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栖云苦大仇深的坐在书桌前头,手上的毛笔墨都舔饱了,现在悬在纸上,直到墨水滴下愣是没动一下。
“抄这玩意有什么用啊。”他拿着一卷书往桌子上一摔。
又不是修行法术,也是不秘闻符箓的,抄完怎么的?能飞升吗难道!
路栖云旋身往椅子上一靠,一双腿搭在把手上翘起二郎腿来,正无聊的打算睡一觉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了。
暮岁手里头还拿着干净的麻布,膝盖上搁着两瓶小瓷罐,推开门阳光照了进来。
“贪玩呐。”
他一进来,路栖云立刻跟乖娃娃似的端正坐好。
“师兄!”路栖云露着小虎牙笑嘻嘻的,赶忙起身过去推着暮岁的四轮车,推到了屋内,这才蹲下身仰视他。“师兄怎么还跑过来一趟,有事让鸿雁来叫我呗。”
暮岁很是温和的笑着,眉眼也是弯弯的。“鸿雁昨天拿了灵草回来后就跑没影了,最近他总是出去,一走就是几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种事原先不太多,鸿雁大多时间都是在飞鸟谷里的,最近才开始逮不着鹤影。
路栖云在暮岁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师哥,这个色坯子大概率是在百里香纸醉金迷。
“不用管它,反正那呆头鹤闻着味道都能找回千星白御来。”他手上整理着暮岁的衣摆,“师兄是找我有事吗?”
暮岁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蹲在地上的路栖云肩膀,见路栖云拧着眉头嘶了声,“受伤了?”
是,虽然路上颠簸三日,回来也修养了两天了,可是身上的伤还是不见好。身体里的灵力倒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些天路栖云一直在调养内息,不过皮肉上的伤估计要一点点慢慢养。
“师兄怎么知道的?”路栖云惊讶的问道,他可没告诉别人,虽然不方便,但是换药还是自己换的。
暮岁手上摆弄着瓷瓶,“师尊临走之前跟我说的,让我照看你,只不过昨日那小姑娘发烧了,走不开人,所以才没来帮你换药。”他把路栖云拉起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看看怎么样了。“
”嗯,好。”路栖云听话的立刻上手脱衣服,没个三两下就将外衫连着里衣都脱干净了,露出一把少年骨来。
他身上还绑着在回来路上沈琼玉给他换的麻布,昨天沐浴的时候他也没拆,那麻布上都透出血来,显得红彤彤一片。
“师尊…. 他还没回来吗?” 就是找掌门通报一声委派结果,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暮岁眼睛盯着他挺拔的后背看了一眼,有些心疼的伸手过去,解那个打的乱七八糟的节扣。
这是谁给包扎的,居然还打了个死结?
“还没回来,师尊之前去掌门那也经常不归,不用担心的。”暮岁一边安慰着一边把层层叠叠的麻布拆下来,布上沾了血和皮肉粘在一处,虽然尽量小心,但是仍旧很疼。
“忍着点。”
“嗯。”路栖云也没坐椅子,为了方便暮岁的高度,背对着他单膝跪着,挺直了脊背。
叫周婉挖出来的血窟窿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伤口边缘透出来一些新鲜皮肉的粉色,只是一眼看过去,还是有些狰狞。
暮岁有点心酸,不知道他当时得多疼。
他把装着粉末的治愈药和着灵草汁水搅拌在一起,再一点一点小心给伤口涂上。
“哎呀呀呀呀。” 路栖云又是疼又是痒的小幅度躲了两下,叫暮岁啪嗒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别躲,浪费我的药膏。”暮岁给他涂完了之后,又用干净的麻布给他一层一层裹起来。
他收拾着腿上搁着的小瓶子,把脏掉的麻布收拢在一起。
“最近吃些清淡的。”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特意指了指路栖云。“戒酒。”
路栖云嬉皮笑脸的把衣服捡起来漫不经心的套着,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低着头整理瓶罐的暮岁,“我就喝多了那么一次,又不是酒鬼。”
“不是酒鬼?”
