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19章 第 19 章

宋今安刚伸出去的手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他痛苦地弯下了腰，额角青筋都跳了出来，这颗心跟着他没多久，倒是受了不少罪。

魏银枝瞠目欲裂，扑过去就要去掐顾文红的脖子，但顾文红更为疯癫，看起来甚至比恶鬼更为狰狞！

“杀了我吧！你已经杀了我千百回了！反正孙家也绝后了！我看你怎么去底下面对你家的列祖列宗！”

宋今安忍着剧痛扑过去一把推开形如疯癫的顾文红，魏银枝暴涨的长指甲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口罩落地，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眼角留下一条冒着血珠子的红痕。

顾文红根本就不想活了，她从床上掉了下去依旧不依不饶的叫骂，她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压抑一股脑发泄出来，这一次就算是死她也要化作厉鬼，铁了心让他们孙家做鬼也不得安宁！

“孙恒死了！被你这个老妖婆逼死了！你逼死了你的丈夫，又逼死了你的儿子，还逼我掐死了你的亲孙子，哈哈哈哈哈……你想要的都没了……都没了！”

魏银枝一把挥开挡路的宋今安转息之间闪到顾文红面前，动作快的与她灰败的年龄极其不匹配，顾文红被她掐着脖子提起来，她眼眶凸了出来，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咯咯”声。

宋今安抓起输液杆对着魏银枝兜头打下，没想到这下意识的动作居然碰到了实体，魏银枝的胳膊被打软了，她回头瞪向宋今安：“不许阻止我！”

宋今安顺势一滚翻到病床另一侧躲过魏银枝的利爪，病床“滋啦”一声被他踹了过去，魏银枝弹到对面卫生间玻璃门上，钢化玻璃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魏银枝不见了。

门口的小伍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他与值守的小警察破门而入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顾文红疯疯癫癫的光脚踩在碎了一地的玻璃上，脸上仍然带着亢奋的笑，空空被吓坏了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妈妈！你怎么了？”

顾文红目光一寒，抬手把孩子推了出去，宋今安见事不对立刻转身刚好接住即将落地的孩子，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他的胳膊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衬衫。

“趴下！”宋今安目眦尽裂对着小伍吼道，小伍条件反射矮身一趴顺便还把呆愣的小警察也拉倒了，一道劲风擦着他的后脑勺刮了出去，削断几根倔强的头发。

魏银枝果然被空空的哭喊引出来了，她掠至近前死死盯着被宋金安护在身后的小女孩：“妈妈？你叫谁妈妈？”

宋今安把孩子护在身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步步退到墙角，反应过来的小伍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看不到魏银枝，但他直觉这里不太寻常，即便是面对着未知的强大恐惧，他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他答应了要替队长看好他。

厉风裹挟着阴气兜头罩下把小伍死死的钉在原地，他瞬间感觉自己的面皮都要被撕下来了，这力量毋庸置疑的强悍叫他动弹不得，腰都要压断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宋今安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死死摁进自己怀里，压力没有了，全部被上面的人扛了下来，宋今安的后背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痛，衬衫上出现了一条条崩坏的裂缝，风刃在他背上割出无数渗血的细线，他痛极了，可是依然没有放手。

小警察也从地上挣扎起来从后面把孩子拉了出去护在怀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是警察。

顾文红不笑了，她浑浑噩噩地爬上了窗台，风吹起她洁白的裙摆，她自由极了。

“妈妈！！”空空挣扎着要去抓她，“妈妈不要跳！空空怕！”

顾文红置若罔闻，她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孩子，并不会被这一声妈妈被打动，她恨极了这个称呼。

宋今安整个后背都是细密的口子，正不知道如何应对时，魏银枝突然松了手，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床角，感觉自己的后背也开始渗血了。

对了，他们有契约，他承受她的锥心之痛，她也必然会承受他的血肉之崩。

压力骤然减轻的宋今安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小伍忙撑住他，环过他肩膀的手摸到一片黏腻，他抖着胳膊抬手去看，手心已经被血染红。

“……怎么办？宋医生你还好吗？”完了，这么多血，怎么跟老大交代？

宋今安轻轻摇头，撑着小伍的胳膊站了起来，对着窗台上的顾文红道：“懦夫。”

