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22章 第 22 章

清粥没吃，小菜也没吃，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热气都不冒了，一个高马尾背带裤的女孩子正趴在桌边，贪婪的吸食着它们的香气。

“麻烦，可以帮我点一份炸鸡吗？芥末蜂蜜的。”女孩僵硬的转过头，她脖子上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白线，不是饰品，而是是贴在脖子上的，用针线缝起来的细密的针脚。

宋今安转头对祸辞转达了她的要求，祸辞皱着眉，把捏在手里当玩具的手机划开，下单点了两份炸鸡。

“我是一个有素质的鬼，不会去餐厅直接吸食客人点的东西，那样会影响人家的生意，有损阴德。”

有素质的女鬼魂悠悠的说，她的声音又轻又细，仿佛穿过时空轮回过来的一样，听得人一阵阵起鸡皮疙瘩，但是祸辞没有这个烦恼，他听不见。

当然了，也看不见。

魏银枝孙恒韩旺他都能看得到，可却看不到这一只，所以他有点郁闷。

“她说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祸辞再次向宋今安确认，宋今安的眼睛看向虚空，几秒钟后回过头，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再跟我形容一下她的长相。”圆脸，眉尾有颗小痣，戴一个粉红色的骨头发夹，太熟悉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形容了好几遍了，不如你回你们公安局找个画像师，我们把她画下来给你？”

祸辞思索了一下，从舒适的大沙发上起身绕到宋金安的休闲椅旁边一抻裤腿蹲了下去，宋今安知道他有话说，微微弯腰去听。

祸辞张了张嘴，发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他“啧”了一声，掏出手机利落的打开社交软件，从里面翻出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是她吗？”

照片上的女孩身材玲珑有致，一身黑丝绒吊带连衣裙，肤如凝脂美若天仙，她端着红酒杯站在人群中，虽然身旁是灯红酒绿俊男美女，但整个照片也只能看得到她，因为她太明艳了。

宋今安皱了皱眉，斟酌着怎么开口，照片中的女人确实跟眼前的女鬼拥有一样的面孔，但总感觉她们又不太一样。

“不是我。”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他们后面，看过照片后替宋今安做出回答，宋今安回过头，正好对上她水盈盈的目光。

“这是王天玉，我是王天薇。”女孩解释道。

宋今安楞了一下，如实转达了她的话，祸辞从他的动作中猜到女鬼的位置，他把手机关上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一肚子咖啡有隐隐要翻天的趋势。

“你不是不记得了？”祸辞语气有些冷淡，果真是王天薇，两人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太过另类，他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她和自己。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看到照片想起来的。”王天薇又晃晃悠悠飘走了，趴在门边等炸鸡。

“我可能明白为什么我看不到她了，”祸辞挠挠眉尾，自从得知她是王天薇后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因为我们认识，而且……”

“而且我们订过婚。”王天薇忽然转过头，她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这一句话，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祸辞瞪大了眼睛对宋今安解释道：“别听她乱说！我想说的是‘因为我是她案子的负责人’！什么订过婚没有的事！”

王天薇撇撇嘴，一脸无所谓的转过头，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口。

“真没有！”祸辞怕宋今安不相信，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跟我没有关系！”

这时门铃响起，王天薇雀跃的穿门而出，片刻后又穿了回来，宋今安起身去开门，祸辞趁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空荡荡的门口正颜厉色：“我警告你别瞎说啊，别以为是鬼我就拿你没办法！”

宋今安回头，刚好看到表情没收明白的祸辞，他挑挑眉嗤笑：“不在这里，早去餐桌边等着了。”

“吃”过炸鸡的王天薇心满意足，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餍足的摸了摸肚皮……当然还是扁的。

宋今安静静的看着她，突然出声问道：“你是……溺亡吗？”

王天薇眨眨眼，头发上开始滴水。

“在城郊的护城河？”

王天薇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脸上身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淤泥，耳朵上还挂着一颗水草。

“你在那之前被肢解过？”

王天薇脖子上的伤口流出鲜血，慢慢浸透了她的衣服，甚至四肢也隐隐有掉落的趋势。

宋今安皱了皱眉，刚想问出下一句，王天薇忽然飘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刚吃饱，别问了，有事明天再说！”

不等宋今安反应过来她就“咻”得一下消失了，紧接着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祸辞看看他，又看看禁闭房门的浴室，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不问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祸辞更惊讶了，一个鬼魂，说太晚了？？

这么有时间观念的吗？

雨下了大半夜，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放晴了，宋今安在宽敞豪华的大床上在伸了个懒腰，真好，又是一夜无梦。

