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两人交战的中心,周围都是被破坏的房屋。
连同鬼主培养的手下被全部铲除,池宁绕过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走到花娘面前。
花娘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看到是池宁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此时她的发髻散落,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没了初见时候的从容不迫,风情万种的模样。
她撩开散落到前胸的长发,忍痛直起身子看向池宁,略感意外问:“你还没有走?”
池宁没有多解释,简单送上祝贺。
“恭喜,你赢了。”
花娘不甘再次追问:“和我一起合作不好吗?”
池宁唇角微扬,已经看透了花娘的骗局,道:“我已经帮你铲除了食婴鬼,说起来我可是吃了大亏。一开始你就想要拉我入局,你让我去换药不过是为了试探我和食婴鬼的实力,你明明知道食婴鬼是不可能跟我换药,我赢了你对铲除鬼主就多了几分把握,我死了,你也不亏。”
“若不是我暴露曾经是天玄境的修为,你后面根本就不会与我多说,可能我也是你的猎物之一?”
花娘神色微僵,刚想要矢口否认就被池宁下一句话打断。
池宁看着花娘的眼睛,轻笑一声质问:“你真的没有药吗?”
从一开始花娘都没有真心想要与她做交易,何谈后面的合作。
花娘被池宁戳穿后便不继续隐瞒下去,眸中露出冷色,到了这一步索性直接承认:“对,我是有药,甚至有你需要的药。”
在罪城,可没有什么真正的好人。
就如池宁猜测那般,要不是池宁有些利用价值,她根本不会告诉池宁关于鬼相城内的情况。
“你别妄想你一个人就能离开罪城,离开雷洲。你想要离开我可以帮你,你我合作一起进入内城,我的父亲曾经是内城天玄境强者之一,若不是被他们重伤后父亲为了掩护我离开内城身死,我父亲早就拿下了内城,我来到这里目的就是要从这里杀回内城,只有掌控真正的内城才有离开的机会。”
池宁没有被她说动,说实话,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了。
最后她只能表示祝福:“那就祝你成功,还有再也不见。”
要是在内城能那么轻易离开,肯定早就有人尝试过了。在外界看来雷洲就是一座永远不会被打开的牢狱,至少在她的过去,还没有听过有人能活着离开雷洲。
花娘没想到她这一次如实坦诚相告,结果池宁依然转头就走,心中涌上愤懑不甘。
张嘴想要叫住池宁,突然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池宁的名字。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池宁能赢。
可偏偏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拦不住池宁离开的脚步,她强杀鬼主已经身受重伤,急需修养。
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池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她直视前方喃喃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不相信,池宁能一个人离开罪城。
要知道,外面的危险远远大于城内。
**
四日后。
荒原风沙肆虐,让本就灰蒙蒙的天蒙上一层土色,前方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时不时遇到几只饿极的妖。
从食婴鬼那里她得到一幅残缺的地域手绘图纸,离开鬼相城她就一路向东。
内城是在雷洲的中心位置,看完后她才知道外城不单单指一座城,在外围共有三十二座城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此时她甚至还没有走出外围的范围。
上面显示,在她的前方还有一座没有标注名字的城。
她已经走了四天,连个城墙都没有见到。
一阵大风刮过,迎面的风沙迷住了眼睛,池宁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风沙呛了一嘴。只好走到一棵枯死只剩半截的树干后作为遮挡,然后慢慢拍掉衣裙上的沙土。
心想着雷洲这个鬼地方要是出去绝不会再来第二次。
就在她准备等着风沙过去,忽然从风沙里的深处隐隐约约飘来一阵轻柔的歌声。
池宁一怔,静下心仔细辨别,歌声在她的耳里愈发清晰起来,婉转动听的歌声与风声混合在一起,慢慢地风沙停了。
那道神秘的歌声渐渐更加清晰。
很清亮的歌声,不带有一丝刻意的引诱,却让人无形中慢慢柔化了内心,向往那个方向。
池宁拍拍脑门,让自己保持清醒。寻着歌声来源继续往前走,走过绵软的沙地,就看到前方出现一方湖泊,岸边的青石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背影,赤脚踩水,拿着木梳梳理青丝的少女。
歌声悠扬婉转,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但寻常的歌声能传到这么远吗?
忽然歌声停止,少女回头张望,见到池宁的出现感到意外。
“外来者?”
少女嗓音清脆干净,宛如山涧清泉。
这道声音像是歌声一般穿透心间,让人浑身舒适。
池宁藏在袖口的手捏了一个诀,才让这种感觉从身体上消失。
她展颜礼貌询问:“姑娘,我迷路至此,请问附近的城怎么走?”
少女好奇歪了歪头,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上的梨涡浅绽,像极一道明媚春光。
“你说破烂城啊,就离着这里不远,正好我要回家,我带你一起去吧!”
