临城传教，还未归来，其余的均在此处。”住持答。

“前几日马将军是否来过寺庙。”苏慕里问道。

“有，前些时日马将军前来为其女祈福，供奉不少香火，以示虔诚。”住持回忆道。

“其女可是有何难处？”苏慕里询问。

“此乃将军私事，老衲不敢多问。”住持闭口不言。

僧人纷纷低下头来，施礼道：“阿弥陀佛！”

“此事我知道！”正在银杏树下扫地的小僧人举手示意。

“师弟，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可妄议他人私事。”一年轻僧人制止道。

“来访的民众早已知晓，为何不报。马将军家的二姑娘马霄羽身患重病，虚留一丝游魂，至今未醒，马将军请来最好的御医为其医治，却毫无成效。江湖传言，她恐是妖灵邪祟附体，吸其精元，瘆人得紧。马将军这才来咱一心寺为她祈福。”小僧人诉道。

“二姑娘？马将军家难道不只一女？”苏慕里疑惑道。

“苏御史有所不知，她还有一…”

“钟宝！”还未等小僧人说完，住持戒元便阻了他继续说下去。

“师父。”钟宝小僧人委屈地低下头来。

“今日便如此，此后若有何不正之事，还望各位尽早告知，共护一心寺安宁。”

苏慕里便撤下一众手下出了寺庙。

“这寺庙有些奇怪，财宝未搜到，却有一僧人房间颇为杂乱，与其他不同，甚有酒肉藏匿于柜底，用厚布缠绕包裹。按理说，这僧人生活简单，遵守清规戒律，怎会留有此物。”虞凡说道。

“此事恐有蹊跷，还得观察一番。”苏慕里安排道。

“是！”虞凡答。

次日晨，冼心第一次与家人吃早饭，苏慕里一夜未归。

桌上的菜式精制，粥点、酥饼、青菜和茶水一应俱全，冼心有些拘谨地吃着。

“冼儿，阿耶此去上朝，待我回来有些事需与你商讨。”苏吉安向冼心说道。

“是，阿耶。”冼心应下。

宁夫人带着冼心到嬴安坊间游走，去到衣肆为冼儿挑选了新式布料的长裙，想着多增些艳色。路过大道边的小铺，冼心见到了慕里送自己的木质小弓弩，微微一笑。

回到苏宅，彩蝶与碧慈盘弄着带回来的诸多物品，宁夫人命杂役将买好的牡丹花置于玉茗室外的花圃中，她欲与冼儿一同摘种。

众人来到别院，冼心一进去便看到柳树下的秋千，高高的木架，木架上有简单几笔花鸟图案，粗实的绳索，随风轻晃荡着的秋千别有一番景致。

“多谢阿娘。”冼心行礼道。

“冼儿，这可是你父亲此前便买下的秋千，今日一早便安排杂役归置好了来。平日里毫无趣味之人，竟也知晓女子所好之事，不知是否是里儿帮着出的主意。”宁夫人说着便笑道。

“娘子，得空玩耍一番，我替你荡。”彩蝶兴奋极了。

“冼儿，来，你来挑一处地方摘种牡丹，从前的花园布置是我与你祖母一同商讨完成的，你喜白茶花，颇为素雅，现应添些艳丽的花色了。”宁夫人问道冼心。

“阿娘，种于竹林之下假山外吧，待到四月盛开来，定是好看。多谢阿娘。”冼心终有一丝舒畅。

午后，苏吉安回到家。

“冼儿，你且跟阿耶去一趟古集斋。”苏吉安叫道冼心。

在宅院往里走到最深处，一棵古老的槐树枝繁叶茂，荫盖古集斋，黑木的旧楼，除飘落的树叶无人打扫，其他倒也干净。

苏吉安领着冼心进了楼，打开门，层叠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竹简。紧闭的窗边，数百计的画卷分类置于画缸中。

跟着苏吉安的指引，冼心随之来到靠右侧最里面角落的书架边，旁的墙上挂有一副半人高的山水画，远看是静山绿水，近看这静山竟满是山林间各式灵兽所聚，绿水更是水灵怪演变微波。

苏吉安撩开画卷，轻轻推动背后的墙壁，里面有一隔间。他手拿油灯，慢慢往里走，让冼心紧跟其后。

这一处暗室虽不大，却置满了物品。铺满桌面的是潦草字迹的纸张。那一墙的古书与一壁的奇异挂件，看来不似读书人家中所有。

苏吉安将桌上的纸张卷起置于一旁，从书架上翻出一本《灵修志》放于桌上，将油灯置于桌角。

“冼儿，你过来。”苏吉安叫道。冼心放下手里一面做工精美且极小的铜镜，往案边走去。

“冼儿，阿耶考取功名后留在嬴安为官。在此前，祖上几代皆有灵修门的身份。”苏吉安随即翻开书来。

“此书里记载的是灵修门各掌门为后代记下的护世经验及门派规则。冼儿，我们生在人世，但天地之广阔，人妖仙魔得以平衡方能求取安宁。洛河盾奇门、嬴安灵修门、江都玉真派，有多个门派掌门在多年前，信念一致，便各施其能，擒人间破平衡之恶徒，才到如今的模样。”苏吉安解释道。

