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第十二节 好一幅皮囊

七派推选的次序由秦子介决定，他先把目光投向玉虚派。xinghuozuowen巧得很，玉虚派送入昆仑的五名弟子，三人在五行剑宗门下，一人在制器宗，一人在炼药宗，制器宗和炼药宗的弟子不是剑修，因此无须比试，就推出五行剑宗的二名弟子参与论剑。

玉虚派之后轮到仙都派。

李暮和赵-荣之是同门，平常切磋的机会很多，他知道赵-荣之的御剑术犹在自己之上，便主动对郭临川说：“郭师弟，你虽是昆仑直系弟子，毕竟入门时间尚短，不如把论剑的机会让与我吧。”

他并不清楚郭临川的师承，叫他一声“师弟”，是因为他们曾同在天都峰下呆过一段时间，在李暮心中，这么说甚是得体，既维护了郭临川的面子，又免去了不必要的争斗。

郭临川摇摇头，“成与不成，比过才知道。李师兄然对方客客气气叫他一声“师弟”，他也不愿厚着脸皮硬要充当他的“师叔祖师叔祖”。

李暮一怔，心头微有些恼火，他自视甚高，对郭临川本无好感，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那就干脆好好教训他一下，不要以为侥幸成为直系弟子就了不起，昆仑旁支可是不弱于直系的！

他头脑一热，当先大步登上试剑台。

赵-荣之皱起眉头，脸上颇有忧暮的脾气，他心知肚明，再怎么说，他们三人都出身仙都派，若是当众折了郭临川的脸面，岂不让其余六派笑话！他心中也有些埋怨郭临川不知好歹，非要与李暮争出头的机会，要知道他们被苦道人选中时，他还在天都峰苦苦凝炼道胎呢，这修为上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郭临川跟在李暮之后踏上了试剑台，手指触及袖中的剑囊，一颗心平静如水。要来的，终于来了！

御剑宗的许篁移步上前，走到试剑台西侧，守在李暮身后。李暮是他的徒弟，心气很高，用功极勤，在一干师兄弟中，大约是中上水准，那郭临川虽是直系弟子，之前从未听说，入门恐怕是这几天的事，其中定有猫腻，估计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他倒没有为徒弟担心。

与五行剑宗不同，御剑宗的弟子穷毕生之力御剑术准”、个字上下苦功，并将凡俗的剑法融炼在御剑中，辅以劈撩截压等诸般手法，以招式变化见长，对飞剑本身的并无特别的要求。李暮的飞剑即是宗门统一提供的寒铁剑，出自制器宗中坚之手，通体以百炼寒铁打造，长短分量相差无几，属于“制式”飞剑。

郭临川站在试剑台上，回头看看阮静，她端坐不动，丝毫没有为他托一把底的意思，他想，这样也好，彻底断了留一手的念想，反正雄狮博兔，亦用全力，他无须在这个问题上多虑。

李暮也发觉了异样，但他以为是对方托大，小看自己，当下哼了一声，右肩微晃，寒铁剑冲天而起，凝在半空中，左一招“白虹贯一式“孔雀开屏”，虚虚实实，耍得花团锦簇。

他将剑势一收，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眼前蓦地青光闪动，一柄飞剑迎面斩来，似慢实快，他急忙起剑格挡，双剑相交，声若裂帛，寒铁剑应声断为两截，青芒势不可挡，斜斜斩向他一颗六阳魁首。

“完了！”李暮心中一凉，浑身爆出一片鸡皮疙瘩。

许篁反应极快，剑囊一颤，飞剑疾出，堪堪迎上青芒，但二剑尚未接触，郭临川即把青蜂剑收回。他凝神细看，对方的飞剑粗而阔，黑黝黝貌不惊人，像一把厚尺，与其硬碰硬拆挡，青蜂剑恐怕要吃点亏。

许篁摄回飞剑，眯起眼睛道：“好剑！何名？”

“仙都青蜂剑。”郭临川有意强调，这柄剑出自仙都，与昆仑无关。

许篁点点头，招呼徒弟一声：“暮儿，下来吧，你输了。”

李暮的脸sè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他克制不住颤栗，狠狠一跺脚，掉头就走，转眼不知所踪。许篁叹了口气，他深知这一次打击太过沉重，李暮很可能一蹶不振，他反倒希望，郭临川能一路走好，在论剑中脱颖而出，这样李暮也可以好过一些。

