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还是明媚温暖,泉水依旧清澈见底。我也能够看到自己的心底吗?因为嫌弃他,而变得滥情。这,还能称得上是爱情吗?
“叔叔,我的爸爸呢?”我趴在他的膝盖上,忘了出生时的误认。
“乖,萱萱的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他还会回来吗?”
“会的。等你找到心爱的人,他就会回来看你和你的如意郎君。”
“子”在飞鸟族的意思是永生守护。所以羽王给小蝴蝶起名叫“羽空子萱”。
飞鸟族当时又叫羽族。司掌生育。
我至今没找到当初丢下我的那个男人。听说他是天底下最美的蝶妖,听说他被心爱的女子抛弃了。所以,他失去了抚养我的勇气。
五千年转瞬即逝。求亲的男人快踏破了羽族的宫门。我连出去找情郎的功夫都没有。
桃子说:“你去找他吧,我帮你应付。”
我说:“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你只能看着我远去的背影,不论来世今生。
羽族的邻居,是人丁兴旺的草木一族。我所爱,正是一株不起眼的藤萝。
在边境,只要我弄出羽族王室特有的鸟叫声,他便会出来见我。我会一脸委屈的告诉他,自己可不是小鸟。他会绽出最灿烂的笑容说:“我知道呀,小蝴蝶。”
他的笑容。仿佛连太阳触碰到,都会融化。
可他无法保护我,因为他生来不会法术。
中天王府。“喂,我明明可以帮忙,你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建什么北冥新府?”
“丫头片子懂什么。”
“算了,你就瞎折腾吧。先走了,我还有事。”
“怎么样,凝影还好吗?”回到妖堡后,我依然担心凝影。
“少主,影已经被您成功解除封印。只是......”“我有教过你说话需要吞吞吐吐的吗?不就是他不肯见我。”
凝影真的对前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才是我情债不断的始作俑者时。他心痛不已,恨不得再不与我相见。
他三餐不进、滴水不沾,成天跪在中天王府的大门外。天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只是叫他离开。我不出屋门,连向楼下看一眼都没有。我对天晨说:“哥。他很烦人,是不是?要不我立刻叫人把他赶走。”一声“哥”,喊得天晨的心隐隐作痛。“你们不是关系挺不错的吗?他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狠心。”“总之,我不会打算原谅他。”“好吧,那我也不管了。”
“你一直想知道我的第一世,对不对?”我问。“有什么好奇的。我的第一世,又没有你。”
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晚。如果是你最先,我又何必自寻苦果。
羽族。千羽宫殿一角,两个小妖精在偷偷联络。其中一个鬼鬼祟祟:“都解决好了”。另一个:“没,还剩一个很难搞定。”“别说了,我知道是谁。肯定是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家伙。”
送走桃子后,我准备回房。不料被羽王抓了个正着。
“慢着,我们的小公主这是打哪儿来啊?”
“叔叔。”
“桃子这易容术,破绽可是越来越少了。你别说,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我错了,下次肯定不找别人假扮我了。肯定乖乖出席宴会。”
“叔叔知道你不喜欢叔叔的安排。可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找个归宿。”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我有心上人。”
“心上人?那个不成气候的家伙?那个连法术都不会的笨蛋藤萝?你若执意跟他在一起,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我不管。”
“好,你翅膀硬了。过几天是你五千年的大劫。不过,怕你招架不住吧。是去是留。等你渡了劫,自己决定。”
一百年前,我刚帮心上人挡住了大劫。由于死死地抱着他,背后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天刑打得我皮开肉绽。心上人睡在我的怀里,毫不知情的躲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我骗了他。我说因为他没有法术,老天爷免了他日后所有的刑劫。
事实上,都是我在偷偷承受着。
“一一,跟大家一起离开吧。忘了我,我对你一点儿都不好。我不止抛弃了你,还迷失了自己。”
我第一次见到一穗的时候,是逃出宫去玩。边境春暖花开,一个男孩子在对面傻笑。我冲了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不放。我说:“傻子,乐什么乐,没见过本公主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啊?”他还是继续傻笑。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看不见我的样貌。不但看不见,耳朵也是聋的。不但眼盲耳聋,而且还不识字儿。听住在附近的老人说,是因为天劫没躲过。五百年天劫带来的眼疾;一千年天劫伴随的耳鸣;三千年天劫干脆将他劈得痴傻。可是很奇怪。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懂他的意思。老天爷真逗,居然还让他能够讲话。
“你叫什么名字?已经好久没人来看过我了。我嘛......没人记得我叫什么,他们都叫我傻子。”
我没法对他说,因为我觉得他肯定听不见。
“反正你告诉我了,也是白浪费功夫。”
我用一根长长的发丝,将我们的小指缠绕在一起。突然发丝闪现出一道夺目的光芒,随即消失。
我的发丝并不能直接医治好他的耳聋。只是靠着灵力的链接,更加便于我和他沟通。他能听见我说话,这就够了。
几天后我去找他,我说:“好歹你还能说能写。当文盲实在是太可惜了。反正本公主也闲,不如教你识字。”
“好呀,有人陪我了。我以前虽然不会法术,但还算健全。也很聪明。不过可惜,这些大小天刑我一次都没躲过去。要不,我真想知道你是什么样儿的女孩儿。”
“拜托,你不是能跟本公主心电感应吗?再说你思路挺清晰呀,哪里傻了?”
