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怎么议论沈瑜听不到,即使听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家最大的劣势就是没个可靠的男人。不过这也不是十分重要,只要有银子这都不是事儿。
大川和黄源这段日子做的很好,尽心尽责,可以信任。领工就由他俩担任,又另外找了四人,都是村子里风评比较好的健壮男子。
六个人分成两组,每天巡视锦水川的千亩稻田,主要是堵放水和防止鸡鸭鹅等动物糟蹋秧苗。
稻田有专人管理,沈瑜也清闲下来。
或许真的是老天垂青,秧苗栽下去三天后,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要知道从入春开始锦江县就没下过一滴雨。
有些人觉得情况不好,于是把水田改成了旱田。
水稻本就产量低,如果再遇上干旱,一亩田出产都不到一担,扣除需要上缴衙门的半担,自己就不剩下啥了,一年等于白干了。
粟米抗旱抗涝扛折腾,产量也高,所以都爱种粟。
这场大雨让锦水川蔫巴巴的稻苗终于活了过来。快见底的小河水也汹涌起来。
她家菜园子里的青菜也长得郁郁葱葱,随时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不用再过顿顿吃野菜的日子了。
神仙草移栽后死了不少,沈瑜数了数还有二十几个头,希望它们都能好好的长大。
园子周围的葡萄苗和瓜苗长已经长到半尺长,沈瑜砍了一些枝条搭在栅栏上,让葡萄往上面爬蔓。
忙了两个来月,如今尘埃落定,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瑜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摇椅是请村里的木匠专门做的。
沈星穿着短衣短裤,两腿颤抖地扎马步,已经蹲了二十分钟,小孩儿额头上冒着汗,小脸也红扑扑。
“哎呀,黑天天、灰灰菜你们快走开,我要站不住啦。”
两只小胖狗围着沈星转来转去,见人就是不动,俩货以为小主人跟它们玩呢,哼哼唧唧地嘴爪并用,抱着沈星的两只腿不是扑就是咬。
“唉吆!”沈星终于一屁股被拽坐到地上,气的小孩儿拍黑天天的屁股,“坏狗。”
把一家子逗得哈哈大笑,沈草给她搬个小凳子:“站累了吧,快歇会儿!”
沈星站起来把额头的汗一抹,“我还得打拳呢。”说完,嘿嘿哈哈地伸着小胳膊小腿打起拳来。
刘氏则一脸忧心,“女娃还是文静一点好。”
沈星则十分得意地说:“昨天韩三胖欺负小花被我揍了,娘,你不知道,小花她们可羡慕我了。”
“啥,你把韩三胖揍了?”刘氏一惊。
“对啊,我跟他说再敢欺负女孩子我还揍。”小孩儿十分正经地对她娘说。
“你这孩子……”
“娘,您别担心,星星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去欺负别人的孩子,再说她下手知道轻重,我有教她,您放心好了。”沈瑜赶忙安慰她娘,老实人最怕自家孩子惹事儿。
“就是啊,娘,以前都是别家孩子打咱们星星,现在是星星揍别人,您还担心啥。星星啥样你还不知道,她是欺负人的孩子吗?”沈草也劝。
“你们就惯着她吧,得亏是个女娃,这要是个男孩儿还不得上天。”刘氏一脸的无奈。
一家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有一人向她们小院儿走来,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常青家的在呢!”
不会吧,刚说完,人就找家来了?
看看沈星,面色如常,不像是韩三胖的家长,沈瑜松了口气。小孩子之间打架,大人偏要理论,明明没理也要争三分,是一件很烦人的事儿。
“是五婶啊,您怎么有空过来。”刘氏迎出去,她家这小院最近真热闹,隔三差五的来几个人。
来人是沈常青的堂叔媳妇,按照辈分沈瑜她们得叫她一声五奶。虽然沾着亲,但平时走动并不多。
就沈富贵一家的德行,有人和他们走得近才稀奇呢。问题是,不怎么走动的远亲,今天怎么突然登门了?
被叫做五婶的人进来就看见沈瑜半躺在椅子上,不禁有些羡慕,“二丫可真会享受,跟我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
这话里明显带着酸味儿,沈瑜一皱眉,“五奶,您来有事啊?”
