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妖兵将柳觉翎等人团团围住,柳觉翎的眼神极尽轻蔑:“诚然我等的仙法施展不开,但仅这么几个喽啰,委实入不得眼。”
暮依被巨手擒于半空,像春卷里的韭菜似的徒劳挣扎,他倒还有心情说大话。
“你这么有本事,能不能先把我救出来?”
这巨手的本意似乎是想将她碾碎,却竟发现奈何不了她,遂以毒气侵入她肌理试图将之溶解,可还是无用,短短的时间里已几经周折,暮依仍旧跟个没事人似的,还能跟下边那些人对话,巨手大概感到了一丝羞愤,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墨潭之内。
“啊!!!”
暮依临消失前留下了最后的惨叫。
“小神尊!”
白予骁惊恐万分,不顾重伤之躯凌空而起,一掌击向墨潭,可浩浩仙力皆化于无,好似鱼游入海,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他连劈数掌,尽皆如此。
柳觉翎已无力再拉他回来,方才为阻止白予骁白白送死他已耗损过重,眼下也就只有说说大话的力气了。
百里昭哭喊道:“收手吧,再这样耗损仙力你会死的!”
柳觉翎无奈给林晚月递了个眼神,林晚月倒是很愿意卖这个人情,亲自飞到白予骁身旁携他落地:“别白费力气了。”
尽管他们是被百里期一掌拍下来的,而非是白予骁听她劝告。
百里期狞笑道:“通通受死吧!”
一股巨大的妖力向他们席卷而来,濒临绝境之时,傅域上前一步,终于出手,众人只见一个光罩将无数妖邪抵挡在外,连那一股巨大的妖力也无法突破他的防护。
百里期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一个诡异的声音独独在他耳边响起:“此是何人,受毒瘴侵袭之余还能有这等力量。”
在外人看来,百里期似在自说自话:“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放肆!”
那个诡异的声音似能牵动他的神经,因不悦而使他头痛欲裂。
百里期双手抱头,痛苦不堪:“住手…你给我住手!”
诡异的声音道:“记着你的身份,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他什么身份?他可是医仙族族长!百里期心中极尽冷笑,他岂会屈尊于区区蛇妖之下!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不能一味防守,傅域的力量再如何强大也有竭尽之时。
柳觉翎道:“要不我们先逃出去,待积蓄力量重整旗鼓,再回来救她。”
白予骁看也不看这位就站在他身旁,于他有救命之恩的人:“要走你走,我不走。”
“哦,”柳觉翎转向另一边,“你们如何打算?”
林晚月顿了顿,她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支持柳觉翎的决定,毕竟她对柳觉翎存有异心,可临到开口之时,她还是选择尊重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逃也未必就能逃得掉,不如拼了。”
柳觉翎淡然摇扇,到底是相识不久啊,若是林晚月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就该知道他既有此意,就有相应的把握。尽管他时常以说笑的口吻提出建议,但他可不是关键时候掉链子的那种人。
反倒是傅域忽然掉了链子。
百里期一记重击之下,傅域的防护罩轰然破碎,柳觉翎立时卷起一道狂风,将另三人卷到背上,以凤凰原身飞了出去。
“唳!”
又是一声高亢嘹亮的凤鸣,却依然是暮依所发出。
柳觉翎的良心受到谴责,可他毫不停歇,毅然决然地飞出百草谷。
然而正当他即将脱离百草谷的地界时,暮依竟挡在了他的面前,一脸凶相:“你竟弃我于不顾。”旋即天光一闪,众人后方传出一股焦味。
眼前这个“暮依”显然是假的,可柳觉翎原身受伤是真的。他变回人身,与其余三人一并自空中坠下,但好在四人皆存有余力,尚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暮依瞧见随后被打入地牢的几人,尤其是颇耻辱的柳觉翎,啧啧道:“我还以为你逃之夭夭了,怎么也被抓进来了,还一身焦味。”
柳觉翎微眯起眼:“九幽冥火,冥界的异火妖族怎么会有?”