“不是吧….”这苍白的狡辩。暮岁憋着笑,见路栖云眼神躲闪着装傻也不戳穿他,“好吧,不是就不是,你认真抄写,等师尊回来是要检查的。”他收拾好了,往门口过去,“小丫头那里没醒之前离不开人,我去守着,有事你就去那找我。”
路栖云乐呵呵的送走了暮岁,回来躺在榻上放空了一会,他盯着屋顶发呆,突然有些好奇,门派高阶任务的回禀都需要做些什么?难道不是和往常一样去司世殿通传一声就得了?自己好像还没亲自和掌门汇报过。
躺够了,路栖云懒洋洋的爬起来,最后还是乖乖伏案抄写。
沈琼玉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结果从日出日落到日落,路栖云磨磨蹭蹭的抄完了,沈琼玉还是没回来。
他这一走就消失了整整七日。
小丫头时而好转时而糟糕,大多时候还是安安静静的昏睡,似乎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期间司世殿的白鹳还送了天奉书过来,顺便控诉了一下鸿雁玩忽职守,害的自己帮它跑腿。
这次的天奉书是给暮岁的。
路栖云蹲在旁边看暮岁打开,里面的委托很简单,是镇子上的一户无儿无女的老人家,屋顶漏水,请求仙门帮忙。这种其实算不上委派,没有危险只是助人的任务通常碎星逐月宫都是不收取银钱报酬的,只是这任务是简单,也不应该派发给暮岁才对。
“这是谁负责派的?”路栖云一把抢过来认真看了看内容,火气止不住的冒。
暮岁腿脚不便,这是整个宫内都知道的事,来派发这种任务,这是恶心谁呢。
一双修长的手指夹着天奉书,又拿了回去,“没事,镇子就是山脚下的,离着不远,师弟帮我看着那小丫头吧,傍晚我应当就能回来。”
“去什么去?他们摆明了就是羞辱你,我去找他们。”路栖云转身就要走,又让暮岁叫住了。
“云儿!”
路栖云就怕暮岁这么叫他,小时候,暮岁照看他总这么叫,那是有些长兄的含义在里头,是宠着他。等他长大了,暮岁再也没这么叫过。
他脚步像是灌了铅快般千斤重,订在原地没法迈动分毫。
“师尊现下不在,你伤未痊愈,就不要再招摇惹事了。”暮岁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四轮车的响动逐渐靠近到路栖云的身后,紧接着暮岁握住路栖云垂在身侧的手,安抚道“好了,你放心,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
路栖云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来用余光看见的是暮岁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冲着暮岁发脾气。
像是忤逆沈琼玉一样的顶嘴,在暮岁这里半分都发作不出来。
“那我替师兄去吧,你好好呆在千星白御。”路栖云劈手夺过来天奉书揣在怀里,拔腿就走,暮岁还在后边叫“你还伤着呢!”
“早好啦!”路栖云头也不回的嚷了句,很快就没了影。
七兴镇跟月余前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热闹,路栖云根据天奉书的指引一路找到了镇子上的那户人家,到的时候那老婆婆正坐在篱笆搭的大门口,在摘豆角。
这地方其实属于七兴镇的边缘,打眼一看可以算得上家徒四壁,听说是早年间逃荒过来的,丈夫和儿子都饿死在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晕倒在地里的时候遇到了好心路过的车队,这才救了一命。
路栖云抱了些干草扔上屋顶,老人家坐在屋子下面絮絮叨叨的给他讲往事。
“哎呀,得二十来年了。”
“大娘今年高寿了呀?”他坐在屋顶上,一脚踩着草堆防止滚下去,手上将干草挑拣一下,整齐铺好。
“啊?没吃呐,就我自己一个人,不着急吃。”
“………. 那大娘你摘豆角是一会做饭用吗? ”
“哪吃的起山珍海味啊,有的吃就不错啦。”
这都哪跟哪?
“行大娘您先歇着吧。” 路栖云跟她一人一句聊的路唇不对马嘴,愣是聊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接不下去了,晌午的日头正晒人,他把手上的活干完了,茅草铺好,用麻绳按排捆上,省的风大的时候再刮跑,其他漏的地方,路栖云还用泥土和水,严严实实的修补上了。
他跳下来的时候正好闻见一阵香。
老人家招呼他进屋,一张小桌子上摆了两碗面。
“大娘没有别的好吃的,这个是大娘的拿手菜,以前我儿子最爱吃,你尝尝。”她把乘放多的那一碗推给路栖云,满脸慈祥的看着他。
路栖云有些过意不去,摆了摆手“我…不用… 大娘你吃。”
老人家生活节俭,这顿面条能顶得上她一日的口粮。
“快吃快吃。”大娘像是没听见,还一直给路栖云指着碗。
那碗面里面没有荤腥,只有一些面条垫在下面,上面铺了炒好的豆角,看起来很没有食欲,路栖云心情复杂的端起来,用筷子拌了拌吃下去,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酱汁,果然味道不错。
他狼吞虎咽的吃,间隙里还不忘夸老人家饭做的好,看见路栖云吃的猛了,大娘开心的一直在笑,嘴里还不断在重复“慢点吃慢点,哎哟,和我儿子吃的时候一个样。”
吃完了饭,路栖云没着急走,下午还特意帮着把篱笆墙都加固了一遍,又把院子里的杂草除掉了,老人家自己种了一些菜,被晒的无精打采的,路栖云挑水都给灌溉了,最后走了又折回来,把从镇子里买来的米面肉一股脑搁下就跑。
他想着,以后下山,一定要多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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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兄友弟恭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