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翊赶到花铺时,除了桌上一堆饰品和地上染血的碎瓷片外,没有一个人影。
他心如火燎,忽然瞥见打翻在桌面上的白玉胭脂盒。
江翊拿起闻了闻,眸色暗沉。他嗤笑一声,还真是聪明,换了包装。
这时候,焦方源和何苍带着人也赶到了,江翊攥紧双拳,看着某一处方向:“所有人跟我走!”
“是!!”
还在街上游荡的行人看着大理寺这群人如风匆匆而过,各个面露疑惑,却也不敢跟上凑热闹,反倒加快了脚步回家。
.........
手腕上传来火燎的痛意,脑袋沉甸甸的,眼皮仿佛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鼻腔之中尽是浓稠的血气,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恶臭味。
身子使不上一点力气,反而到处都是钻心的痛感,仿佛有人用匕首划了一刀又一刀。虞夏咬紧牙关,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用力撑开眼皮,眼前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残弱的烛光。
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熟悉的香气。
有人走到她的面前。
虞夏嗤笑,垂眸看着那双黑色云锦鞋:“真的是你。”
那人一愣,没想到虞夏会这么个反应,他本以为她会惊恐呼喊,大声求饶。或许他看着那楚楚可人的模样下手会轻一点,让她少点痛苦上路。
“虞老板,你很早就知道是我了吗?”
烛光闪烁,打在那人的脸上,显露出真容——凝香坊,金仁风。
“知道了没多久。”
知道勺阳花的妙用,能制香做香混进胭脂,全长安城怕只有金仁风一人了。
虞夏平淡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事态紧急,他来不及想那么多。金仁风伸手抚上虞夏的小脸,眼神里尽是**与贪恋:“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不等话落,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虞夏堪折的手腕,温热的鲜血汩汩流下,将湖蓝的袖口染成深色。
系统一惊,在脑海里尖叫。
虞夏闷哼一声,额前布满细汗。她抬头对上金仁风近乎疯狂的神色,双眸似冰封寒潭:“其他的女孩呢?”
金仁风露出癫狂的笑意,他几乎都没发现虞夏的双眼变化,只是自顾自地抽出匕首,血滴溅到虞夏的侧面,仿佛绽放的朵朵红梅,衬得她妖艳至极。
赤色的尖锐贴在虞夏的下颌线上,金仁风失神呢喃:“当然被我扒皮制香了啊…你说,我是从这开始呢,还是从这呢…”
刀尖一转,抵在虞夏的胸口,浓郁的血腥味让金仁风越来越兴奋,他手微微用力,刀尖刺了进去。
虞夏这次连眉头都没皱,只是冷眼看着他伸出舌头舔舐刀尖的鲜血,然后浑身颤栗:“香甜…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
他双眼忽然迸发出精光,整个人面容狰狞恐怖,张开大嘴:“原来是你!早上知道我一开始就绑了你,又何必费那么大心神!”
“虞老板,为我献身吧!”
冒着寒光的刀尖就要刺进胸膛,虞夏当即飞踢一脚,金仁风始料未及,被踢飞撞在了墙上的铁板,昏死过去。
系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
“咔咔”两声响,绑在手腕的铁镣齐齐砸落。虞夏伸出双手,发现上面各开了一个口子,其中左手的手腕还在往外冒血。
“系统。”
她轻声唤着,腕上剧烈的疼痛逐渐消散,血也止住了,只是还保留着伤势,看着尤为吓人。
她提起裙摆,除了在铺子摔倒的划伤外,两个脚腕也有细细的口子。
虞夏往前走,踩着金仁风的身子来到屋子的角落,那里是一面光秃的铁墙。
她伸手在旁边摸索,“咯哒”一声响,铁墙缓缓升起,粘稠的腥臭倾泄而出,撕咬着虞夏,在这之中,还残存着似有若无的香味。
虞夏抬眼,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剧缩,心脏像被人用手狠狠攥紧,半晌发不出一点声响。
狭小的密室之中,却异常光亮,墙上钉着一排铁链,链子上是四具被扒了皮的尸体,尸体上刀痕遍布,有些尸体还在哒哒掉落着血滴。
是那些失踪的少女。
室内还有一个长桌,桌上凌乱不堪,各种染血的刑具、残留液体的制香用具、纸笔布料…虞夏甚至看见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碎皮。
心中怒火似惊涛骇浪,叫嚣、咆哮着要吞并虞夏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鲜血自嘴角溢出,可她一点也不在乎,转身退出重新关上密室,站在金仁风身旁。
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虞夏让系统唤醒了他,又在他睁眼的那一秒封住他的穴。
金仁风头疼欲裂,转头看见虞夏似笑非笑蹲在他面前,惊恐瞪大双眼,刚要出声喊叫,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发现我没瞎,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啊。”
虞夏语气异常平淡,脸色如常,系统却直发怵。
“你为了在制香比赛中夺得第一,在花想容埋下暗哨,挑选少女通过胭脂种下控魂术,成为你制香的原料。那你知不知道,为何前几天你挑的姑娘没来,我今天却来了?”
金仁风听着她轻声叙述,眼神从不解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惊慌恐惧,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虞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破碎的声音。
“为了夺取名利,残害无辜,藐视天道,像你这样的人,自会有我这样的人来收。”
虞夏眉间染上了快意,她瞳孔放大,指尖捏着一颗黑色药丸,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俏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金仁风眼泪鼻涕搅了一脸,不断摇头,似是求饶。
“咦?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这可是我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药丸,还没起名字呢……嗯…就叫醉生梦死怎么样?”