“我若像刚才那样犯傻病。咱俩就是再熟,我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再来陪你。”
妖宫行馆内。“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我没有家,又被您一再抛弃。不来这里,我又能去哪?”
我吓得一动不动:“你居然,还能记得。不可能的......我......“小宇出去了,暂时回不来。您不必担心会被人撞见。华说,他不要住在您施舍的地方。也不在。我过得很好,也不劳您费心。”
“小喜,你说话非得用敬语么?咱有必要这么见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对,没错。当初是我抛弃了你。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没有生育能力。我到现在一直花心多情的要命,也是因为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只是一个不争气的窝囊废。你凭什么爱我?就算现在极少有人再育有子女,我永远无法原谅你。”
“少主。你不是来劝他的吗,你怎么......”黑雅拉住了激动的我。
“你走吧。”他微笑着。
“该死的,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由于实在气得不行,我就带着手下离开了。“毛毛,你别跟那边那个哥哥墨迹。赶紧给本王死过来。”
原来,我对他还有爱。而且,他永远是我心里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他每天都拿着手机,手机上面长长一串号码。没勇气拨出,没勇气发简讯。然后喃喃自语:“要不是我不行。我跟她,应该有一大群孩子了吧。”
“这又不怪你。”宇抱着刚从便利店买的东西进来“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比谁都清楚不是?真爱你的话,为什么要离开你?就像华说的一样。这女人没心没肺,更没救。你看看她现在缠着中天王那贱样儿。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中天王可是她亲哥啊,她也真下得去手?”
“宇,闭嘴。不许学人家说三道四。”
“好,你护着你心上人。我懒得管你。”小宇上楼回屋。
“宇。其实我知道,你也像我一样爱着她。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认。你若不爱她,就不会跟我来到此地。因为你心中还有希望,觉得她可以像以前一样花那么多时间陪你。你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中天王府。“王,对不起。刚刚是属下多嘴。”
“毛毛,我知道你是看不下去才会这样。可我的心意不会因为你的莽撞而动摇。我爱的很辛苦,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如果选择只有一个,我会守在我最最离不开的人的身边。以后,你们几个尽量少出现。需要的时候,我会召唤你们的。他现在对其他男人敏感的不得了。今天的事,随缘好了。”
“你连我们都要回避?”
“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事,我决不会去做。”
“王,你果然鬼迷心窍了。”
“算是吧。”
“毛毛。”
“怎么了,王。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你们几个中,绿儿力气最大吧?”
“是的。”
“叫你绿哥哥来一趟中天王府,把凝影给我拖走。要死要活的,本王看着心烦。再赖着不走,下场跟九重神天的无尘仙子一样。”
人界。“抓住他。他是妖,日后定为祸人间。”很多人围在一条窄旧的巷子,对他拳打脚踢。他虚弱地蜷在角落里,无力还手。
奄奄一息时,我用法术定住了人群。丢下买来的食物,冲上前去抱住了他。一一,那些低等的人类对你做了什么?你别怕,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法术过了时效。“妖精,想不到你还有同伙。大家上啊,今天就为民除害。”天色突然昏暗下来。我的周身泛起紫色的光芒。电闪雷鸣,滴雨不现。“不要,萱萱。”若不是被一穗及时拉住,眼前的凡人必然无一能逃过。逃不过,均会变得尸骨无存。”
“他们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萱萱。凡人不会法术,不可能赢得了法力高强的你。反过来说,如果你遇到的是一群法力比你高的妖,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不要闹了,让饶过他们吧。”
我拉着他的手,扶他起来。“好,我们回家。”
打从和一穗私奔,羽空思明一直在动员全族力量找我。甚至张贴了通缉令,让我成为全妖界的通缉犯。
在我五千岁生辰宴那天。跟往常一样,桃子幻化成我的样子,帮我糊弄大家。瞒天过海的时候,我在房内谋划着要永远离开羽族。
银镜前。我给桃子套上了华贵的衣服,化好了妆。
“不许哭,好好照顾自己。”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不准许我哭啊?”
“有缘自能相见。我知道,你喜欢我。要不不会平白无故对我这么好。还能长期忍受我的坏脾气。连我无理的要求你做我的替身,你也不会拒绝。我实在不应该装作不知道。可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宴会快开始了,我该走了。再见,保重。”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谢谢你,爱我胜过一切。”
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似乎养育我五千年的宫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一丝依依不舍和留恋。
后来,我们逃到了人界。除了听说羽王发现我不见,生气到亲手解决了桃子。妖界同我,再无瓜葛。
知道他已离开人世,是一百年以后。我并不是坚强的,可我没有哭。因为,他不希望我将自己的悲伤表现的那么明显。
他是谁?
