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33章 第 33 章

宋今安纵身跃跳进水里，在下面摸了一圈也没找到祸辞，他从水里冒出头来抹掉脸上的水渍：“你看见他出去了吗？”

祸九歌摇了摇头，他哥怎么了？失踪了？？

宋今安又沉了下去，这次时间更久找的更仔细，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个小石子他都没放过，没有，还是没有！

宋今安心慌起来，想到王天薇那双决绝又充满诱惑的眼睛，会不会是她？诱惑不到自己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下面有没有别的出口？”宋今安眼睛红了，心中蒸腾起浓浓怒火，鬼话连篇！

“没有了，就算有也在地下的岩石缝里，鱼都钻不进去……”祸九歌被宋今安赤红的双眼吓到了，这个人生气起来好可怕，温泉都要烧起来了，咕嘟咕嘟直冒泡。

“可能是回去了呢，可能去厕所了，他是专业级别的潜水选手不会有事的……”

“有事就晚了！”宋今安从水里爬了出来，湿漉漉的往外走：“带我去有泉眼的地方，王天薇家。”

祸九歌听到王天薇就害怕，外面传的风风雨雨的，她家温泉还闹鬼，天天唱歌，现在深更半夜的要上赶着去吗？

“走！”

祸九歌莫名的被宋今安的气势镇压，他一边在心里祈祷祸辞只是回去了，一边祈祷别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春夏交替，夜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尤其是这离群索居的深山，太阳一下去山风能直接把人吹透，宋今安就这样顶着一头湿发，穿着刚在水里泡过的衣服，一步一个湿脚印往闹鬼的王天薇家走去。

他沉着脸不说话，一点温润的气质也没有了，像个冷冰冰的大石头，还是大雪山下深埋了千八百年的冰石头，光冰碴子都能凿出一座城的那种。

祸九歌偷眼看了一下宋今安，没来由的冻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忽然想起好久没见的祸老爷子，那是一个老派的知识分子，古板守旧，不说粗话不沾烟酒，不生气的时候温润如玉，一旦真的生起气来他们这些小辈们没一个不怕的，宋今安就是这样，有一种自成一派的震慑力。

宋今安从来不知道心脏可以跳得这样快，如果祸辞真的因为自己出事了那怎么办，如果这件事跟他预想到的不一样怎么办，如果来不及了怎么办？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祸九歌紧紧追着他的脚步，自己也慌了起来，不会真有事吧……

王天薇家的园子用密密麻麻的竹子围起一个两米多高的竹墙，外层是一圈爬墙月季花，成千上万大团的红色花朵把竹墙包裹在里面，只见花不见叶，大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无端让人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就在里面，他感觉到了，与王天薇的契约联系出现了！

祸九歌喘着粗气停在门口，大门从里面被锁起来了，他透过竹林缝隙往里看，空空荡荡的，没有灯也没有人，正犹豫之际宋今安已经爬上了花墙。

祸九歌有样学样，也想顺着花藤爬上去，可是他刚一伸手就被刺了一下，借着月光一看，这花藤上密密麻麻都是刺没个下手的地方，宋今安怎么爬上去的？！

宋今安从竹墙上跳了下去闷头就要往里走，祸九歌在门口喊了好几声他才听见，皱着眉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一言不发就走了进去。

这个温泉汤比祸九歌的大了很多，里面还用屏风隔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茶室，旁边放着按摩床麻将桌，屋顶的天幕遮住了月光，所有东西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祸九歌紧紧跟在宋今安身后，一身白衣飘来荡去像极了趴人肩膀的背后灵。

四周静极了，连声虫鸣也没有，只有泉眼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撩水玩，祸九歌一阵头皮发麻，他把脸埋在宋今安的后背上默默祷告：“大慈大悲如来佛祖观世音菩上帝天使奥林匹斯，别吓我别吓我……”

宋今安“啪”地一声打开主灯，整个空间一下子亮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好像连刚才的水声都是幻觉。

他的目光在不大不小的园林里搜寻，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绕过遮遮掩掩的屏风，他看到了水流的终点，像井水一样喷涌出来的泉眼。

“出来！”宋今安的声音又冷又硬，一点温度都不带，祸九歌快把自己抖成筛子了，去哪里啊，冲谁啊？

忽的，他耳朵里听到一声叹息，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擦着他的头皮钻进耳朵里，祸九歌紧紧扒在宋今安肩膀上：“幻觉幻觉都是幻觉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善良的佛祖请保佑没病没灾好人一生平安……”

宋今安转身，看到王天薇缓缓现出实体，不同于以往的虚无缥缈，她看起来竟然有点像个实物了，眼睛更黑更幽深，举手投足极尽妩媚，不大像个现代人，倒有点像戏台上的青衣花旦。

