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及 第44章 楚王山

白及指腹缓缓增力，将她眼皮中部的位置整个按凹进去，被逼出的双瞳如烈火灼烧，疼得白意安如同被架在油锅里烹煮般难熬。

她咬着发抖的后槽牙，回视着白及的眼睛。

这人非魔非妖，身上也没有邪修气息，为何却如此厉害？

白及等的无聊，从按压眼皮，变成了拇指慢慢抚摸，如情人缠绵般温柔，与之相反的是她眼里快溢出的野心和**。

“我……我的仇，不用你报！只要能嫁入灵槐岛，自有少岛主帮我报仇！”

白及扬眉颔首，手指从抚摸她的眼睛开始慢慢往下，开始细细描摹她的五官。

“灵槐岛？那个藏污纳垢之地，嫁进去，还不如留在蜀山被你小叔磋磨。”白及的笑意太过讽刺，她想反驳几句，却看到破烂户眼里的几分疯癫，收了话。

“少岛主？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帮你报仇？”白及捏着白意安的下巴问。

白意安下意识地摇头反驳，声音却紧绷到快要破音：“那我……也不会用双瞳去换！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白及笑了笑：“蜀山白氏都报不了的仇，你白意安凭什么？”

白意安死死地瞪着白及，眼泪终是没忍住，如断线的珍珠落在白及手背上。

“这不是商量，要么你献祭双瞳，我替你报仇，要么杀了你，再剜了眼。”

白意安眼一闭脖子一横：“那你杀了我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白及觉得有些好笑：“天生双瞳都能成为阶下囚，你若做鬼，也只能是进魂幡的材料。”

一说魂幡，白意安吓得瞪大眼睛，“你还会做魂幡？！”

白及静静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白意安气得牙齿声音脸皮都抖了起来：“你个恶女！恶女!杀人夺宝就算了，你还要拿我魂魄炼魂幡！你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恶女！我以蜀山白氏之名，诅咒你！我诅咒你……”还没开始诅咒，看着白及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自己诅咒完了，就被剖眼炼魂。

“等等……等等……呜呜呜呜……”白意安端的姿态再高，也是个少女，刚逃出蜀山就遇到此等泼天大祸，没忍住哇地一下嚎啕大哭起来：“姐……姐……我们打个商量，这个双瞳也没谣传的那么厉害，就是能辨真假，谎言，看破真身而已……而且一双眼睛和一只是一样的，要不……我给你一只眼睛，你报仇帮我打得半死不活，不要杀了，我自己补刀……行吗？”说着边掉小珍珠，边哭丧着脸强作谄媚状看着白及。

白及被她逗笑了，但白及如今顶着满脸咒枷，笑起来实在渗人。

白及绕着她走，上下打量：“你三百年前竟是这般可爱，和记忆里判若……”刚说着，白及突然愣神。

凡人生如蝼蚁，就连千珏宗门口的狗都看不起她，更遑论蜀山白氏宗女。

白及笑容僵在脸上。

若说人各有命，那她偏不认命！

白及抬头看天，反正这双瞳，这仙骨，这天赋，都是天道给的。若天道自出生开始分三六九等，那她就去抢！去争！去夺！

“这眼睛，本座说要，就要定了！”白及抓起她的手腕，两人十指相合间，锋利的匕首夹在两掌正中间，快速滑落，二人之血紧紧交融后，从缝隙间慢慢滴落在地上。

白及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咬破另一只食指指心，将额间花钿引出。

白及的血沿着伤口融进白意安的伤口里，同宗血脉相互感应间，白意安心中大骇，不敢置信看着白及，额间鲜红的花钿隐隐发光，她脸上的可怖的咒枷如蛇形般慢慢褪去。

四周慢慢起迷雾，视野急速缩短间，白意安只能注意到脚下猩红的杀阵，和面前念咒画阵的破烂户。

不，她不是破烂户。

咒枷完全褪去后，她有张令人无法忽视和熟悉的美貌。

白意安瞳孔紧缩，忘了呼吸：“你到底是谁！你为何和我流着一样的血！”

白及没有回答，而是用沾血的剑指按在她太阳穴的位置，两人的血液在时间相扣的交互间，正慢慢流入彼此的身体里。

被白及碰的地方，灼烧般疼痛，不一会浑身血液逆流，眼球逐渐充血变大，大脑也混乱不堪，而弥漫的雾气让她慢慢变成瞎子，只听得到白及口中呢喃的上古禁术。

白意安不好受，白及更难受，桃下仙人在游鱼琵琶和完颜苏莲的魂契上种了反噬，而游鱼的骨在魂契链接后，如千年寒冰和万年烈火般，若不是手掌借力抵着白意安，她早已趴在地上。

这换眼秘法，上辈子白及曾试过无数次，在日日夜夜等待里，却等来了白不唯屠了蜀山白氏，毁了大婚。

上辈子机关算尽，没想到这辈子白意安却自投罗网。

这双瞳，即使要她半条命，白及也认了！

白意安的双瞳肿胀如鱼目，快到临界点时，白及的伪瞳却被引了出来。

是时候了，白及还没来得及交换，却用伪瞳看到了几十里开外，迷雾浓郁，哭童密密麻麻地啼哭开路，山鬼随行而来。

“不好！是变卦！”白及停了秘术，逆转了法阵，强行切断魂契后，解了白意安的千刃丝。

白意安顶着鱼目般的眼睛，视力受损如瞎子一般，就被白及揽着肩膀拽着手臂跑。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嘲笑道：“哈哈哈哈哈！千珏宗的弟子来救本小姐了，本小姐告诉你，你个破烂户死定了！哈哈哈哈哈。”