他是正在用功读书的一穗。
他是,比墨尽还要让我纠结头疼的家伙。
我至今还记得他灿烂的笑容,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丽。
“看什么看。看了五百年还不够啊?”他抬头,见我在发呆。
“我相公长这么好看,就不能让我多瞧几眼。别人要看,我还不许呢。”
“贫嘴。”
“不许笑。我要疯了,我受不了了。”
“萱萱。”
“什么事?”
“今天是羽王的生日。”
“一一,我不回去,你休想劝我。是他害你不能和我生儿育女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恨他?我做不到放下仇恨。”
“你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生儿育女是天注定的事,你干嘛要怪罪到别人身上。是我命硬福薄,享受不了。”
屋内光线昏暗。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滴淌着融化的蜡液。像美人的眼泪,悲凄哀伤。寒风抚摸着我的脸,夺去我最后的勇气和坚强。我为他解开眼睛上的绷带,洗去里面的药汁。
“萱萱,明天我就能看见你了。”
“嗯。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字读书啦。等你能看见东西了,我有惊喜给你。现在,你乖乖地躺下睡觉。不然我躲起来,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每天做的梦,都是噩梦。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代价。我配的毒,让我们过了足足百年富裕舒适的生活。我骗他说是开了间医馆挣来的钱。但他不傻,他一定能从我身上闻到致命毒药的气味。他阻止不了我沦陷,更阻止不了我出门寻欢作乐。
他说睁眼就看到我的感觉,比再次看到世界的感觉更加美妙。他呆呆地看着心爱的我熟睡。“哦,原来你长这个样子。你说跟你求亲的人很多,果真没有骗人。”
“这么早就醒来,不多睡一会儿”
“小懒猪,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啦。”
“拜托,我每天炼药很累的啦。”
“不行,你起来做饭给我吃。我饿了。”
“无能,糟蹋粮食。”
“你说什么?”显然,我无意间触到了一穗的底线。
“没......没什么。”
“我无能。你若瞧不上我,出去找你的野男人便是,在我身上瞎耽误什么功夫。”
我记得,是最后一次争吵。结果我真的离开了你,再没回去。离家后,我四处追寻美貌的男子,到处留情。我们吵得很激烈,无法挽回。
中天王府。“你在害怕。你怕我心底的秘密揭开后,我会弃你而去。放心,还没有人有这能力。虽然我的心会很难受,我会一点一点想起从前的事。”
“除了陪着你,我什么都不能做吗?”
“能。你可以用你的全部来爱我,爱到我没有力气回应。”
“傻瓜。”
“谁来跟你要人,你都不会交出的。对不对?”
“当然。”
我笑了笑:“你又不是没出卖过我,叫我怎么相信?”
“我和阿棽断交,曾经的兄弟情谊够不够?”
“阿棽那种人,不值得咱们去掏心窝子对待。”
“我是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啦。”
“那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不呢?你忍受的一切,那些凌虐我心的痛苦。看你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我多想全帮你扛下。然后,你会像从前一样开心快乐了。
“你看见窗外的雪了吗?记忆融化在我心,扎根到深不见底的地方。我可悲的拿锹卖力的挖着出路。有人却在我头上扬土,试图掩埋。而你,就是我头顶上阻止我发泄情绪的人。
人界。我给了一穗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一件红色的嫁衣。成亲后,我每天耐心的安慰他。我对他说:“日子还长,老天会开眼的。”他拍拍我的头:“你傻哦。”我说:“傻子,你忘了是谁治好你的呆症的?”
不知不觉,又五百年过去。
“师父,您回来啦?”小六子见我走进药铺。是他自己坚持要报恩,做我的徒弟的。
迎面走来的少年,是我六百年前收养的孤儿。在街边跟乞丐抢食的时候,被我捡回。我教他妖术、教他炼毒害人。
“最近生意怎么样?”
“回师父,店里最近生意很好。”
“你有没有背着我偷偷救人?”我知道他始终还是太善良。“罢了,下不为例。”
“师父。”
“捣药去。”
“六儿。你现在非人非妖的。师父本想替你说门亲事,都不好弄了。”
六儿脸红的像药鼎下面的火焰。
“萱萱姐姐,心儿来看你啦。咦?萱萱姐姐呢?”门外走来一个姑娘,眉目清秀。
小六刚刚捣碎毒丹,从丹房内走出。“嘘,我的小姑奶奶。师父在房内翻阅毒经呢。”
“那六儿哥哥肯定有空,陪我玩儿去。”她拉起他的手,向外飞奔。
看了会儿书,我便急忙回家。一穗独自在家,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