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不渡 第1章 失忆、怪事、飞灰

“传说，神爱众生。化骨为魂，散神作灵，魂灵转众生，众生划三界……”

白胡老者一身麻布衣席地而坐，四肢细长，老人斑零零散散，分布于脸颊、四肢、脖颈，皮肤松弛地挂在骨架，随着肢体动作而轻晃。

两个小孩蹲在一旁，目光专注。

他们皆衣衫褴褛，面容陌生，残缺的泥碗装着半碗铜钱。

钟城城主开明仁善，治理公正平和，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即便鳏寡孤独也有住所可居，可从事城中劳动谋取薄财生存。

罗小仙收回视线，接过铺子老板娘的盐票，心想，说书乞讨倒是少见。

老板娘似察觉罗小仙视线，开口解释道：“他们应是外地来的，昨儿个还没见着呢。巡逻的来过，老人孩子马上就接去平安楼，不用在城中乞讨过日了。”

罗小仙点头，转头与族人道：“分开采买。”

乌拉族世代游牧隐居，与常往来的边城达成世代交易。

城池遭受侵略时乌拉提供武力协助，城池向乌拉提供任何物资的采购，且不限份额，因而在盐这种每家每户只能购买固定份量的必需品，对乌拉族不限量。

此次采买的盐比以往多，得雇额外马匹拉回族地，需罗小仙亲自去。

待罗小仙出发，老板娘才敢向乌拉其他族人询问：“这姑娘是？”

林三七道：“小仙。我们下任族长。”

“那……原先的族长？”

林三七从清单中抬头，笑眼似狐：“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易。”

老板娘一愣，笑道：“确实。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这么俊的姑娘……”

老板娘抖着手，才小心翼翼地道：“我与罗珏也算朋友，多年未见，她近来可还好？”

林三七一顿，斟酌片刻，道：“族长身体健朗，碍于族规规定不能出族地，小族长外出历练归来，正在逐步熟悉族长职责。不必担心。”

老板娘这才放下心来，她与罗珏常常书信往来，但近几年却鲜少收到回信。老板娘也不了解乌拉族族规，只打听到只言片语，当听到族长没有卸任，只有死亡时，心里不安越加强烈。

如今看来，只是不能出族地，已经是所有猜想的万幸。

老板娘转身进店取其他物资，鲜少与外界交涉的族人们低声问林三七：“不是不能向外透露族规吗？”

林三七笑着反问，“我透露哪条族规了？”

“就那个不能出……”族人们顿住，察觉到不对。

乌拉族规之一，不得出族地。

小仙的历练便模糊了族规，他们单独出现更是强有力的否定，再加上族长的限定，误导有心人绰绰有余。

族人们心想，怪不得小族长身边杂事由林三七负责，就这反应力，他们是难以做到的。

林三七并未多话，在罗小仙转角进入巷子中后收回视线，淡然道：“老周，跟上去。只要那群崽种有胆来，祖坟都给他刨了。”

话音刚落，暗处明亮几分。

走在前方的罗小仙并未察觉，来到盐铺，出示盐票，经过专人核对，顺利牵走装载盐的马匹。

罗小仙边走边摊开羊皮卷，熟悉所需采购的物品，简单扫几眼，认真将其卷起，放入背后箭筒中，向集市走去。

日光昏黄，远处树影已触及脚尖，正是猎户下山售卖猎物的时间。

罗小仙到时，猎户们刚好从推车中搬下猎物，小到野兔，大到山鹿，从街头至街尾，马背堆叠数张兔皮狐皮。

裁缝铺张大婶见此，震惊道：“这些都要做成成衣！”

罗小仙更正道：“除了红狐皮。”

确认这是单大生意，张大婶连忙喊来伙计帮忙搬皮，张大婶感叹道：“客人哪家的孩子？出手这么阔卓，怕是把城里所有的皮都买来喽。”

张大婶摸了摸皮料，皮下光滑整齐，感叹道：“客人找的剥皮师傅手艺绝了。平滑厚薄刚刚好，还不失完整，唯一可惜的，就是毛色有些暗沉。”

“皮是好皮，这些毛色所能组成的款式倒是稀少，婶子最多敢保证，成品在中等及中等偏上一点。”

“客人所需量大，而整个制衣过程繁杂，婶子加上十几个裁缝，最快也要半年。”

罗小仙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道：“款式花纹绣法按照上面裁剪缝制。你们誊抄一份，我明日来取。”

张大婶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羊皮卷，整个制衣过程最耗时的解决了，她们能够更快出成品。

