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树之下 第17章 第 17 章

尚邪度倾语成为中仙是一件天大的事，需要闭关半月才行。

于是乌王就请来各族首领为尚邪和倾语送行。

倾语望着双眼通红的母亲，心中难过，但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

尚邪拉着倾语给乌王乌后下跪行了大礼。

乌后依依不舍地叮嘱倾语:“语儿好好听尚邪仙君的话，不要惹事，若是有什么需要告诉娘亲，我帮你做了几双鞋子和几件衣服，你带去，记得经常换洗。你不能喝酒又不能吃太凉的东西，平时里一定要收收自己的小性子，不要给仙君惹麻烦。”

倾语闻言红了眼眶:“娘亲不要这样，语儿只是去修炼。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乌后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或许嫁给尚邪也不是一件坏事。

湛蓝的天空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在场几人的心情也如这白云一般，悲喜交集。

“小语儿，不许跟他走。”这时，一道熟悉而又久久未曾听到的声音突然响起，划破了那片还在飘散的白云。

倾语循声望去，看到宫门前一袭红衣的小且儿站在门前。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一身衣衫格外显眼。

她愣住，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三年不见，他变了许多，曾经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上多了几分俊朗。此时的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高高梳着发髻，发上系着的红黑相间的发带，随风飘起，增添了一丝美感。

但是他那双曾如玉一般的眼睛如今却多了些许忧愁。

他望着她，浓浓情意还如从前那般，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倾语怔怔地望着他，突然间鼻子酸酸的，眼里顿时泛起了泪光。

“倾儿，快跟我回去。”红鹤王上匆匆跑来，带着几人拦住了小且儿。

红鹤王上一脸愁容，虽然小且儿与倾语曾有婚约，但是尚邪强行迎娶，他们红鹤族又能怎么办呢？为了不让乌王为难，他只好毁了婚约，只是可怜了他家小且儿。

他也不知小且儿从哪里得到倾语要嫁给尚邪的消息，不管不顾地要从仙门宫回来，他的修仙期限还没有到，道长不得已废除了他全部修为，这才把他放了出来。

小且儿太执着，不顾一切地跑来找倾语。

众人望着那晃眼的红色身影，一阵惊讶。

小且儿推开阻拦他的人，走到倾语跟前。

他连声音都不敢抬高了，生怕吓到她，轻缓着语气道:“小语儿你不能嫁给他，我们先有婚约在身，你是我鹤倾的女人，任何时候都是。你根本就不爱他，为何要委屈自己嫁给他呢？”

见她眼含泪光，他心疼地红了眼眶。他不明白，三年前他们明明约定好，只要他成仙，她就嫁给他。可是她为何不信守诺言呢？

倾语心中一阵愧疚，伸手帮他擦着顷刻而下的泪水，哽咽道:“小且儿，对不起，是我毁了婚约，对不起。但是，事已至此，你别再等我了……”

她说着说着，泪水也流了下来。

“我为了你才苟活至今，我怎么舍得放手。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真心要嫁给他，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好吗？都怪我不好，离开你那么久，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他慌张地说着，满眼都是恳求。

见她沉默，他抓起她的手，痛心地道:“小语儿，我连死都不怕，但是我怕失去你。”

倾语不明白，他们都分别了三年，他为何还是那么执着。

可她倾语又何德何能让他这般恋恋不舍呢？

她的沉默终是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拔出腰间匕首，指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地说道:“小语儿，若是失去你，真的不如让我死了。这三年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多少次我都想逃出仙门宫来找你，多少个夜里我想你想的睡不着。我们以前明明那么好，你也答应我等我，可是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我抛下了。我可以不要修为，也可以不要一切，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这样的情话足以感天动地，就连在场众人听了都泛起了泪水。

可是没有爱之心的倾语却听不明白，她知道落泪，她只知道慌张地劝他:“小且儿你不要这样，你把刀放下我们慢慢说。”

“你答应我留下来。”他说着，手上一用力，匕首就狠狠地扎向了他的胸口，顿时鲜血直流。

倾语惊得哭喊一声:“小且儿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她惊慌失措地捂着他的胸口，帮他止血。

他则一把抓住她的手，继续问道:“留下来好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红鹤王上红着眼睛上前劝阻，小且儿却依然抓着倾语不放。

“小语儿，你是我的人，答应我不要跟他走。”

他再次恳求，可她依然给不了他回答。

他眼里的失落渐渐变成了绝望，握着匕首的手又加重了力度，或许只有死了他才不这样难过吧！

这种绝望让他觉得窒息，似乎又回到了曾经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时候。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几千年，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丝光，好不容易为了她又活了下来，可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他是一个固执而又很难化开心结的人，可他又很单纯，觉得只有付出了，只有努力了，就能得到她。

饭是她躲了又躲的目光让他明白，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好似那嫣红的衣衫在帮他掩盖那汩汩流出的鲜血，纵使伤口再深，也不如他心里的伤口深。

他一只染满鲜血的手抚上的脸颊，就连现在他都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你别哭，我没事，我一会就好了。若是有来世，第一个爱上我好不好？别让我等那么久，我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一字一句落在她心里都是那么沉重，她哭的泣不成声，除了哭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若是现在与尚邪退婚，不仅救不了柳一，也会让尚邪难堪。