虞夏双眸一亮,歪了歪头:“服下这颗药,你的骨头会一点一点烂透坏死,痛如刀割如蛆跗骨,紧接着,你的五脏六腑都会连续溃烂,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直到蔓延全身…”
“不过你放心,不仅表面看起来你没什么事,而且你死不透的,你的身体又会很快恢复如初,紧接着再次腐烂,周而复始,直至你…”
她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大限将至。”
黑色药丸被她轻松塞进金仁风的嘴中,她眼尾弯弯,附在金仁风的耳边轻声细语:“准备好,你要下地狱咯。”
金仁风瞳孔剧缩,眼睁睁感受药丸入肚,一口气没提上来吓得昏死过去。
虞夏面无表情解开了他的穴位,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扔在地上。
“算算时间,江翊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密室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虞夏面若冰霜,眼睛也不眨一下硬生生扯开已经止血的伤口,看着温热的鲜血从指缝掉落。
那双本来毫无感情的双眸看向角落的铁墙,鼻息之间水气翻涌,哀色疯长,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和掉落在地面的血色混在一起。
她转身,任由自己倒在地上。
倒地的一瞬,密室的门被人打开。
“虞夏!”
江翊抬眼就看见倒在地上浑身血色的虞夏,他飞身冲进去抱起她,急急查看情况。
少女面色苍白得不像话,血污在她脸上画了一枝梅花,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血口,尤其是左腕,像是被人生生戳穿。
江翊飞快帮她止血,喂了颗药。
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他胸口发闷,轻声唤着怀里昏迷的少女。
“虞夏…虞夏?”
“虞夏…虞夏你醒醒…”
怀中少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虞夏!”
江翊又惊又喜,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害怕再惊吓到她,又放软了声调:“虞娘子,你醒了?”
虞夏有些不可置信:“江大人?”
她的声音极其虚弱,江翊连到:“是我,不用怕虞娘子,我带你回去。”
虞夏不再说话,一头钻进江翊怀中。
江翊愣了一下,随后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胸口变得湿热。
她哭了。
虞夏的眼泪滚烫,同时也烫得他心口疼痛。
手中不由用力紧紧抱住她,不断安慰:“好了没事了…不怕不怕,许娘子和麻六子也在外面,大家都在等你回去,不怕虞夏,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回去…”
虞夏哭得更大声了。
江翊耐着性子继续安抚,抬眼的一瞬厉色翻涌,眼神示意身后的何苍将倒在地上的金仁风抬出去。
没过多久,怀里的人没了动静。
江翊吓了一跳,发现虞夏只是昏睡过去后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抱起虞夏往出走,把她交给了焦方源。
一旁心急如焚的麻六子和许兰赶忙迎上来,许兰只看了一眼就哭成了个泪人,麻六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快带虞娘子医治。”
“是,大人。”
见三人走远,江翊负手而立,眸子幽深,风雨欲来。
密室被金仁风建在了自家院子的假山之下,若不是发现虞夏掉落在旁边草丛里的斜篦,只怕他等找到虞夏已经……
江翊薄唇抿成一条线,手背青筋暴起,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怒意:
“掘地三尺。”
“是!”
.........
夜深露中,凝香坊的牌匾陷入黑夜,只能看得模模糊糊。
一道单薄的身影哼着轻快的小调,不紧不慢揭了大理寺的封条,推门进去。
虞夏双眼闪着精光,举起被包成粽子的左手,对准二楼的房门挑选起来:“让我猜猜,你藏在哪里呢?”
她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左手第二间房,嘴角扯起一抹诡异的笑。
“嘻嘻,找到了。”
小调被她哼得越来越欢快,脚底步子频率却依旧,她很快来到房前,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瞥到门缝的液体。
虞夏神色一变,踢开房门。
借着月色,只见身着灰衣的男子垂头跪地正对门口,一道足有三米长的铁棍把他捅了个对穿,鲜血从他身下汇聚成小河,顺着门缝流出来。
很新鲜,刚死没多久。
看来是被人抢先一步了。
虞夏不怒反笑,妖艳的双眸闪烁着玩味的亮光:“系统,看来…”
“我要有搭档了。”
.........
从凝香坊出开后,虞夏乖乖回了大理寺。
没错,她今晚被焦方源安置在了大理寺后院的厢房。焦方源处理完了伤势确保她无碍之后就去找江翊他们了,许兰回家带小宝,只剩麻六子还守在偏房,所以她今晚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出去。
方才那咽气没多久的人是白天给许兰推荐胭脂的花想容伙计,名叫孙进,二十八岁,槐乡人,是金仁风的老乡,亦跟金仁风是一丘之貉。
他作为暗哨潜伏在花想容中,但凡是金仁风看上的姑娘都拿的是含有西域控魂术的胭脂粉末,一旦姑娘中招,金仁风作为下术者会产生联系,控制着姑娘自己走进他的牢笼。
若不是今早临走听见花想容的掌柜夸他新来的活干得不错,还真是不容易逮住孙进这个人呢。
今晚江翊整出这么大阵仗,孙进听见了风声早就溜了,可惜城门被王城令的人围住跑不掉,索性掉了头躲在已经查封的凝香坊,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虞夏躺在床上,心底还真的泛起了好奇。
她那位未来的搭档,会是谁呢?
我们江大人也算是主动出击了[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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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世间绝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