白及拖着这死猪一般的白意安：“你眼睛瞎了，但腿没断，快御剑！”

白意安得意洋洋：“本小姐干嘛帮你逃跑，等你被抓……”还没说完，就听见白及说。

“要不为了双瞳，我就丢下你，去喂那山鬼哭童了！”

“山鬼？哭童？！”白意安感觉自己被白及勒得喘不过气：“那大妖是山鬼？那司灼不是去……”反应过来后，白意安立刻以念唤灵剑，然后紧紧抱着白及，两人御剑而逃：“姐……呜呜呜……姐！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你可不能丢下我！丢下我不是让我送死吗？咱们还有契约的，用一只眼睛换你给我报仇！”

“是一双。”白及纠正。

“一只！”

“一双。”

“一只！”

“一双。”

白意安如今双眼滴血，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风中大妖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让她胆战心惊：“少岛主……少岛主不会被那山鬼杀了吧！我们得救他，要是他死了，我嫁给谁啊呜呜呜呜呜呜……”

白及低头，看着白意安盯着肿胀的鱼目，眼皮被顶翻了，像鱼怪一样，嘴巴却还念叨个不停：“我问你话呢！山鬼都跑过来了，少岛主是不是出事了！还有你，你不是要替我报仇吗！连山鬼都杀不了，你怎么替我报仇啊！”

白及被她吵得心烦：“应了自是会替你报仇。”

“那你报了仇再来拿我的眼睛！”

“拿了眼睛才能报仇。”

“报了仇再来拿眼睛！”

白及没忍住给了她一耳光：“闭嘴。”

白意安捂住脸，仰头望天迎风流泪，还没来得及惆怅，就发现灵剑落地了。

“我们下来作甚？不跑了吗？你要救少岛主吗？”

“我们找苏晴。”

“找那泼妇作甚！去救少岛主啊！”刚说完，又被白及扇了一巴掌。

白意安捂着脸，迎风流泪。白及扶着她的肩膀，站在庇佑法阵中，她走到一半才想起还有苏晴，便折返而归，到了宗门法阵却空无一人，苏晴和白狸都不见了。

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不说话了，苏晴那泼妇呢？”

“苏晴不见了。”

“她死了？”白意安下意识接话，说完就连忙捂住脸，生怕又挨一巴掌。

白及不理她，抓起她受伤的手掌想要用白意安的血再次逼出伪瞳，卜出苏晴位置所在。

白及费劲心力演了这么久的戏想要拉拢灵兽门，和苏晴结契，她绝不能死！

可山鬼气息越来越浓，哭童的啼哭也渐渐逼近。

这方向位置，绝不是山鬼所为，那就只有……

“我就知道，主人绝不会弃我而去”

白及收回伪瞳，一手把白意安往身后一拉，一手拔剑，抬头看着迷雾中，树干上站在一女童晃着一丈高的八尾，凌空而落，八尾如蛇般，缓缓摇摆。

“主人不用担心，苏晴姐姐晕了，一时醒不过来。”说着指了指在树干上睡着的苏晴。

她睁着圆溜溜的无辜眼睛，火红的猫耳朵往后动了动，可爱十分，若不是身后这诡异又压迫感十足的八尾，确有几分无辜之感。

白及拿剑指她：“谁是你主人。”

“你救了我，自是我的主人。”这稚嫩的声音，让白及背脊发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救你？”白及好笑地看着她身后的八尾，这气势模样，不是魔物就是另一只棘手的大妖：“你究竟是谁！”

白狸似乎没看到白及的防备，反而笑着一步步走近她：“我是姐姐的小狸奴啊。”尾音上翘带着天真俏皮。

白意安虽然目不能视，但她感觉到四周不同的气息，还有白及紧绷的神经，她吓得整个人缩在白及的身后。

“从主人隐忍下毒，放火烧船后。阿狸便无法自拔，主人是阿狸下山后见过最美丽的人。”

是魔物！

无想山的魔物！

白及往后退，却踩到了白意安的脚背，白意安紧张得被踩了脚背都没哼一声，白及刚回神，就被白狸抓住钝剑，抬头与白及直视。

“主人想杀我？”

“要是舍得话，主人就来杀吧。”说着拿剑尖抵着自己的喉骨。

这个眼神，这个感觉……

白及松开剑柄，钝剑直直插在地上，白狸一步步逼近，直到脚尖对着脚尖，她抓着白及的手，迫使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冰冷的手接触她的那一瞬，变得滚烫灼热起来，白及指尖跳动的厉害，以至于她分不清，手掌下跳动的是自己的心跳还是白狸的脉搏。

一股缓缓流动的灼热又冰冷的灵力从两人相触的肌肤间，缓缓流向白及。酥酥麻麻如同电流般让白及整个神魂为之颤抖，这种奇异的感觉，和当年无数次在无想山濒死前，被救回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却少了极致的痛苦与怨恨，只有被上位者赐予的说不出的满足欢愉，如同……如同宿命。

“只有主人能给我这种快乐。”白狸爽得八只尾巴的毛全部炸开。

“我想我们前世早已注定。”

那股熟悉的邪性包裹着白及，还有这她死也忘不了的癫狂神情。

白及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伸手抚摸白狸的脸，“是的……所以即使你失去记忆……也忘不了我带给你的感觉。就像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我也不会忘了你。”

如千万情人耳边呢喃般缠眷，一字又一句，刻苦铭心。

“南，”

“枝，”

“蓝。”

*白及：杀不死，根本杀不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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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楚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