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念立刻打开房门,宋枕书一眼瞥见了房门后的大虎,他一愣:“大人?”
季念念焦急问:“怎么回事?怎么宫里爆发了妖患?”
宋枕书收回眼神,“夜间突然起了大批的飞禽,乌压压地向宫内飞去,啄伤不少宫人,陛下已经被护起来了。”
“走,立刻进宫。”季念念当即就要离开,但想起萧怀昭目前的状况,她又回头道:“你在学府好好呆着,如果情况不对,你先跟着宋枕书他们去檀渊城。”
“吼……”大虎摇摇头。
宋枕书:“大人,这次妖患闹进了宫里,京城定会大力清妖,如今妖躯难以恢复,大人还是先离开的好。”
时间不等人,季念念拦住大虎想要出门的脚步,她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次离开,你们也带一部分弟子走,将学府清空。”
“好,”宋枕书点头,又对季念念嘱托:“季执首,万事小心。”
“我会小心,你们先走。”季念念迅速离开浴房,也没回头看目送她离开的二人,回到房屋取了燚阳剑便驾马随着灵鸢队离开。
宋枕书正要引着萧怀昭离开,萧怀昭踩住宋枕书的鞋,宋枕书疑惑:“大人?”
走到院中,用尖甲写下——我不走,送我去城内。
宋枕书连连摆手:“不可啊大人!现在城内戒严,若是见了现在的您,恐怕要打杀啊!”
萧怀昭不高兴地甩了甩虎尾,抹掉字迹,重新写道——此事有异,我不走。
宋枕书见萧怀昭蹲坐在原地不肯动,二人以眼神僵持了一会儿,宋枕书无奈地摇摇头:“好,我带大人进城,但大人不可妄动。”
大虎认真点了点头,二人驾马车入城,大虎在马车内乖乖趴着,身上盖着绸缎褥子当遮挡。
…………
季念念一行人急速驾马前行,长袍烈烈像是翻飞的经旗,风卷云般掠过城门,城门护卫本想拦,季念念一边驾马一边朗声:“圣上急诏,擅拦者斩!”
护卫们微微一愣,这群人便从眼前掠进城内,留下纷纷尘土。
飞禽的啼鸣汇聚在头顶,吵得人耳鸣,就连集合起来的振翅拍打声,都像是狂风下的树叶飒飒作响。
四面八方的飞禽汇成空中黑色的溪水,向皇宫卷去,在半空中形成巨大的乌云。
不少百姓察觉异常,都掀开窗户看天上的异象,大街小巷时不时传出惊恐的喊叫,更有些人摇醒熟睡中的家人,收拾细软,准备逃难。
季念念扫见一些人已经背着包裹从巷子里逃窜出来,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飞快地往城门口跑去——
半空中的猎食者们闪烁着腥红的眼,一金雕瞬间盯上那幼子的血肉,利爪微微张翕,急速俯冲而下,向婴儿的头颅抓去。
季念念敏锐抬头,双手一撑马鞍,瞬间飞身而起,脚尖一点马鞍,旋身折返而回,燚阳剑瞬时出鞘,在那凶相毕露的金雕即将抓住婴儿的瞬间将其斩落。
热血淅淅沥沥淋满襁褓。
“藏好,别在路上跑。”季念念一把拎住腿软要跌到的百姓,将他推到屋檐下,而后立刻掐诀汇集灵气,迅速飞身回到队伍中,落在马上。
“季执首这身法当真厉害!”灵鸢队的人惊叹。
“行了,要夸回去再夸,我们赶紧进宫,这事情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季念念心中突突跳个不停,她隐隐觉得这妖患不太对劲——
即使是芙蓉蕈的问题,也不该引动这么多的妖物,更何况这些日子清妖已经成了常态,这些妖物又是怎么弄出来的?
嘭——
骤然一声巨响,马儿们受了惊吓,纷纷抬起前腿嘶叫,众人急忙制住马匹。
季念念死死扯住缰绳,回首看向发出巨响的一角——滚滚灵气夹杂着恶浊在卧龙山顶层层激荡开来……
天地灵气异动,闷雷在厚厚的云层里响动,隐约可见熠熠闪电,像蛇一般穿梭在云中。
这非清非浊的污浊灵气肉眼可见的钻入妖物们的身躯,引发了妖物们的狂欢,嘎嘎的怪叫声在空中盘桓不散,比起刚刚一个劲儿地往皇宫冲,如今都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乱飞乱撞。
灵鸢队惊恐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里不是卧龙山吗?金门剑镇妖失效了?”
“老鼠!蛇!!!怎么还有猫狗?!”
情况越发混乱,现在除了飞禽,连走兽都开始凑热闹。
镇妖?
季念念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起了镇阴的燚阳剑,那阵法也是被篡改之后,又配上连年的生祭,才诞生了鬼鱼妖王,难不成芙蓉蕈是在为今日做准备?
她没时间多想,皇宫内赵定乾为了修行炼丹刻了聚灵阵,如今这聚灵阵跟他长期食用芙蓉蕈的缘故,如今反倒成了催命符。
“赶紧入宫!”季念念一甩马鞭,离弦之箭般向巍峨的宫廷红墙冲去,月白长袍像是利箭箭尾轻盈的羽毛。
一路上不少不长眼地妖物攻击他们,等季念念见到赵定乾时,月白长袍污了大半。
“陛下。”季念念抱拳行礼。
赵定乾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见到季念念的瞬间眉头松解一瞬,“念念来了?”
