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归途 第25章 尘俗事了

正如赵明心前世所说，哪有什么岁月安然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在总决战时，明知车兵出战不能回头，但将士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为骑兵争取到了破坏攻城器械的机会。

那时赵明心热血翻腾，内心却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分外的冷静，冷静到所有人的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慢了。他感觉他的背后有无数只手在推着他，是将士们不屈的呐喊，是边塞这些年过来民众对大夏军队的期待，期待他们驱除格克恶鬼还边塞一片宁静！

赵勇武陷入困劲，左军将士眼看突围不出，赵明心又提起一口气杀去左军，那一瞬间，他感觉心口仿佛炸开了一个漩涡，向四肢逸散，血气变得绵绵不绝，心门成！

“赵勇武，你这都死不了，命够硬的啊！”战后会和，荀妙真第一时间找到了赵勇武，见赵勇武那副模样眼眶微红。

“嘿嘿，欸？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荀妙真是属于智将，而非武力过人那种，刚开始被调侃赵勇武还乐了下，后来寻思着不对，荀妙真作为城守怎么跑前线来了。

一旁赵明心看的真切，轻笑。

庆功宴会上，喝大了的赵勇武搭着荀妙真肩膀说道：“妙真啊，我，我答应了我哥一件事，你得帮我！”

“勇武神将军啥事能求到我头上来？”略醉，习惯保持清醒得荀妙真撇了他一眼，每次都是这样，喝大了就把自己当他兄弟了。

“我答应，答应我哥说，要是我活下来了，就…就找个媳妇。” 赵勇武断断续续得说道。

没见着荀妙真眉头一横，当即插言：“看上哪家黄花大闺女了？”

“我就寻思着，寻思着你了，你跟我回我老赵家，如何？” 赵勇武终是说了出来，旁边将领哄声一片，荀妙真闹了个大红脸，揪了一把赵勇武得伤口夺门而出，看的赵明心直摇头。

“哎呦！这虎娘们！”赵勇武疼的直跳又是与其他人喝起酒来。

再怎么说荀妙真所在的荀家在九原郡也是大世家，历代为大夏王朝文治武功做出了不少贡献，这赵勇武直憨憨的性格还是得赵明心推一把。

写了家书一封，前线战事平定，满心欢喜的赵勇和周月娥赶来了北原城，带着礼书和聘礼登了北原城荀家的门，荀妙真才意识到赵勇武是玩真的，荀家也极看的上这位勇武神将军，两人迅速成了婚。

赵勇武婚事过后，赵明心带着爹娘回皇城给人王帝寿述职，赵勇武却是留在了北原城，格克人只是被打退了，而不是被消灭了，终有死灰复燃的一天，于是赵勇武提出了一个策略，就是主动北上，将格克人驱逐出阴山，再在阴山修建一道雄关，这样就有一大片的草原被大夏收入版图，从此就会有一处最好的牧马场，为大夏提供源源不断的战马，后世若要出阴山建功也会有一个坚固的后方屏障。

在这之前并非不是没有人王或者名将想到过，不过阴山外还有其它游牧民族，以往打到了那里就会被格克人联合其他民族再打回来，损耗太大，不利民生。

这一回不一样了，格克人彻底被打残了，还有修建有一定规模的“城池连环”之计，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赵勇武有信心用赵明心留下的班底做成此事，毕竟赵明心与历代名将不同，他是逼着格克人主动来战，防守反攻的策略，大夏国力足以支撑继续打下去。

皇城中，人王帝寿听后当即同意了赵勇武的想法，苦在当代，利在千秋。

“舅舅，你说你是个道士，可他们为啥都说你是特别厉害的大将军啊？”皇城街上，一个乖巧可爱的四岁小女孩看着赵明心问到，赵思安在一旁牵着她的手。

“那是，二舅他上马能杀敌，提笔能作诗，捏针可救人，是这世上最最最厉害的人了！”另一个7、8岁的小男孩被莫仙儿牵着，就如同当初赵思安和赵勇武那般满眼星星的说道，又是一个赵明心的小迷弟。

当时也就去了边关两年，自家小妹这朵霸王花就让15岁的二皇子给拱了，赵思安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赵明心也着实无奈，这个时代的人又不是必须得18岁以后才能结婚，算一算大皇子的年纪，当初在天门山见到殷朝后两年，殷朝在14岁就有了自己第一个儿子吧，对此依旧光棍的赵明心却不怎么羡慕。