“这孩子,没事儿就不能来你家了,都是亲戚,咋这么见外呢。”沈五奶有些尴尬地嗔怪道。
“五婶,您快坐,别听二丫瞎说,您来,我们高兴着呢。”刘氏拉着她坐到小凳子上。沈瑜定做摇椅时,顺便给家里做了四个小凳子放院里,随时都能坐。
这位五奶坐下与刘氏聊起来,开始是对刘氏的一顿夸赞,然后又自叹家里如何不如意。
沈五家日子虽然也不富裕,但比沈富贵家是要强上许多。大儿子在县城摆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里日子比一般农户好些,怎么跑她们家来诉苦。
“五奶,你家我大叔在城里开铺子赚不少钱吧,日子总比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好过,您有啥好愁的。”沈瑜笑着问。
“好啥好,也赚不了几个钱,这不是我家你小叔还没娶媳妇呢,我能不愁吗?”
然后五老太有些不自在地说:“侄儿媳妇,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完眼巴巴地看刘氏。
刘氏不明所以,“啊,什么事,您就说吧。”
五老太支支吾吾“……要不咱们屋里说?”
刘氏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女儿们,“好。”
不等她们起身,被沈瑜拦住,“五奶,有什么话您就在这说吧,我们也能给出出主意。”
“就是,五奶,我家这破草房连个窗户都没有,屋里乌漆嘛黑的,院子里多敞亮。”沈草也在一旁说。
经验告诉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突然来你家准没啥好事。她娘实在、心软,好说话,千万别背后胡乱答应别人什么事儿。
五老太犹犹豫豫不想说,但见刘氏也不动窝,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了。
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在然,“我家你小叔相看了人家,人家姑娘嫌弃我家房子小。不能因为这事儿坏了你小叔的婚事,我们商量着想盖房子,这不是钱不凑手,就想着来你们家借点。”
沈瑜一仰头继续躺在椅子上晃荡,她就说准没好事。
要说别的事情都好说,但是说到借钱,刘氏也不做声了,再愚钝她也明白借钱容易还钱难。
况且她家二丫昏迷的那些日子,她可去过五婶家借钱,可是一文都没借出来。
摇椅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得五老太心慌慌的。
见她们都不作声,五老太硬着头皮继续说:“二丫是能挣大钱的,你看锦水川荒了几十年,二丫才用几天就给种上了,还是水田。我就想着,你们手头宽裕,能不能借给五奶点。”
刘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五婶,想借多少?”
“也不多,就二十两。”
“多少?”
沈瑜觉得好笑,“五奶您当我家开银铺呢,你看我们这小院儿,屋里屋外的全部家当值二十两不?二十两银子二进小院都盖起来了,你家是娶啥样姑娘这么值钱?”
张嘴就是二十两,好大的口气,借钱是不可能借的,这钱真要借出去也就打水漂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还。
“这孩子,你买地又雇人花钱如流水,二十两在你那还算钱吗,你五奶家不是遇到难处了吗?放心,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还你。”潜台词是没钱了那就再说。
“五奶,您也说了我买田又雇人,银子早花光了,我想帮您也帮不了。我要有钱早就盖那青砖大瓦房了,还用得着住这小破房,白天屋里阴暗潮湿,你看我们这一家子靠在院子里晒太阳取暖呢。”
她家这房子也就晚上睡个觉,白天真不如在外面待着舒服。
“不瞒您说,我还欠着县衙两万两银子呢,我那些个稻苗刚栽到地里,今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我还想着跟叔叔伯伯们借点。”
听沈瑜这么说,五老太脸一下子就不乐呵了,转头对刘氏说:“我说常青家的,五婶可从来没跟你张过口,你们发达了,就不认亲戚了,借点钱让你女儿推三阻四的,不借就说不借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不借你就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沈瑜也懒得和她啰嗦:“五奶,我家真没银子借您!”
五老太脸色阴沉,“哼,怪不得你奶说你们一家白眼狼。”说完,跩跩搭搭地走了。
“哼,娘去她家给二姐借钱,她都不借,还把我和娘赶出来,才不要借她。”上次是沈星和刘氏一起去的,所以沈星记得。
“这可咋办,那天你张婶儿也说跟我借钱,让我打哈哈就过去了。这要都来咱家借钱,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他们。”刘氏发起愁来。
也许是以前穷怕了,在钱上刘氏倒是不糊涂。
沈瑜到觉得没什么,你开口我就得借你?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娘,有人借钱您就说没有,若是有人不依不饶叫她来找我。”
沈草:“找你?刚五奶为啥要娘进屋里说,不就是怕你嘛。”柿子挑软的捏,二丫凶名在外,谁都不愿意跟她对上。
穷人闹市无人理,富人深山有远亲。沈瑜的阵仗弄得有点大,在外人看她肯定是富得流油,谁都想来借,能刮一点是一点。
这种事,上辈子沈瑜见得多了。
没几天,沈瑜欠债两万两的事儿在小河村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