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气朋克异闻录 第115章 天才的修养

讲道理，天翻地覆的斗法场面那通常出现在说书故事里，现实里头并不多见，尤其是当斗法的一方是个纤细单薄、清丽可人的女孩子时，那更是难得一见的稀奇。

只不过，作为斗法双方里、惨遭对手拿一整块地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当事人，体会可不怎么样。

“难怪那叫洛川的要躲，这他娘也太……”

无数脏话在肚子里滚动，为方亦体内的法源急速运转，添了老大一把力。

左手腕的“五行手链”光芒闪烁，朝着头顶的燃火岩层举起。

数十道水柱冲天而起，合力浇灭了燃火岩层的其中一块区域；紧随其后，又有大量藤条从他脚下飞快蹿出、汇聚纠缠成尖锥形状，将熄火的区域钻透、撕裂撑开。

然而，局面并没有好转太多，岩层瓦解，碎开的火岩变成了错乱坠下的陨石。

似乎是出于节省法力的考虑，方亦选择了耗费心神、提升“知机感应”，以闪躲作为主要应对手段。

辗转腾挪的同时，又要分神警惕洛鱼后续攻击，他那仓皇狼狈的模样，看起来就如同上灯台偷油吃，不小心碰倒灯盏、摔下地，正惊险躲避无数烧着物件砸落的耗子。

不过，其实这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只是方亦刻意做出的虚假表象。

或许是他演技精湛、也或许是洛鱼自大，并没有后续攻势紧跟而来，对他进行压制。

没有多想，方亦当即抓住机会，神念招引——

先前灭杀洛川虫群之际，他耍心机、调度藏匿起来的六把飞剑，当即从蛰伏之处杀出，从不同角度、指向洛鱼身上几个非要害之处。

当然，附加在这六把飞剑上的法力已经消耗过一轮，方亦没指望靠这手突袭建功，他在试探、算计——

洛鱼并未清楚觉察到战机的变化，仍在不紧不慢地做出应对，调度水相之力，塑形出全方位防御的冰牢、以抵挡来袭的飞剑。

方亦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像是体内有一根咬紧的弦突然被扣动扳机松开，整个人拉伸出轻灵迅捷的形影，进入了“挣脱樊笼”的超然状态！全力以赴的状态！

不知来处的风扬起衣袍，让他的姿态透出不合时宜的闲散，但偏偏那些坠落的燃火碎岩像是长了眼睛般，仿佛在刻意避让着他的位置。

一道惊雷生于虚空、落入此间。

璀璨的雷光煊赫夺目，凝聚成一柄投枪，被持握在方亦右手之中，发出千只鸟雀鸣叫般的嘈杂刺耳之声。

下一刻，雷光枪搭上左手张开的迅风长弓，向着冰牢中作茧自缚的少女激射而出。

这两样术式所运用的风雷之力，并未得到方亦左腕五行相生之术的增幅，但却是他真正得心应手的属性，威势不仅丝毫没有逊色、反而还更胜许多。

冰牢之内，洛鱼瞪大眼睛、显出惊讶的面孔，因为冰层的扭曲而显得有些滑稽。

至此为止，她犯了两个重大错误：

一，在率先出手、抢占先机之后，没有进一步给予持续压制，却被方亦的狼狈状况所迷惑，将局面拱手送会了看似抓住喘息之机、实则游刃有余的方亦。

当然，这里头少女的轻忽占多少成、情愫引起的心软占多少成，实在难说得紧……

二，过度关注五行相生之术带来的属性增幅，被带入默认属性克制对攻的节奏中，以致于面对突如其来的额外攻击手段，措手不及。

蛰伏的六把飞剑暴起突袭，貌似颇有声势，但实则威胁不足，根本就是一次诱骗，让少女选择防御性足够、且不影响斗法视野的冰牢。

下一步，假若少女战斗思维够迅捷，她八成会错判方亦紧接而来的攻击、以为是克水破冰的木相术法，而对不在增幅范围内的其他术法手段太过提防。

然而实际上……

冰牢几乎没能造成丝毫有效的阻挡，就被雷光枪穿透而入。

洛鱼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想好应对，完全凭借下意识的反应，粗暴而简陋地将法力从周身脉门宣泄而出，以图进行阻挡——

这种行径乍看之下，就像是指望靠吹气拦截射来的箭矢一般可笑，但是……

面对海潮般无穷无尽的法力推拒，任凭雷光枪威势之烈，也终有止境，不得不放缓停滞了下来。

毕竟，薄纱千层，弩矢难透。

当然，也只有少女这等旷古烁今的内景天赋，才能做出如此夸张的交换，无异于用过千张万两银票烧热一壶水；或者换一种理解方式：刚刚那片刻间她多余浪费掉的法力，几乎抵得上星海螺舟航行同样时长的消耗。

