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大佬都为我入魔 第23章 惶惑

马车一路南行，两天后，几人来到了南洲边境。

在进城之前，孟昭停下了马车，回头对车厢内的人说道：“叶知秋的气息到这里就中断了，接下来，我们只能进城再做搜寻了。”

他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溪微的，但是溪微并没有回答他。他摸了一下鼻尖，转向石淙：“我们现在下马，可以吗？”

石淙不由自主地点头，缓慢说道：“可以的……吧？”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习惯性征求溪微的意见，见溪微对她点头之后，她才用肯定的语气说道：“那我们下车吧。”

几个人走在南洲的街道上，却见这里虽然道路宽阔，屋舍整齐，却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景象，家家户户全部都门户紧闭，偶然能够看见几个人影，也俱是行色匆匆，很快就消失于巷陌深处。

孟昭走在最前边，他回过头，目光在溪微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石淙：“这里看似太平，却似乎人心惶惶，应当是发生了什么，或许叶知秋的下落与此有关，我们与其像现在这样盲目寻找，不如询问当地人。”

石淙附和道：“是、是呀。”说着，她看向溪微，“要不我们找个路人问问情况吧。”

溪微极快地瞥了一眼孟昭，对着石淙说道：“有些人未免太过想当然，这里已是人心惶惶，当地人又怎么会对几个陌生人吐露真言呢，更何况，其中一个人还是魔道修士。石淙，你说对吗？”

石淙露出为难的神情，还来不及想好如何回答，就见孟昭微微一笑，说道：“石淙，你看，愿意吐露真言的人这不就来了。”

石淙只觉眼前一花，一眨眼的功夫，孟昭已从她眼前消失再出现，并且手中还拎着一个鬼头鬼脑的矮小男人。

矮小男人不知悄悄跟踪他们多久了，被抓住也不惊慌，窄长的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各位仙人，你们想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孟昭松开矮小男人，拍了拍手，含笑看着溪微，口中却说道：“石淙，如何？”

石淙擦了擦汗，左右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两个人，一个面上凝着霜，一个嘴角噙着笑，一冷一热碰到一处，受折磨的却是自己。她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默默向前走一步，站在矮小男人面前，柳眉竖起，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们。”

矮小男人对她点头哈腰，说道：“小人名叫冯四，专做向导生意，我观各位仙人仪表不凡、气质卓然、修为高深、风姿飒飒……”

三个人都一脸无言地看着冯四在那里滔滔不绝，见他似乎要说个没完，石淙忍不住出言制止：“停——”

“……总之就是，各位仙人必定是身怀要务，但是南洲地界毕竟与别处不同，所以小人一路跟随，各位若对南洲有什么疑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当然报酬嘛，各位看着给一点就好了。”

说来说去，还是落在“报酬”上，石淙嘴角抽动，开口问道：“这里家家户户全都闭门不出，也无人经营摊贩店铺，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上一秒还在说着“知无不言”的冯四，此刻忽然沉默了，他露出尴尬的笑容，声音放得极轻，仿佛稍微大声一点便会惊动什么似的：“这个就不是小人能说的，仙姑您还是问些具体的问题吧，比如要去什么地方，要买什么东西。比如说，咱们南洲的流水夜市，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论您想要什么奇珍异宝，都可以在那里买到，我还可以帮您砍价……”

眼看冯四又忍不住滔滔不绝，石淙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停，我们不想去什么流水夜市，我们是想问——”

她一时卡壳，不由得看向溪微，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全部写满了求助。

溪微：“别人既然把人带来，必定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你告诉他，让他有问题快点问，不要故弄玄虚。”

石淙无奈，转头看向另一侧。

另一侧溪微口中的“别人”毫无反应，她只好轻声说道：“孟昭，那个……溪微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冯四。”

孟昭嘴角笑意不变，说道：“你告诉溪微，让她不用在意我的意见，只管放心提问，我绝无其他企图。”

石淙：“……”

她只好又向溪微转述孟昭的话。

而一旁的冯四看着这一幕，嘴巴维持着半张的状态，已然忘记了要说的话。

接着，他就看见三人中气息最冷，最让他畏惧的女子向他走近了一步，他连忙闭了口，专心听她的问题。

溪微对冯四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南洲，应当有一个镇守此处的人吧，她是谁。”