赵勇和周月娥也不是没想过给赵明心物色女子，可赵明心知道，他若在这里有了留恋，就更加离不开了，就以一生向道不愿娶妻为由拒绝了，有大哥和四弟在，实在说不动赵明心的周月娥也不再强求他了。

“算命咯算命咯，算不准不要钱，算准了再给钱！”此时一个算命先生的吆喝吸引了赵家一家人的注意，赵文才一看，气乐了。

“那你算算我名字？”见着一略显富态的老爷走了过来向他发问，秋蝉道人瞅了瞅，寻思了一下又说出了让赵文才炸毛的那句话

“哟！这不是狗剩儿么？”

“噗嗤。”听得这话，一旁的赵思安笑出声来，小时候老早的记忆了，这道人咋知道？看样子认识大哥。

“你这老道士还好意思再提？你就说你当初算准了没？” 赵文才破防严重。

“道长好久不见。”赵勇和周月娥也上前打招呼，虽然这道士当初说他们没富贵命没算准，可是开的药实实在在的救了赵文才一命，后来用了一段时间贱名也确实让赵狗蛋生龙活虎，赵文才身体看着好了，所以对于这些他们还是很感激这个道士的。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不知各位找贫道何事？要算一卦么？”看着跳脚的赵文才秋蝉道人琢磨着正主没见到，倒是惹了个麻烦。

“秋风未动蝉先觉，道长你算算我何时得道？”一旁的赵明心站了出来，却是念出了秋蝉道人的道号箴言。

“得道？不急于一世，小九你肯定能成的。”看到了赵明心手上的镯子，秋蝉道人算是等到正主了。

“确实不能急于一时，四师兄，上我家中喝一杯如何？”赵明心把“一世”听成了“一时”，但还是邀请了秋蝉道人。

“这老道士是你师兄？”赵文才反应过来：“孽缘啊！”扶额叹道。

“怎么说话的？”头一次看到相公如此失态的莫仙儿赶紧掐了一把赵文才把他拉开，赵文才也无奈的和莫仙儿说起了她并不知道的陈年往事，逗的莫仙儿一阵阵的笑。

之后，赵明心拉着四师兄回府聊天了，赵文才和赵思安等人继续游玩。

“四师兄何时归山？”赵府院落凉亭中，赵明心与秋蝉道人品着茶。观秋蝉道人气色，赵明心预感自己这四师兄只怕是随时都能叩得心关了。

“不回去不回去了。”秋蝉道人摇了摇头：“这次来见你正是要你回去时看见师傅就告诉师傅一声说这不孝小四要留在这凡尘。”

“为何？”赵明心不解。

“小九啊！”似是若有所感，秋蝉道人感叹：“你追求那仙道可知那长生苦？”

“长生苦？长生有何苦闷？”赵明心听着秋蝉道人似乎有故事。

“这人一旦得了长生，心灵若是没有个寄托，在漫漫长生岁月中，看着自己熟悉的亲友离去，往后有了新的牵挂对方却又只能是你生命中的沧海一粟，会疯的。”秋蝉道人细细说道：“人不是石头，再怎么潇洒也只是表象，你若一觉醒来，物是人非你会怎么想？”

想到二师兄说四师兄情况特殊，近些年才醒来得以修行，赵明心回答道：“会难受，但人不能活在过去。”

“是啊，所以你四师兄我是一个太重感情的人，背负不得这些，只想当一个凡人就够了。” 秋蝉道人。

“那四师兄你为何确定我能回得去山门？”对于这一点赵明心也不解，若有事直接和能下山的六师兄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了，为何非得托付给他，就那般断定他是能通过历练的那个“小九”嘛？

“这镯子在你手上时就已注定了，有些事你回山后就知道了。”又看了一眼那玉镯：“见到你了师兄也不多逗留了，师兄还要去看看这大夏的大好河山呢！”

秋蝉道人就此离去了，从这以后，秋蝉道人应是游历山河去了，赵明心这一世再也没看到过他。

北塞初定，帝寿又命赵明心为安边侯，回了南河郡防止南疆巫族在大夏全力支援赵勇武的计划时在背后捅刀子，赵勇与周月娥也正好回了云中县终老。

赶回南河郡路过梁山郡的时候，赵明心打听到起初那位殷离王爷在与龙兴整治完梁山郡，还了梁山郡一个朗朗乾坤以后，自绝于郡守府，自绝前上书帝寿道：“误遭奸人迷惑，险些酿成恶果，如今事了，自觉愧为皇室弟子，当向列祖列宗谢罪。”得知此事，帝寿伤感兄长未留后人之余，下令将殷离送归皇城与其发妻葬于一处。