雷光枪与洛鱼腹部的距离，仅在指掌之间，却再难寸进，像是被叉中七寸、无力反抗的蛇一样。

可没等少女缓口气，此前那六把先发攻势、却姗姗来迟的飞剑“咔擦”没入冰牢表面的声音，像是个古怪的咒令钻入她的耳中。

雷光枪陡然“活”了过来，分化出无数条电蛇，被牵引向插在冰牢六个方位上的飞剑，并在瞬息之间，于剑身上铭刻下了几道繁复的阵法纹路。

有所觉察的洛鱼正想做出阻止，但在控制住局面的方亦手底下，从来只凭天赋能力碾压来解决战斗的她，终究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在她念头生出的同时，两发雷光枪接踵而至，将她又逼入了困境。

少女斗法经验匮乏的缺陷再度暴露，没有选择付出一定的代价、去优先拔除效果未知的飞剑法阵，而是重复了此前那种浪费法力的方式，对临身的雷光枪进行阻挡——方亦筹谋预备的更多后手，甚至没能获得登场的机会。

令洛鱼更添惊慌的是：新的两发雷光枪威势竟然还有明显提升，抵御所需的法力损耗进一步加剧。

陷入如此境况，即便内景天地广阔远胜常人百倍的她，也觉得自己的丹田气海一时间就像是决堤了那般。

然而，与此同时，少女灵台之中，却又生出一丝动摇心神的隐约念头：哎呀，他其实有想着留手让着我的……

这个不成形的念头，像是钻进衣领里头的小虫子，无关大碍，但就让人无法忽视。

在少女意识纷乱之际，六把飞剑上、由电蛇游弋篆刻的阵图纹路已然完成。

串联起来的临时法阵悍然发威，令雷光枪的声势更显暴烈。不断有分流的雷霆跳脱出来，结成纠缠的枷锁、束缚住了少女身上的各处脉门，富余的雷霆那些更化作雷针、破门而入。

雷相之力的特质发挥作用，穿行少女体内的雷针好似带着倒钩，牵扯住正奇经络，扰乱灵气与法力的流转，并带来不断的刺痛。

少女痛呼一声，不得不放缓了内景周天的运转、以减轻痛感。

“笃笃——”

似乎有人漫不经心地在外头敲了敲，失去法力维持的冰牢轻而易举地被推垮了。

洛鱼咬着嘴唇、眼神迷离地抬头，看见一个人影踩着崩塌瓦解的碎冰，被晕开的寒气笼罩着，不紧不慢地靠近了自己。

一支新的雷光枪递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点在她的咽喉位置，接着像是根轻佻的手指那样，勾起了少女的下巴。

雷光被碎冰反复漫射晕染开，化作七彩虹霞的色泽，懒懒地萦绕在周围。

在少女的视角里，眼前的人影露出一个……她事后回忆起来，总觉得缱绻的笑容……

“承让了，洛鱼姑娘。”

方亦略略放松心神、舒了口气，带着尽量不显猖狂的得胜笑容说道，然后他就看见，呃……少女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起来？而且红得有点厉害啊……

难道是感觉输得太屈辱，而愤恨难当？唔，有可能……

非要计较起来，自己是有那么点靠奸猾狡诈才能赢的味道？

呃，对付一个显然没有太多斗法经验、而且没有杀意的女孩子，还靠装狼狈来降低对方戒心、偷回战机，好像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要是重新来过一遍，方亦没把握刚刚的战法还能奏效。

倒不能怪方亦蠢笨、竟觉察不出洛鱼姑娘此时的心意，他虽然算不上愣头青，更不是什么毫无经验的雏儿，但也从来没碰见过像眼前这少女如此异常的类型——

那脸红的程度和娇羞之类的风情可沾不上边，比较类似的当属走火入魔的情景，近乎猪肝色的脸，头顶隐约貌似热气……

场间的气氛，由于彼此南辕北辙的想法，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别乱来，我们认栽……”

洛川的声音介入进来，带着古怪的情绪，“先放开她，有事可以商量。”

很显然，不论是战局落下帷幕的速度，还是最终呈现的结果，都出乎了洛川的意料，以致于他没能早点插手干预战局、而是到了战况尘埃落定才回神开口。

在他看来，少女此前的战斗状态虽有些异常，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值得诟病的地方。

不对劲的是方亦！这家伙……好深的心机！

居然能把传说中扮猪吃老虎的精髓用到实战之中！

最险恶之处在于：他扮的是坦荡、强壮，还带点温吞的猪，在对手以为足够高看他之际，才再度展露出大幅度突破印象的实力，作出了绝杀的封喉一击。

“唔，当然。凡事可以商量，不过……”

那边方亦闻言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点怕你们缓过劲来、联手收拾我。所以，怎么保证我放人之后的安全呢？”

“……”洛川嘴角抽了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