顾文红的一只脚已经塌上边缘，她像是没有听到宋今安的话，抓着窗沿的手慢慢泄了力气。

宋今安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跳吧！韩旺孙恒魏银枝他们都在底下等着你呢！”

顾文红回过头，对上宋今安充血的眼睛，他狼狈极了，衣服破烂不堪还布满血迹，可不知怎的就是不能影响他的干净，这个人满身污浊却如谪如仙。

“顾文红，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去见他们吗？你想好怎么跟他们交代了吗？”宋今安见她回神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略略放缓了语气说道：“如果孙恒怪你没有遵守约定，你该怎么回答？”

顾文红眨眨眼睛，是了，孙恒回来过了，孙恒让她好好活下去。

宋今安轻轻推开小伍搀扶的手，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脚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嘎嘣”一声轻响。

顾文红立刻紧张起来，身子又往外缩了缩，宋今安停住脚步，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如果韩旺怪你摘了他的心脏，你该如何解释？”

小伍一怔，韩旺的心脏是顾文红摘的？那刘燕在里面充当了个什么角色？刘文开又怎么会牵扯进来？

公安局，审讯室，祸辞也问出这个问题。

刘燕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她一点都不怕，连手指都没抖一下。

“杨辉回到家发现我已经把孩子掐死了发了狂想要去打我，我告诉他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他气蒙了要拿板凳砸我的头，他没想到我会反抗所以根本没有设防，所以我抢过了他手里的板凳。”

祸辞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也许对于她来讲死亡是个解脱，那么在解脱之前还有人愿意听她说说话，她已经无比满足了。

“我把他装进纸人里，想一把火烧了，我还做了九十九个无骨纸人，每一个纸人的眼睛都是用他的血点上去的，我要让他生生世世受厉鬼压迫，永世不得翻身。”

“那……那韩旺呢？”方小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杨辉是刘燕杀死的，孙恒是韩旺父子杀死了，那最一开始的受害人……或者说行凶者韩旺又是谁杀的呢？

“我不知道，那个畜生，他糟蹋过的女人可不止我一个，刘文开每次喝完酒都叫嚣着要杀了他，这么多年却也只敢去他的后墙根底下偷偷的哭，那里埋着他的良心。”刘燕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看的人心里一阵阵发酸。

“你认识顾文红吗？”祸辞把手搭在桌子上平平淡淡问刘燕，他这句话里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因为心里已经明白了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

“打过几次照面，很漂亮的女人，我在杨辉的衣服口袋里找到过她工作的那家会所的打火机……还有消费单。”

祸辞看了一眼方小满，方小满不明所以，说明什么？男人去会所消费跟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祸辞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的报告单上划了一下，圈住的地方正是杨辉那天晚上回家的时间，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半个多小时，他应该是去了顾文红家，可是顾文红那个时候大概正在韩旺的后院里忙着把孙恒的尸体挖出来。

———

“他不该死吗？”顾文红轻轻开口，她嘴唇干裂嗓音嘶哑，似乎下一秒就会沁出血来。

“刘文开那一斧子根本没把他劈死，那我就再助他一臂之力，孙恒不是被活活烧死的吗，那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挖出来有什么错吗？他不该体验体验绝望的感觉吗？”

墙角的空空抽噎了一声硬是没敢再哭出声，她手里还抓着那本童话书，但书里根本没有小红帽。

宋今安慢慢挪了过去，窗口泄进来的风吹起他的头发，眼角那颗血珠也滚落下来蜿蜒着爬过布满红痕的脸，那些痕迹是孙恒留下的。

宋今安伸出右手，那只手掌骨节分明，闪着谁也看不见的荧光，在兵荒马乱的病房里，平静的像夜空的星，像温润的玉。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委屈，那是他应得的，我都明白，来，把手给我。”

宋今安的声音温暖柔和，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顾文红看的失了神，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委屈？

空空突然的一声惊叫吓退了他即将握住的手，宋今安在她退缩的瞬间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拽摔在地上，小伍慌忙摁住不停挣扎的顾文红，又是一声惊呼，小警察从墙角奔了过来，但他没有抓到宋今安坠落的衣角。

小伍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在他的视线里一个灰白的老人抱着空空一头撞了出去，她应该是想撞顾文红的，可是顾文红被宋今安拉回来了，所以宋今安代替了她，他像落叶一样的，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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