“洛河盾奇门？”冼心自言道。

“阿耶初来嬴安时，因里儿亲父亦是灵修弟子，便交集甚密，一同考科举、考功名，又一起在工部任职。他是一洒脱大气之人，所行之事无不显其真性情。慕里若不是经此事，怕是也与其父一样。后其刚正的任职态度，惹得贪官污吏恼怒，觉其挡了发财路，便设下计谋陷害于他，导致大祸，至今未求得真相。因里儿亲父的关联，灵修门再不敢大肆行动，恐惹陛下发怒。此十余年间，灵修门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苏吉安叹道。

“直到冼儿你上了嬴安，阿耶忽而才觉有所转机。”苏吉安看向冼心。

“我？”冼心诧异。

“冼儿可知，你身上所戴的青铜铃乃是我灵修门的灵器，此乃圣物。在这《灵修志》里各代掌门人均提到并要求的一则便是，若谁戴上青铜铃另其发光，此人便是能带领灵修门破困境之人。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你啊，冼儿。”苏吉安有些激动。

“可是，我能做什么？”冼心疑惑。

“每一个时代本不能永久平顺，一朝一夕的平静都是这世间大义之士，良善之人共护之才有的结果。而今的正道已被染，魔灵四散，人之恶，非魔灵驱使，但魔灵会扰乱人心。当人探到自身的**并将其放大，则会有不堪想象的后果。渡人或能渡己，若能收集散于山水庙宇城楼间的魔灵，找到千面魔君的真身，将其归置于城西偏处青山寺的敬云塔中，此行便是压制邪恶之举，让人走人道，魔归魔途，各安其命。”苏吉安说道。

“阿耶，冼儿未能习得灵修门的一招一式，该如何去做，向何处去寻？”冼心问道。

“千面魔君，可是我要寻的那个魔？”冼心心里默想着，看来已是动了心。

“里儿许能帮到你，他常独自钻研灵修门书籍。不过冼儿，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多陪你阿娘一段时日，且再想想。”苏吉安道。

“冼儿，阿耶这是带你去了哪儿，如此之久。里儿也不知何时回来，安排他陪你，到现在面还未见上，整天只知公务。”宁夫人在厅堂为冼心备下丰盛的菜肴。

“阿娘，苏冼心现在归我了！”忽而苏慕里回到家，牵着冼心的手便要往外走。

“苏慕里！你才回来便要出去，不吃饭了吗！真是调皮捣蛋。”宁夫人吼叫着，但面露喜色，想着这里儿难得有调皮的时候了。

出了苏宅，只见门口有一匹骏马，苏慕里抚着冼心的腰便将她抱上了马，他随即上马，用力地驾驭着，骏马驰骋于城边偏路，青铜铃叮当作响。

“苏慕里！你要干嘛！这是去哪儿？”冼心惊慌了神。

“阿娘不是让我带你逛嬴安城吗，现在便带你去看看。”苏慕里骑得更快了。

骏马一路飞驰，到城墙门前猛地停下。

“来。”苏慕里下马后，伸手让冼心下马来，便从侧抱住，稳稳站立在地上。

冼心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眼前这厚重的城墙，恢宏的气势仿佛诉说着这座城的过往。

苏慕里拉着冼心的手上了城墙，城门楼一边是城外郊区，另一边是嬴安城景象，中间有一天街大道相连，城楼下人来人往，商人，僧侣，胡人，车马川流。

苏慕里邀冼心坐于城墙边上，面对着嬴安城。落日余晖映照着他们的脸。苏慕里闭眼，冼心跟着闭眼，风拂过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空气里有着小草树木的味道，心静了下来。

冼心睁开眼，转身看向慕里，未曾想慕里早已看向了她。冼心一时又失了神。

苏慕里笑道：“你不是苏冼儿。”

冼心顿住，不知如何作答。

“你怎知我不是苏冼儿？”冼心反问道。

“你叫不出我的真名。”苏慕里说。

“叫不出真名也不能证明我不是苏冼儿，小时候的朋友，谁能记得清楚，忘了也不打紧的。”冼心转头望向前。

苏慕里笑道。

“你的青铜铃在发光。”苏慕里看了看冼心佩戴于腰间的铃铛。

“那又如何？”冼心用手拂过自己的铃铛。

“只有佩戴之人心思慌乱，紧张不安时铃铛才会发亮。”苏慕里说着便又笑了起来。

“你满口胡话！我哪里紧张，哪里慌乱了？”冼心言辞混乱起来。

“是我告诉阿耶你会让青铜铃发光的，当我第一次在金乐坊见到你，便发现了。”苏慕里说道。

“那时你便知我是苏冼心？”

“是的，你的确是苏冼心，却又不是苏冼儿。”

“为何？”冼心问道。

“你可知，青铜铃佩戴在灵修门后代身上有护佑平安的灵力，但只有为妖灵、为仙或为魔之后代，总之非人者，才会使其发亮，从而有不可估量的灵力。至此这也只是灵修门的一个传说，它的力量若能发挥到极致，可能胜过我门弟子百年的努力。”苏慕里说道。

“非人？你可别吓我！”冼心惊到。

“总之，既然阿耶让我教你门规和灵器使用之道，我必尽心尽力。”苏慕里畅然大笑道。

“苏慕里，既然我不是苏冼儿，你为何待我如此？”冼心疑惑。

“我说过，你不是苏冼儿，却又是苏冼心，你们终究是一个人，而我，此生只护苏冼心一人。”苏慕里望着远处渐落下的夕阳，眼里没有一丝犹疑。

冼心望着他的侧脸，想着：“苏慕里，你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待我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