具体时间无法立马给出，只有明日来才能得知，罗小仙交完定金，整个秀楼都忙碌热闹起来。

在缝制之前得将兽皮进行鞣制，几十张兽皮，后续罗小仙还要拉几车兽皮，正愁收入的张大婶顿时喜笑颜开。

罗小仙牵着马匹往回走，路过一家店铺时，刚巧一盏灯亮起。

黄橙橙的油灯照亮方寸地方，这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一盏盏灯亮起，整个街道通明如白日，孩童追逐嬉闹声、商贩吆喝声、老人拎着板凳于灯下下棋、少年少女结伴漫游、夫妻牵手闲逛，人群渐渐热闹、拥挤、充实。

罗小仙牵着马匹穿行而过，人群与她形成微妙的平衡，她步伐坚定，始终未曾停留。人们下意识为这个赶路人让道。

这便是钟城的夜市。

转过街角，灯光渐渐暗淡，罗小仙脚步微顿，手自然搭在腰间匕首，忽而，身后传来人声，杂乱的脚步，粗喘的气息传入耳中，手掌虚握手柄，随时准备拔刀。

恰在此时，身后一道声音喊住罗小仙，他道：“罗姑娘请留步！”

罗小仙默然转身，一个中年男子携幼子追来，他们身后跟随着两个家仆。

中年男子道：“想必罗姑娘并未认识在下，在下便是钟城城主。”

罗小仙视线扫过两人面孔，颔首表示知晓。

身为城主，必须与乌拉族下任族长见面，一般是城主本人携下任城主候选人前往乌拉族。

当然，若能偶遇再好不过。

乌拉族无固定居所，行踪隐蔽，找起来耗时耗力，与乌拉达成协议的城主毕生任务之一，便是等待或寻找乌拉族地，虽然十去九空，但乌拉战无不胜的武力令众多城池趋之若鹜。

城主推幼子上前，道：“这是钟城下任城主，钟祥。”

罗小仙视线移到钟祥身上。

小孩唇红齿白，面容素净，手握白虎皮影，一双丹凤眼透着几分灵气，好奇地看着她，直到中年男子说了几声叫人，才脆生生喊了声姐姐。

罗小仙打量许久，发问：“他几岁？”

城主眼神暗淡，道：“过了今年，就十岁了。”

城主正值壮年，青丝白了近半。罗小仙沉默半刻，对着小孩招招手，小孩看看城主，见其点头，便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跟前。

罗小仙蹲下身，松开缰绳，摊开手掌，示意小孩将手搭上来。

小孩没有犹豫地照做，罗小仙生涩地吟唱一小段旋律后道：“乌拉祝福你钟祥——长命百岁。”

两手之间微弱的光芒闪烁，光化作水流轻轻绕在小孩手腕，收缩暗淡，形成一道刻纹，于皮肉下缓缓流淌。

罗小仙起身牵马，在两人愣神之际离开，并未做过多解释。

不多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跟随罗小仙的周影，城主张口欲问那乌拉祝福。

但周影只是露出右手手腕，上面有一道与小孩同样的刻纹，只是相比于小孩，周影银白色的刻纹更加灵动活跃以及显眼。

周影道：“图腾不可示人，若有外人知晓，杀无赦。”

说完留下满身冷汗的城主，隐入黑暗。

小孩仰头疑惑道：“爹爹？”

城主回神，蹲下抱起孩子一边安抚，一边扯下衣袖遮住图腾，道：“记住刚刚那个姐姐了吗？”

小孩道：“唔，得多见几次才能记住。”

城主警告般敲了下孩子额头，深知其玩性，严肃道：“钟祥，爹知你过目不忘。忘了谁，也不能忘记罗姑娘，这关乎全城百姓的安危。还有这图腾……”

深巷光线幽暗，马蹄哒哒声来回回荡，乌鸦沙哑的喊声更添几分阴森。

罗小仙把马拴在柱子上，独自行走于巷子中，姿态闲散，走走停停。

屋顶的两人可不这么认为，她们看着罗小仙独自行走，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围着她们的位置打转，她已经发现她们了。

屋顶一人喝着酒，笑道：“警惕性还不赖，就是不知道，没有灵根武骨的小师妹，能在我手中撑多久。”

另一人道：“你想试试？”

她耸耸肩，道：“我也想，但她身边跟着个大家伙，这要是打下来，输赢无所谓，倒是门规抄得够呛。”

另一人嗤笑：“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的小手段，再这样，赌注可就算我赢了。”

她大惊失色道：“不是，我就放了点杀气吓吓她，我平常也这样啊，总不能因为我们下了赌注，就算违规了吧！”

“哦。”

“拜托，别这样，我都牺牲这么多了，在合理的范围内浪一浪怎么了！”

“嗯。”

“……你的态度令我感觉害怕。”

“走了。明天必须出发，不能再拖。”

“好~”

注视的眼睛离开，罗小仙返回拴着马匹的地方，马匹旁驼背老人背手而立，见罗小仙来后，浑浊双眼清明几分。

“小娃，这是你的马 ？”

