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了?”
沈瑜赶忙过去看,孢子粉自从种上她就没在看过,只是告诉了沈草要保持湿润,看来沈草做的很好。
房间里阴暗不细看根本看不清,沈瑜干脆把育苗袋儿搬到院儿里。
阳光下,育苗袋上钻出一朵朵、小小细细的菌丝,稍微大一点的像刚冒芽的蘑菇头,尖端呈乳白色的伞状,下面是浅褐色,嫩嫩的很可爱。
“这就是神仙草?”刘氏十分惊讶,看沈瑜的眼神都是佩服。再想想神仙草的价格,刘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把另外两袋也搬出来,沈瑜数了数,目前为止总共有五十几个新芽。孢子粉本就一丁点,这发芽率已经很高了。
芽发出来了,下一步就是选择生长地的问题。选择山间林地,让其自然生长最好不过,但是这山不是她家的,村里人常来常走,很难做到不被人发现。
但自家房前屋后也没有林荫之地,连棵树都没有,一时间沈瑜也想不到好办法就暂时搁置。
傍晚时分,沈瑜去育苗田查看,隐约可以看见湿润的泥土中有东西要冒头,沈瑜轻轻拨开上面的泥土,嫩嫩的新芽正顶泥而生,看样子明日就可破土而出。
沈瑜站在地头,向锦水川的方向放眼望去,每隔三百米左右就有一条通水渠,从河岸延伸到稻田深处,一直到天回山脚下。
沟渠与小河之间用泥土或石块堵着,用时挖开不用再堵上。二十天以后才能移栽稻苗。稻田进水倒不必着急。
只是稻田移栽后是一定要有人日常看护,沈瑜不想自己跑来跑去,更不打算让刘氏和沈草来做。所以这个人一定要信得过,想到今天来送鸡的大川,沈瑜心里有了打算。
“出苗了?咋这快?别人家半个多月才出苗。”刘氏新奇。“二丫,为啥不把稻种直接撒到田里,移栽一次是为了啥?咱村里都是往田里撒种。”
刘氏是不明白二丫为何要费一遍事来做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当初怎么劝都不听,二丫才种了几年地,能比种了几十年的老人还有经验?
“娘,移栽稻苗长的快,别看咱家种的晚,到时候肯定比人家长的都快。”沈瑜给刘氏保证。
这个时期人们种田的方式很是粗放,广种薄收。地翻一翻,把种子撒上就随便它长,方法不对,管理又上不去,产量又怎么能好。
粮食产量低归根结底还是技术和思想落后。
“星星,晚上别写字了,累眼睛。”沈瑜收了沈星的纸笔。今日沈瑜教给沈星写名字,小孩儿就没放下过笔,写了满满一张纸的“星星”
刘氏看那张废纸心疼不已,一张纸半尺布,纸金贵着呢,“你这孩子,在外面地上写写就行了了,这多浪费。”
沈星吐吐舌头,“娘,知道了。”
一夜安眠。吃过早饭,刘氏背着沈星,沈草挎着篮子装着纸钱,沈瑜则拿着铁锹和沈瑜之前穿的旧衣,一家人去给沈常青上坟。
刘氏让三个孩子给沈常青磕头,她边烧纸边念叨着:“他爹,我们来看你了,你放心吧,我们都好好的,孩子们都挺好……”
沈瑜拿着铁锹在沈常青坟头旁边挖土。
“二丫,你这是干什么?为啥还挖坑?”这可是坟地,只有死人才挖坑。
“我就随便挖挖。”
“你这孩子。”坟地挖坑那是能随便的?沈瑜的倔儿劲儿刘氏也知道,见说不听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跟坟里头的沈常青念叨:“都挺好,就是二丫不太省心……”
沈瑜:“……”
一尺多深的坑挖好后,沈瑜把带过来的旧衣服鞋子放进去,这是原身穿过的衣服。沈瑜埋好土,堆了圆圆的小土包,再在上面填几块石头压着,这分明就是一座新坟。
给死去的沈鱼立一座衣冠冢,是沈瑜早就想过的。这里的人相信人死后没有入土为安则投不了胎。
对原身沈瑜有同情也有感谢,不管信不信,如果有来生,希望她能过得好!