池宁未等在她身上察觉到异常,给她的感觉像是人,但一举一动和正常少女没有两样。
于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好,麻烦姑娘领路了。”
就不知道这个破烂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少女用身边的发带绑好长发,提着篮子从青石上跳下来。
篮子里装着一颗颗红色的果实吸引了池宁的目光。
这段日子她一路前行,就没有看到一棵有结果的树。
篮子里面的果实新鲜饱满,看起来十分诱人。
少女察觉到池宁的视线,从篮子里拿出一颗果实递过去。
“这是素素果,这里很难长出其他可以吃的东西,这个果实的树不惧风沙,可是我们破烂城独有的,十分好吃!”
池宁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接过。
仔细辨别了一番,确实是寻常果实。
她转而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采薇,姐姐呢?”采薇眨着大眼睛,眼中都是透露着对池宁的好奇,“我们破烂城好久好久没有来过外人了,姐姐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任谁都不会拒绝如此可爱的女孩。
除非她不是人。
池宁语气不免多了几分柔和:“我叫池宁,来自……内城。”
说到内城的时候,池宁刻意停顿了下。
少女眼瞳猛地一缩,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仰头看向池宁不解问道:“什么叫做内城?”
池宁依然耐心回答:“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中央,是所有人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地方,亦是所有人想要出去的终点。”
采薇似乎并不理解池宁说的话,皱了皱眉,嘟着嘴道:“池宁姐姐,你说的我都听不懂,破烂城一直都是我的家,这片土地太大了,他们说是走不出去的。”
池宁询问:“你们城中有多少人?”
采薇想了想:“很多人,数不清。”
“那你们中有人会仙术吗?”
“我不会,只有我们城主大人会,他会永远保护我们的!”
采薇提起城主眼睛带着光,将这个城主奉为神明般的存在。
这个城主收揽人心的本事可真不小。
走了一会,采薇冲着池宁甜甜一笑,问了一个古怪问题:“池宁姐姐,强者永远都会保护弱者,对吗?”
池宁打破她的幻想,反而残忍告诉她:“不对,强者不会永远保护弱者。”
采薇鼓着脸颊有些气闷,似乎对于池宁的话并不认可。
两个人没走多久,前方的林子里跳出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手持砍刀,在看到俩人容色姝丽,色眯眯打量着她们。
“今天真是好日子,遇到两个大美人!”
池宁蹙眉环顾四周,不明白这两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
“池宁姐姐,我怕。”采薇害怕地抓住池宁的衣角,怯生生躲在她的身后。
这两人皆都是普通人,不是修炼者,对付他们倒也不难。
池宁动作迅速,先是一掌劈断为首人的手臂将人击倒,身法灵动躲过另个人劈砍来的大刀,抬脚踹向他的心窝。
两个人龇牙咧嘴倒在地上,池宁上刚前一步,就见两人惊慌求饶爬着起身连刀都不捡直接跑了。
她欲要向前追过去,忽地衣袖被人一拉,下意识回头看去。
采薇眼睛含着泪:“池宁姐姐,不要走!”
就这么一耽误,等池宁再次抬起头,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此地有太多诡异,池宁也不想冒险,安慰她道:“好了,坏人已经走了。”
采薇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嗯嗯,池宁姐姐好厉害。”
池宁试探着问:“你们这里经常会有刚才那样的人吗?”
采薇摇摇头:“没有,因为城主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现在池宁越来越好奇这个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在鬼相城,人人都惧怕城主,在破烂城,人人都拥护城主。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前方有个较高的围墙。
池宁愣住,不敢置信般再次看过去,确定是没有看错。
这个用土块围起来的墙就成了城墙,怎么说鬼相城再穷也是用石块垒起来的高墙。
真是不愧是起了破烂城这个名字。
两人走到城门口,就见到有个女子着急走来走去,在看到出现的采薇,立即满眼欣喜奔跑过来。
“薇薇,你可终于回来了!”
“姐姐!”
姐妹俩紧紧相拥,采蝶注意到跟随采薇一起回来的池宁,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神情变得局促起来。
采薇迫不及待拉着姐姐的手介绍道:“姐姐,这是池宁姐姐,我在城外遇到的,她还帮我打跑了坏人!她说要来我们的城,我就带着她来了。”
“多谢池宁姑娘大恩。”采蝶知道急忙向池宁俯身一拜感谢道,“最近城外多了匪徒,城主让大家都少出去,薇薇许久没有回来,实在让我担心。”
采薇低头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想着离开的地方不远肯定能很快回来,我给你摘了很多好吃的素素果,你的病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薇薇下次不要这样了,姐姐没事。”采蝶不忍责怪唯一的妹妹,都是自己身上的病拖累了她。
她看向池宁道:“池宁姑娘,我带你入城,不过城中没有多少可以住的地方,你要是不介意,我家附近还有空着一个旧屋子,收拾收拾还可以住。”
池宁看向她们身后连城门都没有的破烂城,目光微凝。
沉吟片刻,她神色平静点头:“好,麻烦你了。”
难怪鬼相城的城主不敢来此,从一开始她就无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