罗小仙解开马绳，淡定点头。

老人并未离开，浊眼上下扫着罗小仙，忽而道：“小娃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定成大器，老头我这有本来自上古的修仙秘籍，小娃娃可要买？只要一两碎银哦。”

罗小仙就见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崭新的秘籍，正中央写着大大的修仙秘籍四个大字，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从那本书飘来，她能断定，那本书新得像是刚撰写完毕就拿出来卖的。

她不欲理睬转身就走，老人又道：“上面记载着神迹，娃子确定不来一本吗？”

罗小仙没有停下的意向，老人抚着胡须，继续道：“这上面，或许还有娃子最关心的事情，错过了，可是会哭鼻子的哦~”

“……呵。”罗小仙冷笑。

罗小仙转身掏出银元买下，她倒要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崭新书页翻开，金光一晃，毫无准备的罗小仙猛地闭眼。

与此同时，一道疾风刮过，待金光暗淡后，罗小仙摆着攻击姿势，并未出击，睁眼后，一道黑影挡在她身前，宽阔熟悉的背影，她把出窍的匕首收回去。

周影皱眉：“很强。他认识你。”

罗小仙弯腰捡起掉落的书，拍拍灰尘，“想不起来。”

周影收剑：“他会再来找你。在他面前要收敛杀意。”

“我知道了。”

周影接过缰绳，两人并肩从黑暗处前往集合地。

在快到时，罗小仙道：“抱歉周叔，让你担心了。”

周影抬手，轻揉罗小仙头顶，“你要做什么。就去。”

“谢谢周叔。”

周影收手，目不斜视，“但是。不顾自己安危。利用族规支开我。这两件事。我会如实上报族长。”

罗小仙：“……”

林三七与两人汇合，见静立周影身后的罗小仙，挑了挑眉，“小仙怎么没精打采的？”

周影道：“嗯。”

林三七笑道：“看来小族长遇到麻烦了。”但不是很大的样子。

一行八人回族地，罗小仙回到帐里没多久，不出所料被族长喊去主帐。

撩开门帘，帐内烛光明亮温暖，罗小仙脚步踌躇。族长并未听见动静，仍专注于族中事物。

罗小仙轻声道：“娘亲。”

族长罗珏闻声抬头，关上文书，道：“压力大吗？”

族内昨天才确定，罗小仙担任下任族长，上任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前往钟城采购。

这种小事谈不上压力大，但罗小仙蜷了蜷手指，保守回道：“还好。”

“明天的巡逻，由罗琴带队。明天你去，今晚去和你姨妈说一声。”

罗珏起身绕过长桌，来到罗小仙面前，“族内第一条族规是什么？”

罗小仙答：“闯入族地者诛杀，误入禁地者先礼后杀，闯入禁地者格杀勿论。”

罗珏点头，“一字不落。但现在，身为下任族长，还有一条默认的族规要遵守。”

罗小仙眨眼，乌拉族族规不多，寥寥几条，皆与族地禁地直接相关，无一条例外。

族内禁地，唯有族长能进。这也是她竞争族长位置的初衷。

罗小仙猜测，族长额外遵守的族规，也与族地和禁地相关。

罗珏道： “这条族规相比于所有族规而言，它是最重要的。”

罗珏抬手按住罗小仙的肩膀，浅褐色眼眸倒影着罗小仙面无表情的脸，极度认真道：“族长不必遵守族规。”

罗珏取下脖颈上白玉狼牙项链，戴到罗小仙脖颈，手覆于狼牙上，直视罗小仙道：“守护它，哪怕乌拉族灭族。”

罗小仙犹豫道：“娘亲，这责任对如今的我，是否太重？我想，以我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守护它。”

罗珏哼笑道：“怂什么？老娘我当年可是比你还早，要不是念在你重头来宽限三年，老娘我早在三年前就卸任逍遥去了。哪还等今天？”

“我听你周叔说，从厉害老头身上买来一本会发金光的书，这事儿新奇，拿来我看看。”

“额……”

“怎么？别说没带啊。老娘我可不信。”

罗小仙无奈道：“带了。但我看了，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罗珏接过翻看，除了封面，其他都是空白的，“……你花了多少？”

“一银元。”

罗珏面无表情，心里暗骂那老头为老不尊，这钱真敢收，嘴上辣评女儿砍价技术，“一个银币，老娘都觉得血亏。”

“买东西这方面，三七在行，多观摩观摩，你也就掌握了。钱财招饿狼，散财童子万万当不得。”

罗小仙道：“嗯。”

“不过这字可圈可点，倒是写得勉强入眼……”

罗小仙瞥一眼娘亲书信字迹，歪歪扭扭，横七竖八，更是沉默不语。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夜色渐深，罗小仙道：“娘亲，夜深，该歇息了。”

“嫌老娘啰嗦？”