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他从柔软的鹅绒被里把自己剥了出来：“来了……”

然而被子还没掀开，王天薇就进来了，她把头和上半身从门板上插了进来，身子和腿还在门外。

饶是宋今安心理素质极佳，在大早上一睁眼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裹着被子一脸惨不忍睹：“王小姐，这样好像不太……雅观。”

王天薇把自己整个从门了钻了进来，飘飘荡荡来到床边，她已经不滴水了，皮肤依然非常白，身形又纤瘦又高挑，一动起来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忽略她是鬼魂这件事，其实也是个赏心悦目的姑娘。

“我休息好啦！”王天薇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满脸都是期待：“我们可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宋今安有点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去找王天玉啊！”王天薇绕着大床飘了几圈，看样子有点想直接动手掀他的被子，宋今安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下压了压冷静道：“天薇小姐稍安勿躁，我对你的事还一无所知，我们去找她干什么，目的是什么，寻仇还是报恩？”

“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王天薇理所当然的说，她看到宋今安不太认同的神色后歪头思考了一下，从头上摘下那个粉红色的骨头发夹：“把这个给她，算是一个目的吗？”

宋今安叹了口气：“倒也勉强算吧，但是……”他话还没说完王天薇就跪了下去，双手交叠放在额前对他深深一拜，宋今安大惊，这个动作他见过，魏银枝的契约就是这样结的！

果然，随着王天薇动作，宋今安太阳穴一阵刺痛，他双手撑住脑袋靠在床头上，那个粉红色的发夹从王天薇手里飞了出来在空中转成一道光圈，一半没入宋今安心口，一半没入王天薇的天灵盖。

剧痛褪去后，宋今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飘在床边的王天薇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只结过一次契？”

宋今安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结过很多次吗？”

“我也只结过一次。”

宋今安无语，他已经不太想说话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王天薇又急迫起来，马尾甩成一条线。

“大白天你可以出去吗？”宋今安靠在床头，看来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至于去了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也许把发夹交给王天玉就行了？

对了，发夹！发夹不是变成契约消失了吗？

宋今安刚想问，王天薇就摊开掌心给他看，她手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夹。

“那个是灵，这个是形。快走吧，不然我会裂开。”

“裂开？”宋今安想像了一下，是皮肤干裂的意思吗，像美人鱼一样？

“像这样。”

话音刚落，王天薇就裂开了。

她刚才还长的好好的四肢突然齐刷刷的断开扑通扑通散落的一地，不光四肢，脑袋也掉了，掉落的时候不小心滚到床上，刚好压住宋今安的腿。

“啊！”他条件反射的曲腿躲避，那颗脑袋骨碌骨碌顺着被子滚了下去，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仰着头看他。

宋今安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的头弄掉的！我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裂得这么彻底，实在抱歉天薇小姐……”

王天薇也不生气，没心没肺道：“没关系，我已经不会疼了，”她吹了吹挡住自己嘴巴的一撮地毯毛：“麻烦你一会儿告诉祸大少爷，他家的地毯没清理干净，那边有一点饼干屑，被客人看到要投诉的。”

紧闭的房门“哐当”一声从外面推开，祸大少爷顶着张牙舞爪的鸟窝头出现在门口，嘴角到耳边的地方横穿着一道干透了的口水印子。

“怎么了怎么了？叫什么？”

宋今安已经麻木了，他淡定的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还有什么比今天早上更特别的起床方式吗？

祸辞踢踢踏踏走了进来，宋今安眼睁睁看着他踩到了王天薇的手指，王天薇毫无诚意的“哎呀”了一声，把手从他脚底抽了出来。

“做梦了？还是又看到了什么？”

宋今安糟心的捂住脸，他又踩到王天薇的大腿根。

“要不你还是先起来吧。”宋今安建议道，王天薇圆溜溜没有支撑的头前后晃了一下，应该是在点头，然后散落在地上的胳膊先动了起来，捡起七零八落的“配件”三下五除二安装好了，最后扶着头转了半圈，又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王天薇在这里？”祸辞终于反应过来，他转头在房间里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王天薇，虽然你是个鬼，但是好歹是个姑娘家，大早上就擅闯陌生男人的房间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还是你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离开？你没这么变态吧？”

宋今安抓着他的胳膊把他转了个圈，这样最起码他是面对着王天薇的，不然看起来很傻。

王天薇没理他，把发夹别在头发上催促道：“宋先生你快点起床吧，我还着急去投胎呢。”然后她就从墙里穿了出去，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祸辞转头看向宋今安，鬼也需要洗漱？

宋今安生无可恋，糟心的闭上了眼睛：“她要把自己泡起来，不然会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