回到南河郡，赵明心抽空回云中县时得了二丫一家的感恩，当初那胆大泼辣的二丫早已嫁为人妻，白天二丫要生了，正好父母去集市采买，相公还在田里，二丫不知怎得，疼的起不来床，呼喊邻居也是无用，巧在生产之前赵明心给她的那道母子平安符不知为何被二丫忘落在院前烧了院门，引得前来帮忙灭火的村民及时发现了二丫，叫来了产婆，不然二丫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二丫一家虽不知是母子平安符，但后来二丫想起，符消了，灾挡了，明心道人名气早已传遍云中县，自然是上门感谢不已。

二皇子不愿当皇帝与入仕，弃了那“大夏龙气诀”，当了个闲散王爷，天天在皇城与赵思安当欢喜冤家，他们的女儿倒是继承了母亲的才思敏捷，在赵文才的培养下当了个女文官，后来更是官至右丞，大夏历史上女丞相又多了一人，保住了自己“不争气”的父亲的爵位，不至于三世而离皇族。

赵勇武娶了荀妙真以后在北原城安了家，夫妻两互补互济，在边塞立下了赫赫战功，在他闭眼前终是在大夏历史上留下了对他至高的一句评价：“勇武神将军在世，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赵勇武戎马一生完成了他的蓝图，长城修至阴山，阴山上修了一座威武雄关将外寇拒之门外，期间与反扑的其它游牧民族交战不断。

赵明心守南疆的第五年，皇室三皇子修得龙脉共鸣，帝寿让位，尚未完全老去的帝寿干了一件历代人王都不曾干的事，让赵明心唏嘘不已。

退位的殷朝拒绝了在皇城养老或是去当郡守，来到了皇陵旁在已经逝去的国师的墓前沉默良久，然后令人开皇陵将自己活葬了进去，进去前只留下了一句：“孤，不甘！”天下震惊，这是大夏历史上第一位活葬自己的人王。

殷朝一生要强，他到底有何不甘赵明心虽是有所猜测，却也不明白为何殷朝会这般极端的将自己活葬在皇陵中。只是当夜苍天似乎也起了悲悯之心，皇城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不止。

赵文才其后贵为帝师，从官场上激流勇退，一心一意教书育人，门生弟子遍布天下，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入朝为官，二儿子浪迹江湖，女儿学了父母的琴艺当了宫廷御用琴师。

北原城，一块墓碑刻着：“勇武神将军赵勇武之墓”

其旁另一块墓碑刻着：“荡寇将军荀妙真之墓”

赵勇武的二儿子背着父亲的勇武神刀，五儿子带着父亲的勇武弓，四女儿与二哥、五弟并排站着，他们的伯父明心战神站在最前面与他们一同祭拜，赵勇武子嗣皆出生于边关，自幼随父亲征战，大儿子、三儿子在战场上英年早逝，四女儿继承了母亲，擅计谋，可以说赵勇武这一支是武将世家满门忠烈。

大哥、三妹、四弟都已离去，父母在那云中县入土为安了，一生不曾婚娶的赵明心送别了四弟以后回到南河郡就病倒了，他病倒的那天，云中县方向也是电闪雷鸣，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赵明心病倒一月后离世，陪伴在他床前的是闻讯赶来的侄子侄女与外甥外甥女们，一代明心战神就此落幕，赵明心离去前交代将自己葬在云中县与父母一处，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自来去。”

当时的人王听闻此消息下令将明心战神厚葬，亦是命皇城为其挂白绫三日，因为明心战神收了南疆巫族归心，使得大夏王朝又多了三个郡，从此南方再无忧虑。

一直到白发苍苍，赵明心也没寻到自己的“神明”，他也不想用气海或是心门去沟通天地，他感觉自己一直没准备好，直到他离去的那一天，父母兄弟姐妹都已离去，这一世他们也算活得精彩，没有牵挂，他们的子嗣是那般优秀，都有了各自的路要走，赵明心感到一阵轻松，于是“病倒了”，观想到了自己的神明，他想，自己追求的也许是没有遗憾？

离去那天，紫府在赵明心脑中自成。

云中县明心战神之墓，众人祭拜完成离去后，远处山头，一名约16岁的白衣小道士眺望着这边，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没了最后一丝留恋，轻声道：“我自离去”，转身朝着那天门山去了。

混浊二意气海成，将军百战心门凝，了无牵挂铸紫府，一世尘缘铺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