但是她又不想伤害小且儿。

她觉得自己很无能，无能到没有灵力救治柳一而选择嫁给尚邪，无能到明明知道与小且儿有婚约还要视若无睹。

她不是圣人，却还想做圣母。如今无法收场，她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

现在最该死的应该就是她倾语吧！

“只要你放她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尚邪走来，面容冷若冰霜。

小且儿望向他，冷笑道:“你明知道她对你根本就不是爱，你为何还要娶她？你身为仙君，就如此任意妄为吗？你可知这样会伤害到她。”

面对小且儿的指责，尚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确，倾语现在还不爱他，但是有些感情是慢慢产生的，谁又知倾语以后不会爱上他？乱世将近，若他助她成仙，或许还能保她周全。

“我和倾语已是情定终生，还请红鹤公子自重。”尚邪冷冷丢下这句话，拉起蹲在地上的倾语。

小且儿见状，拔出胸口的匕首就向尚邪身上刺去。

尚邪把倾语拉到一旁，甩出一股灵力击掉了小且儿的匕首，接着又重掌一挥，小且儿就被击出了几米开外。

一口鲜血喷出，震得他胸口几乎要碎裂一般。

“小且儿！”

倾语慌忙向他身边跑去，却被尚邪一把拉住:“既然你已答应嫁给我，就不要再如此心软，你这样会让他更加痛苦。”

倾语怔怔地愣在那里，却也没有甩开尚邪的勇气。

红鹤王上跑到小且儿跟前，望着伤痕累累的儿子，举手在他肩上狠狠地劈了一掌。小且儿身子一软便寻了过去，红鹤王上把她抱起，急忙回了红鹤宫。

好好的一场订婚，被小且儿闹得不欢而散。众人纷纷议论，尚邪仙君与乌鸦公主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大打出手，实在突然。

“小乌鸦！”这时候，突然又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那乌宫门前，一位白衣男子站在那里，他气质非凡，宛如仙人。

而他确实就是仙人。

“拜见花木仙君。”乌王见到此人急忙跪地行礼，一干人也急忙跟着跪地。

万年难遇的花木仙君竟然出现在了乌界，众人大为震惊。

花木冲乌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走到倾语跟前，轻声问道:“小乌鸦，你的灵棍不听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找找？”

倾语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尚邪把倾语拉到身后，弯身给花木行了一礼:“灵棍之事，稍后我会处理。”

花木没有理会他，只是对倾语道:“灵棍对你那么重要，你不要了吗？”

尚邪:“我与倾语已经订婚，时下又要事完成。”

花木望向倾语，倾语低着头，神情恍惚，还没有从小且儿受伤的情景里走出来。

“既然只是订婚，那还不算是尚邪仙君的人。”

花木冷冷丢下这句话，一把抓起倾语，纵身飞起，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是消失不见。

倾语被花木抓着落在了一处山顶上。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面前的花木。山顶的风很大，吹的她的秀发和衣服肆意翻飞。

花木蹙眉望她:“既然那么不愿意，为何还非要嫁？”

倾语没有做声，低头躲了一下他的目光。

“若是没那个本事，就不要逞强，免得害人害己。”

倾语只是低头，眼含泪光，思绪万千。

花木望着她，她这种懦弱和无助，如同当初那个跳了河的兰兰。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倾语的脸和双手冰凉。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我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跳入白河里，我梦到狼群不停地追赶，我梦到很多很多人把我逼到悬崖边，我梦到我的父亲惨死在怪兽手里，而我无能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一开始我觉得这只是梦罢了，但是我的心却很痛很痛，就像亲身经历一般。后来，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离奇。如今父亲与柳一遇害，我很感谢你能救了父亲，只是柳一还躺在那里，我不能视而不见，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但是他也是为了乌界才受了伤。我曾努力修炼，但是却无能的连千层冰都练不成。我想成仙，成了仙就有高强的灵力，就能保护身边的人。可是，成为仙人只能嫁给尚邪，尚邪也答应娶我。虽然我不懂大家都在议论的儿女情长，但是，我现在只想成仙，就这么简单。我知道我对不起小且儿，三年了，我以为他把我忘记了，可他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现在你又来嘲笑我，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说着说着已是泪如雨下，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她只不过是想成个仙而已，似乎很简单，但似乎又很难。

“你说你梦到自己坠入白河？”花木惊讶地走到她跟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倾语不知他为何突然激动。

“我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梦到一次，在梦里，不是我跳入白河，就是痛苦地看着白衣男子跳下悬崖……”

倾语话还没说完，花木突然就拦着她向山崖下跳去。

倾语惊呼一声，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很快，只听砰的一声，倾语就落入了水里。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明光，她看到一位黄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那女子望着她轻轻开口:“倾语，我把魂魄寄宿在你的身体里，是为了让你阻止他别再盲目的做一些事情，不要让他再想着逆天改变，也不要让他惦记兰兰。兰兰的死与他无关，不要让他愧疚。他是上仙，他能创造仙界，他也能毁掉仙界，阻止他不要再试图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