“祸辞呢？你把他弄哪去了？！”宋今安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声音也愈发森冷，如果她敢说一个自己不爱听的字，他就是拼着玉石俱焚也要毁契！

“唉……”王天薇又叹了口气，宋今安听出来了，这不是她原本的声音，这个声音更空灵更遥远，仿佛穿越了几千几万年才来到这里。

“你好不听话，我都告诉你了，河里有东西，可你就是不去拿呢，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去帮我拿了……”

王天薇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带着一点娇嗔，更多的是对生命的不屑一顾。

“找死！”

宋今安的瞳孔忽地变成红色，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翻了那张大得离谱的实木屏风，像是丢一颗无足轻重的小石子一样把屏风丢了出去，带着凌厉的风和无尽的杀意。

祸九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耳膜像是被穿透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正看见实木屏风像纸一样飞了，就在它要砸到汤池中央的时候那硕大的屏风硬是在中间掉了个头，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

祸九歌连眼睛都不敢闭了，他一定是疯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拍扁了的时候挡在前面的宋今安突然伸出右手，他就那样轻飘飘的抓住了疾驰而来的巨物，像握着一个巨大的薄皮核桃，手指微一用力，屏风应声而裂，宋今安一挥手将破烂屏风甩了出去，撞在石头上碎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祸九歌揉揉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宋今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血正顺着手指滴下来，不知道是刚才爬藤扎的，还是捏烂屏风时刺的。

“不错，不愧是玉灵，”王天薇笑了起来，她脸上从未有过那样的笑容，妩媚又狠辣：“可惜，还是太弱了！”

平静的水面忽生涟漪，瞬间形成一个滔天巨浪，这个浪花混杂着石头渣子和连根拔起的植物，越聚越多，最后把温泉池都掏干了，宋今安眼神一凛，祸辞趴在池底！

巨浪兜头罩下，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不要命地向他砸来，简直要把人拍碎了！

宋今安一把推开身后的祸九歌，自己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他双手齐聚于顶硬生生抗下了这一迎头巨浪，而这浪花拍在他身上竟然不碎，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带着千钧的威压一寸寸把他定在原地，他的骨头发出承受不住的轻响，竟是要被压碎了！

宋今安的皮肤已经跟着衣服一起崩坏，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口子，就像是硬被压垮的藤条，几乎可见森森白骨。

忽然，池底的祸辞微微动了一下，从他身下飞出两块荧白的碎玉，那两块碎玉一直压在祸辞心口，不知道割破了哪里居然沾染上了一点红血丝，那一抹红刺痛了宋今安的双眼：“你敢伤他？！”

王天薇似乎也没有料到那两块破玉竟然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难怪他动不得淹不得，原来是有灵玉护体！

宋今安目呲欲裂，伸手凌空一抓，那两块碎玉就像与他有某种感应一样飞进他手里，染上更多血的碎玉炙热起来，热得他几乎握不住，继而爆出一阵强光，所有人被这道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反应过来时宋今安手里已经握着一把玉剑！

那把玉剑通体脂白，发着盈盈柔光，没有开刃却森然凛冽，只是中间缺了一截，被绵绵的玉筋连着。

王天薇远远地看着，脸上出现癫狂的神态：

“聚灵玉剑！果然是聚灵玉剑！！”

她不再拿腔拿调的说话，声音变成了一个年轻男人，是河边那个怂恿他的人！

宋今安第一次摸到这块玉，玉剑入手时心中同时弥漫起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然而更多的是漫天的悲悯，他喉头的腥甜被他无声无息的咽了下去，宋今安本能地横剑于胸，一手顶着巨浪，一手将剑刺了出去！

巨浪触剑而碎，滚烫的泉水兜头浇下，一大半又流进地势低洼的温泉池，宋今安已是强弩之末，在水幕中勉力抬头，祸九歌正好拖了祸辞出来。

“妈的！都说不穿衣服有伤风化了！都没个下手的地方靠！”祸九歌已经疯了，什么涵养什么家教都没空管了，他大哥都快被人干死了！

聚灵玉剑一击以后也再难以为继，毕竟是缺了一块的残次品，牛逼闪闪的装了回大的立刻又变成了孙子，“哐当哐当”两声轻响，它们又变成两块破破烂烂的碎玉。

宋今安摇晃了一下，到底是撑着没倒下去，他擦掉嘴角的血，轻笑出声，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显得有些人味了。

“你杀不了我，也杀不了他。”

祸九歌抽空看了一眼破破烂烂的宋今安，这个语气这个神情，怎么有些像他这不省人事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