暮依心知他是在挽尊:“那要不就是妖族与鬼族勾结,要不就是妖族偷来的咯。”
白予骁更关心她有无受伤,不断打量她上下。
然而暮依更关心他:“予骁,你怎么伤成这样?”看着他一身白衣之上尽是血污,她几欲落泪。
她一向泪点低,近些年经过种种历练已然坚强不少,若在以往,她只怕早便嚎啕大哭起来了。
傅域有意无意地瞧着她,好似发现了什么,但把话藏在了心里。他独坐一旁,需要一定时间调息。其实不只是他,除林晚月没怎么出手之外,其余几人皆需闭目凝神休养一阵。
可他们很快就发觉了不对,这仙力怎么越来越弱了?柳觉翎腿上被烤焦的一块肉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溃烂了,他顾及颜面不肯揭露伤口,本想着暗暗疗愈,怎知条件不允许。白予骁就更不消说了,他满身都是细密的伤口,浑身的伤痛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傅域率先发话:“此地不宜久留。”
暮依吐血:“这下是真完了。”
傅域第一时间揽过她肩膀将她搂入怀中,恰恰挡住其余人的视线:“你…”
暮依忙把唇边的血擦了擦:“我只是头有点晕,没什么事的,别担心。”
傅域遂不言语。
林晚月当即祭出法宝落雪剑,阴暗冷寂的地牢中忽现一片亮光,她执剑朝牢门劈砍,可那铁门看似普通,经她以神力执神剑猛劈猛砍竟完好无损。
唯一可称道的是她坚持不懈的精神,但地牢内一时间亮如白昼,委实晃眼,且动静之大很难不惹来头头探视。
百里期一脸奸相:“诸位感觉如何?”
林晚月暂且停手:“放我们出去。”
百里期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刻吧,哈哈哈哈…”
暮依倚在傅域怀里欲哭无泪:“我不想死。”
傅域皱一皱眉:“这就把你吓到了?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暮依抬眼看他:“那你有法子出去么?”
傅域眼眸一沉:“容我想想。”
暮依:“……”
百里期算算时间还略有不足,便大笑而去,任他们接着闹腾,反正他们闹腾得越厉害,仙力被吸纳地越快。
白予骁绕到傅域身前:“只要能助小神尊脱困,我便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暮依离开傅域怀抱看向他:“你可别再做傻事了。”
柳觉翎也走了过来:“要不请外援?”
暮依觉得此计可行,遂以骨哨连连呼救,几乎要吹出一首曲子刺破其他人的鼓膜,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魔音贯耳。
直到傅域握住了她的手:“恐怕不行。”
暮依停下休息:“怎么了?”
傅域道:“这方法太傻了。”
暮依:“……”
牢笼外身影一闪,柳觉翎立刻起意:“要不使美男计吧。”
“???”暮依诧异,“你是不是说错了,美男计?”
不是美人计么?
柳觉翎瞄了眼白予骁:“把他衣服扒了,保管有人来救我们。”
白予骁脸色极沉,暮依更为惊诧:“当真?”
柳觉翎微微勾唇:“不试试怎么知道?”
暮依也察觉到了牢笼外的轻微呼吸,心下了然,遂对白予骁道:“要不你自己脱?”
白予骁一向最听她的话,很快将上身剥了个精光,露出伤口密布然相当精壮的□□,林晚月赶忙转过身去,暮依却上前一步,含泪触摸:“予骁,你怎么伤成这样!”
白予骁止不住地颤了又颤。
牢笼外的人影终于露面,可暮依还来不及加以引诱,她就被百里期一巴掌扇了进来。
这…
百里昭倒在地上捂住半边**滚烫的脸,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百里期凶狠道:“贱婢,你敢有异心!便跟他们一块去死吧!”
暮依气极:“好歹她跟你同族,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
百里期又再仰天大笑数声:“就她那点仙族血脉,便是献给鬼族也没鬼会要。”
“你…”暮依眉目一转,“你果然勾结妖族又勾结鬼族。”
百里期冷哼一声:“是又如何?”
暮依道:“你虐杀神族,就不怕天罚?”
百里期叱道:“狗屁神族!生而为神,就不该有羽化之期,否则与下等凡人有什么两样?连妖魔鬼怪都可永生,神仙背负数不清的枷锁与使命,守护六界的安宁与太平,清心寡欲千年万年后相继作古羽化,徒然来这世上一遭,有何意义?但能永生,我别无他求,奈何上天不予,我只能不惜一切代价逆天改命。尔等要怪,便怪尔等生来便是狗屁神族吧!”
他这么气势十足、理直气壮地说出一通谬论来,暮依竟似被唬住了一般,愣愣地回不上话。
“糟了,我道心动摇了。”暮依附在柳觉翎耳下道。
柳觉翎瞥她一眼:“你几时修出了道心?”
暮依神不守舍:“啊?”
柳觉翎适当提点:“若要修道,必得断绝七情六欲,你觉得你可能吗?”
暮依立刻像拨浪鼓似的摇头:“绝无可能。”
柳觉翎瞄了眼她心口的位置:“那你这里就是一颗凡心,而非道心,何来道心动摇之说?”
暮依愣愣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柳觉翎暗暗叹息:“往后稍稍。”
暮依便往后退了一步。
柳觉翎这才朝百里期道:“佛说众生平等,你却张口就道下等凡人,连生死都堪不破,你本就枉为神族,看你这副为老不尊的丑陋模样,活了也该有上千年了,还没活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