郭临川再次看了阮静一眼，后者无聊地把玩着一颗珠子，根本没在意。他向许篁微微一躬身，退下了试剑台，转身的一瞬，他分明察觉到秦子介的目光，平静中隐藏着炽热，有如实质。

荀冶大出所料，他本以为郭临川即使能胜过李暮，胜负也在一线间，没想到青蜂剑竟如此犀利，只一击便将寒铁剑斩断，逼得许篁出手相护。他离开仙云峰不过十来天工夫，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这样看来，仙都派倒的确有可能有这次论剑中逃脱垫底的命，赢得五年喘息的时机。

但霍勉和五行剑宗的威胁，始终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他心头。

当天共有十七场比剑，除郭临川干净利索地战胜李暮外，剩下十六场水平接近，耗时较长，等最终尘埃落定时，已经是金乌西坠，漫天云霞。

一天就这样过去，最终参加论剑的人选也已浮出水面。

外门七派选入昆仑的弟子，大多拜在旁支剑修门下，以五行剑宗和御剑宗为主，此外还有个别人投入冷僻的毒剑宗、钩镰宗和飞羽宗。毒剑宗被视为偏离剑修正途的左道，通过淬毒和化形来增强飞剑威力，钩镰宗名义上是剑修，御的却不是剑，而是钩镰之类的旁门兵器，这两个宗门人丁不多，传承却绵延不绝，可以一直追溯到昆仑开派之初。至于排在最末的飞羽宗，乃是百年前五行剑宗的一名剑修破门而出，自行开创的宗门，在昆仑旁支中势力最弱，仙都派现任掌教奚鹄即是飞羽宗的传人。

一十四名弟子中，五行剑宗占了六人，此外直系三人，御剑宗三人，毒剑宗一人，钩镰宗一人，飞羽宗无人入选，从次r们将与其他门派推选的弟子捉对比剑，共十二场，以获胜的场次决定先后座序。

阮静为郭临川定的目标是胜十场，负两场，那负的两场，是对上昆仑直系的两名弟子，他二人业已诞下元婴，修炼的剑诀又是赫赫有名的昆仑四诀之一，实力远超侪辈，与他们比剑，白白耗费元气而已，不如直接认输。

霍勉将十四名弟子的姓名写在一块木牌上，并在背面注明出身门派，按照沥阳、玄通、平渊、元融、少陵、仙都、玉虚的顺序排出翌ri的对阵人选，郭临川的对手是玄通派出身的弟子，拜在昆仑旁支毒剑宗门下，复姓申屠，单名一个平字。

申屠平拜入毒剑宗门下，纯属偶然，他原本被秦子介看中，打算收他作关门弟子，不想在前往赤水崖的途中，意外被一条六翅水蛇咬伤，中毒昏迷，秦子介试了好几种灵药，都不得其法，只好把他送入毒剑宗，恳请卜樾卜长老出手救治。

卜长老察看了申屠平的症状后，说那六翅水蛇的毒不猛烈，但积聚在五脏六腑，腐蚀经络，极难根除，也没有什么对症的解药，只有拜入毒剑宗，修炼五毒诀，才能将深入肺腑的毒丝一缕炼入飞剑中，拔除后患。

就这样，申屠平拜在了卜长老门下，潜心修炼五毒诀，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驱尽体内余毒，炼成一柄六翅水蛇剑。他因祸得福，飞剑的品质奇佳，连卜樾都啧啧称奇，申屠平干脆央求师父搜捕了一条成年的六翅水蛇，提取毒液，将此剑作为本命飞剑重加炼祭，毒剑宗内，这柄六翅水蛇剑也算排得上名号。

至于当初卜樾是真的没有解药，还是看中了申屠平，硬要从秦子介手里把人撬走，那就没有人说得清楚了。不过有一点是卜樾始终蒙在鼓里的，除了他这个师父外，秦子介也在暗中栽培他的徒弟，申屠平对五行剑宗抱有特殊的感情，对秦子介的感激和敬重，甚至超过了毒剑宗的卜樾。

当夜申屠平独自在瀑布旁打坐调息，子夜时分，霍勉悄悄寻到他身旁，传递了秦子介的口讯。

“师父他老人家希望你在明天的比剑中，挫一挫郭临川的锐气，不必留手，最好能伺机种下六翅水蛇毒，绝了他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