季念念身上煞气未散,燚阳剑剑尖落下点点红梅,“陛下,聚灵阵在何处?先毁阵!”
赵定乾一愣,可供修行的聚灵阵耗费了经年心血以及无数天材地宝,若毁了这阵,再想重建又不知需要多少年,那他有生之年结成金丹恐怕无望……
“不可……”赵定乾语气犹豫。
“陛下!卧龙山顶出了问题,灵气混沌,这种灵气聚集起来只会百害无利!妖物横行之下,聚灵阵就是靶子!”季念念急得上前两步。
公公立刻拦住季念念,怒目道:“不得无礼!”
屋外的厮杀声一片,室内却静谧得让人害怕。
季念念忍无可忍:“陛下!檀渊城镇阴之阵被改,连年生祭诞生鬼鱼妖王,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卧龙山又引发此等污浊的灵气,芙蓉蕈又能主动吸收这污浊的灵气,妖患害人,此间事事诡异危急,不可再执迷长生了陛下!”
如今京城大都是炼丹的丹师,根本没办法应付如此多的妖物,傅府就更不必说了,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让他们来处理这些事,无异于火上浇油——
季念念这番话,让原本就心情不佳的赵定乾更加恼羞成怒,他怒喝:“季执首!慎言!朕乃当今天子!”
季念念不惧反上前一步,剑尖滴血,吓得公公拦在她身前,指着她骂道:“殿前不得无礼!退下!”
“陛下,您是当今天子,也是百姓的天子,如今妖物肆虐,修行之人尚且畏惧,更何况他们?!又有多少人会葬身妖口?”季念念寸步不让地望向赵定乾。
二皇子原本赶来护驾,被一同困在殿中,他此刻也上前一步跪地请命:“父皇,请下令毁了聚灵阵吧!”
赵定乾看着窗户上的血痕——百姓的天子,这短短五字,重如千钧。
诶。
他闭了闭眼,又露出了季念念熟悉的疲态,赵定乾哑着声音道:“毁阵。”
季念念跟二皇子齐声:“多谢陛下。”
季念念跟着护卫到了聚灵阵所在的宫殿,灵气像是汇集的灵泉,在阵法的刻痕中流淌,季念念呼吸一窒,她从没见过如此庞大的聚灵阵,她走向阵眼,衣袍摆动下,灵气如雾般缱绻在脚边。
因为卧龙山污浊灵气的缘故,不少恶浊散在表面,让原本莹莹的灵气显出一种灰败来。
阵眼是阵法的中心,只要毁了它,这聚灵阵便没了效果。
季念念摸出一把天心珠,将其散在阵眼中,而后退开几步,以灵气激发天心珠——
嘭地一声炸响,地面震动,阵眼被毁,汇集的灵泉凝固不动,渐渐向四周逸散开。
在皇宫顶端徘徊的妖物们失去目标,嘎嘎吵闹着盘桓,有些被卧龙山的污浊灵气引开,有些依然不走,毕竟宫里有许多更“鲜美的血肉”。
季念念站在阵眼中心,心中焦虑,但却毫无头绪——比起乌压压地妖物数量,能用的人手太少,若贸然使用消耗大的术法,又怕国师在背后下黑手。
“季执首,陛下有请。”门口来人传呼季念念。
季念念重新回到皇帝所在殿中,殿外的道路上已经堆了不少妖物尸体,季念念看着这些圆睁的眼,四碎的肢体,不由深深叹息——这些正常的生灵,却因人的贪婪异化,这因果太重。
赵定乾神情疲惫,他有些不耐地问道:“阵毁了,妖没散,再如何做?”
“陛下再坚持一会儿,卧龙山那边应该会将它们引走,宫中以驱为主,若驱不走,便只能杀了。”季念念只能先选一个缓兵之计,再做筹谋。
她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这些妖物会被芙蓉蕈或食用了芙蓉蕈的人吸引,陛下趁此派人记下哪些府邸妖物聚集,芙蓉蕈之事也需一个了结。”
“好,太子你去办理此事。”赵定乾指了指一边的二皇子,二皇子领命而去。
赵定乾看着殿中一身污血,甚至脸上都撒了血梅的季念念,但因她身正气清,反倒更显侠气。
皇帝有些懈怠地靠上椅背,“朕执掌天下多年,第一次妖患之时,根基未稳,害得亲族祭剑,如今再见妖患,又不知是何种腥风血雨。”
季念念定定站着,等赵定乾未尽之语。
赵定乾苦心孤诣地限制国师势力,京城少武力强悍的天师,也是他为了安全有意限制,但如今自己能信的修行者,却也寥寥无几,季念念不惧强权又心有大善,是极好的人,跟叶师兄一样……
赵定乾问季念念:“朕令你执掌金门剑,你可愿?”
公公一愣,立刻阻拦:“陛下,金门剑执剑人还需慎重啊!陛下!”
季念念只知道金门剑对于萧怀昭来说是血仇之剑,这东西拿着都嫌脏,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燚阳剑,于是自然地拒绝:“多谢陛下美意,我已有家传之剑。”
说着,季念念还拿起燚阳剑晃了晃。
公公见季念念拒绝,更愣,一时间看着季念念呆住——金门剑是护国之剑,当金门剑的执剑人,权势堪比开国之将,入宫可驾马,入殿可佩剑,季念念竟然就这么拒绝了?
赵定乾轻哼一声,“这剑,你必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