罗小仙低头道：“娘亲身体虚弱，近日正在转好，早些休息也康复得快些。”

罗珏也就随口打趣，时间也确实不早，明日小仙还要去巡逻，便也没真继续闲聊。

三年来，罗小仙知道，娘亲平日话不多，通常都是点到即止，与娘亲谈话，是一件极其舒适解压的过程。

或许是因为罗珏的嗓音与腔调很特别，与谁交谈，都像是在与深交多年的挚友闲谈。

但罗小仙心中有忧，越是舒适，压在心脏上的石头越加膨胀，愈加沉重。

罗小仙垂头，盯着脚尖， “娘亲，对不起，我……”

她想说，她不该独自行动，让周叔担心。

她不该离开乌拉族，把自己伤害得遍体鳞伤才记得回家的路。

想说，她辜负族人的信任，竞争族长也是别有目的。

罗珏早有所察觉，语气平静：“小仙，看着我。你在害怕我。”

罗小仙抬头，对上罗珏眼眸，褐色眼眸如狼般锐利，像是母狼看幼崽耍弄爪牙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宽容。

罗珏道：“我一直觉得，哪怕没有过去，只记得片段，我们小仙也足够独当一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罗小仙正在为这句话怔愣之际，罗珏忽而展开怀抱，将她拥入怀中。

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罗小仙陷入一个，微凉的，带有丝丝血腥味的怀抱，耳边传来说话时胸腔震动的嗡鸣，极其陌生又熟悉的旋律。

罗珏的手掌覆在罗小仙头顶，下巴轻抵手背。

“小仙，失去并不可怕，未知也没有你想的那般恐怖。我们不会因为你不记得乌拉而产生埋怨，我们从心底里庆幸，你平安回来。”

“忘记的，就用现在填补。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们一直都在，只要你想，随时都欢迎回家。”

“你是乌拉的孩子，无论小仙变成什么样，一直都是。”

“我以为，三年足够让我们重新创造记忆，却疏忽了你现在的感受。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三年来，娘亲欠你一个拥抱。如果以正常的岁月来算，我们小仙也才三岁左右，我是该常常抱抱你。但愿现在还不晚？”

罗小仙瞳孔震颤，指尖向内蜷缩又舒展，头埋在罗珏怀中，闷声道：“不晚的。”

三年前，罗小仙从山洞中醒来，基本忘却过去的一切，唯独回家的执念支撑着她回到乌拉。

过去的自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失忆的真相，回家的目的，天赋武力尽废的原因，甚至连姓名都不曾知晓，一切像是谜团一样把她紧紧裹挟，每每入梦，便似沉入无尽虚无。

罗小仙闭了闭眼，问出心底的疑问，“娘亲，我为何要出族地？又为何，能出族地？”

前一个问题罗小仙得到的答案颇为荒谬，竟是为了寻找生生父母，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却让她有些羞愧难当。

罗珏回忆道：“当初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娘不放行，你得吊死在老娘房梁上。”

罗小仙：“……”

她怀疑娘亲的话有夸张嫌疑。

一番谈心过后，罗小仙满心复杂地出主帐，路上几名巡夜者与她打招呼，几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直到偶遇林三七，罗小仙才问道：“三七叔，小时候我为了出族地，嗯……大概都做了什么？”

林三七回忆道：“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罗小仙内心松了口气，果然娘亲说的关于小时候的事不能全信。

“不过是剃钱老的胡子，削罗姐爱马追风的毛，掰断小琴的长弓，拆方云的厨房，拆完还吃掉所有的糕点，长了一月蛀牙，当时把她们气得，追着你满族地乱跑……”

罗小仙：“……”

够、够了。

林三七回想起那时场景，就忍不住打趣道：“说来，罗姐答应放你出去的时候，钱老、小琴和方云是最赞成的……”

“嗯……我去找姨妈接班。明天见三七叔。”

林三七笑着目送罗小仙逃避事实的背影远去，才继续向族长帐中走去。

脱离小时候的话题，罗小仙三年来对过去的执着降至最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罗小仙抬头，边境的夜晚，总是黑沉沉的，不如三年前金国的夜空明亮漂亮。

而导致边境天空暗沉的原因，便是乌拉世代游牧的理由——阻止飞灰侵入内地。

罗小仙猜测，小时候的她执着于出族地，寻找生生父母或许只是表面，探寻飞灰由来才是内核。

至于灵根武骨尽废，记忆唯有常识，对回家异常强烈的执念……

想来，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外界关于飞灰知之甚少，不如世代与飞灰相伴的乌拉熟稔。

族内，她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就是禁地。

禁地唯有族长能进，这也是她坚持竞选族长的理由。

罗小仙纯黑眼眸深深注视着黑云翻滚的天空，还有一个月。

飞灰一日不去，乌拉将永世被禁锢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节奏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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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怪事、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