冯四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回答道：“镇守南洲的，便是鸣凤仙子曲闻仙了，想当年，南洲境内百鬼横行……”他看见溪微投向他的目光，倏然闭了口。

溪微再问：“鸣凤仙子现居何处？”

冯四这次不敢再多说：“鸣凤仙子建了一座揽凤台，她就在揽凤台内。”

溪微：“带我们过去。”

冯四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孟昭从袖中拿出一块灵气四溢的玉石，笑眯眯对冯四说道：“带我们去揽凤台，这个就归你了。”

冯四的目光凝在那块玉石上，能看出非常心动。可是他沉吟良久，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珠，还是说道：“三位仙人，小人只是凡夫俗子，你们的生意我不做了。”

话音未落，他已拔腿跑出去老远。

溪微正欲去追，另一边却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快。只见孟昭施展轻功，拎着冯四的衣领，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又将冯四提溜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孟昭仍然气息如常，他没能寻到溪微的视线，抓着冯四的力道稍稍加重。

冯四被扯着衣领，想跪不能跪，想站直又不敢，只能维持躬着身子的姿势，他也不敢再油嘴滑舌地奉承了，嘴里不停地求饶。

“各位仙人饶了小人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实在是没法儿做这桩生意啊。”

溪微走到他面前，擒住他的视线，冷冷地问道：“你为何不敢去揽凤台？”

冯四慌张地摇头：“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溪微沉吟片刻，转身向石淙问道：“石淙，你可带有玉石随身携带？”

石淙愣愣地摇头：“我……只有你让我收着的那枚寒玉。”

寒玉是梁秉拼着性命寻来，而且能够缓解应期的痛苦，自然不能作为报酬。溪微皱着眉，却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手上托着孟昭此前拿出的玉石，在日光下反射出莹润的光泽，与它底下的手指几乎一色。

孟昭终于对上了溪微的视线，他眼中带着笑意，说道：“用我的。”

溪微垂下眼睫，转头又看向石淙。

石淙来回扫视着明明站得很近的两个人，无奈地抬起两只胳膊，她特意穿了衣袖宽大的裙子，此刻，随着她的动作，两只衣袖滑落下来，露出里面用纱布包着的手腕。

溪微抿了抿唇，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过身，自己从孟昭手中拿过那块玉石，力度控制得很精准，丝毫没有触碰到托着玉石的那只手。

她割破手心，鲜红的血溢了出来，尽数滴落到玉石之上，一道白光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她将玉石拿到冯四面前，温声说道：“我已在这块玉石上输入真气，它可以为你挡住寻常邪魔的攻击。若你遇到性命危险，我能通过附加其上的印记感知到，只要我还在南洲，就一定会来救你。

“所以，你不必害怕因为说出揽凤台的秘密而招来危险。”

冯四凝视着那块玉石，神情有些许松动，他问道：“可你们若离开南洲了呢？”

溪微：“你知道昆山吗，若我离开，你可以带着你的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和我一起去到那里，在昆山庇护下，更不会有邪魔加害于你了。”

显然“昆山”二字彻底令他心动，他咽了口唾沫，飞快地从溪微手中拿过玉石，压低声音，“你们的那些问题，不能在这里说，跟我来。”

他带着他们进入一条狭窄的巷道，在其中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一间低矮的房子中，在关门前，他还将脖子伸出去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看见，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他回过头，热情地招待几人：“寒舍是简陋了一些，各位请坐，请坐，我去为你们烧些茶水。”

石淙环视屋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的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呢？”

冯四神情尴尬：“其实，其实我……”

孟昭含笑说道：“也许这只是人家的脱身之计呢。”他看向冯四，“接下来，对这位姑娘的问题，你可不要再有所欺瞒了。”

说着，他看向溪微的方向。

溪微对他视若无睹，走到桌边坐下，径直对冯四问道：“你为何说不能去揽凤台？”

孟昭轻轻摇了摇头，撩起衣袍，在溪微对面的位置坐下，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冯四。

一张桌子四四方方，还剩两个位置，石淙看了一眼分占左右两侧的二人，叹了一口气，坐在了他们中间。她正对着门口，也就是冯四站着的地方，所以，她也恰好能够直视冯四。

顷刻之间，屋中四人三坐一站，冯四战战兢兢地迎接着三个人的目光，面对剩下的一个座位，丝毫不敢坐下。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如今的揽凤台，已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魔窟，凡是接近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