对着新坟头沈瑜在心里默默地说:沈鱼!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愿你灵魂有归处,愿你来生平安喜乐!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锦江城县衙内,齐康敲一敲酸痛的肩膀,站起来轻轻踱步。他上任已有一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摸清锦江县的概况。
县丞陈玉书则安静地在一旁坐着,陈玉书今日是来汇报锦江县辖区内春耕情况的,今年耕地数量比去年减了半成有余,这还包括齐康大力支持下新开荒的锦水川,否则情况更惨。
他今年快四十了,做县丞已有十二年,县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三年任期一满,无人连任,他都已经习惯了。
这齐大人乃天人之姿,又怎会在这苦穷之地久待,他只需做好县丞分内之事便好。
“陈县丞,锦江县土地甚多,为何这般穷?”齐康活动了一会儿筋骨,缓解了久坐的酸痛又重新坐下。
县丞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十多年前锦江县战乱加匪患,民不聊生,许多人举家搬走。这几年虽然好上许多,但人们总是害怕重蹈覆辙、不愿回来。导致方圆百十里内人口却不足六万,至于地大多是荒地,种了也产不了多少粮,若遇上灾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齐康点头:“粮食产量低,放眼整个大周,都是难题。”京城的纨绔一顿饭就可能十两银子,殊不知一户农家一年也未必能赞的下二两银子。
虽然他爹说让他待三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三年后他自然有更好的去处。
但是齐康却想,他走仕途是为了什么呢?
升官发财?他爹的官儿已经做到顶端,母亲出身商贾,家里钱也够多。他只要吃喝玩乐,做个称职的纨绔就行了,何必受这份累呢?
为名吗?他齐康何时在乎过那些虚无的东西。
齐康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桌面,视线则始终落在县令的大印上。没有外人的时候,难得的一脸严肃认真。
齐康头痛地按了按额头。上任前他想过县丞可能会不服他,想过衙役可能不听使唤,他能想到的都是他爹告诉他的官场上的相互倾轧。
但锦江县上到县丞、衙役,下到门口看大门的和做饭的厨娘,对他恭敬有加,让干啥干啥,绝对没有半句推诿。
想必也是穷的原因,没油水,这县令的位置也没啥好争的,还不如安安分分地拿薪水。
三年任期任重而道远啊!齐康在心里感慨之际,收到京城的来信。
看完信,齐康把它重新塞进信封,“仙草树上面很满意,我爹还夸我会办事儿。老头子能夸我一次可不容易。可他怎么不把仙草树的钱给我,两万呢,我还给县丞打着欠条呢。”后面齐康非常不满地嘟囔。
齐天则想说:您只要不跟老爷对着干,他对您满意着呢。谁叫您自讨苦吃呢。但他也只能想想,并不敢真的说出口,否则齐公子定会是一阵长篇大论来反驳他。
他家公子乃是殿试探花,学识、人品、样貌都十分出色,连皇上够夸,老爷怎么可能不满意。
只是他家公子想什么,谁也猜不透。
安排他进翰林做编修,他不去,给他找个州府的官职,他也不干,最后自己选了这么个偏远穷苦之地做县令。
齐天是弄不懂他家公子的想法。
“天儿,算盘精的神仙草种下有半个月了吧,咱们去看看发芽了没?”亲爹拿了东西不给钱,心烦的县令大人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公子,您去车里坐吧,外面有风。”齐天向与他并排坐在车前的齐康说。
“不碍事儿,我又不是纸糊的。”齐康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则挂在车下晃拉晃去,好不自在。“坐车里可看不到这锦水川的美景!”
“公子,一块一块的黑土,连根儿苗都没有,哪有什么美景。”齐天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不在于景色美不美,而在于看景儿人的感觉。”齐康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看得出他的心情大为舒畅。
看看马路右侧一望无际的黑土地,齐天觉得他家公子说话很高深,他不懂,也不多嘴。
齐康又说:“刚来时,这里可是一片荒野,这才多久,就成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良田,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别人家的田都已经出苗了,可沈姑娘家的稻田怎么连水都没有呢?”齐天用马鞭指指马路左边的出了一层新绿的农田,再指指右侧沈瑜的稻田,差距一目了然。
齐康沉思片刻,“听守城军说,沈瑜没有将稻种直接种到田里,而是另外开辟了一块田,说是育苗。”
齐天也说:“这稻子我虽然没种过,但据我所知都是季节到了,撒种到田里,至于育苗一说从未听说过。”
齐康补充:“而且这育苗不但费一遍事,还要多花一笔工钱,也不知道那沈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倒要看看三年她怎么还我两万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