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燃情 第84章 我只是从犯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累坏了的冉晴终于沉沉的睡过去了。夏渝把她抱到床上，轻手轻脚的用湿毛巾帮她擦了脸和身上，给她盖好被子，吻了下她的额头，再回到客厅收拾那一地的狼藉。他把两个人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收好，再仔细的把冉晴包包里的东西全都捡回来帮她放好，最后一个人握着那枚钥匙扣在客厅呆坐了很久。

为什么会这样。他当初选择分手明明是为了她好。他以为让她离开自己，她就可以去追寻她想要的未来，过她想要的生活，她可以遇到更好的人陪伴她的一生。可为什么他就没有想过她爱他就像自己爱她一样多呢？为什么就没想过她会像自己一样，离开了对方就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了呢？一直到这天之前，夏渝都觉得自己当初做出那样的选择是出于无奈，是因为爱她，虽然他很后悔跟她分开，但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荒谬。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她对自己的爱，怎么可以就这样自以为是的做了决定，亲手将她的爱剥离，让她感受到深入骨血的痛……

冉晴说他死心眼，可明明她才是最死心眼的那个，受到那么深的伤害却还是放不下他。夏渝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更残忍至极，他怎么能让自己最爱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冉晴放下全部自尊哭着求他不要离开的画面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重演着，一遍一遍剜着他的心，他知道那是她坚强外表下真实脆弱的内心，他难以想象当初他们分手时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楚和折磨。夏渝恨透了自己，只觉得刚刚重逢时冉晴做的那点小小的报复对他的惩罚远远不够，她有全部的理由恨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不再给他任何机会。可她居然还为了那一点点的报复而内疚，她还允许他再次靠近她，甚至接纳他进入自己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个女人的爱，让她一次次的包容他，而他其实根本就不值得。夏渝双手抱着头，泪水无声无息的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无边的愧疚感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一个人枯坐到凌晨，最后在那枚钥匙扣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把它放回到冉晴的包里。

像这样撕开伤疤鲜血淋漓的痛苦他一个人面对就好，如果她醒来什么都不记得，那便是最好，他会一个人保守今夜的秘密，以免唤起她的记忆给她平添伤痛。他回到卧室，在昏暗的光线里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轻轻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冉晴感觉到他的存在，下意识的朝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拱了拱，满是眷恋和依赖。

冉晴缓缓的睁开眼睛，头脑一片混沌，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微弱的光线从两侧窄窄的缝隙照进屋内，让她只能依稀分辨出现在是白天。她的上一个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的宴会上，当时她知道自己要醉了，就叫了周小芸陪着自己到酒店大堂坐坐，然后记忆就断层了。

她动了动有点酸痛的身子，感觉到皮肤和被褥的摩擦，脑子里突然警笛大作，她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冉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她顾不得头晕挣扎着坐起身，借助着昏暗的光线警惕的环顾起四周。简单的黑白灰色调，没有多余的陈设，可不正是她最熟悉的夏渝的卧室，就连她身上盖着的浅灰色被子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夏渝的气息。

冉晴长舒一口气，又倒回到枕头上。看样子昨晚一定是夏渝把自己接回他家了。还好还好，算周小芸机灵。冉晴沉浸在庆幸中，还来不及去想自己昨晚可能都干了什么。她艰难的起床，从衣帽间里随便拿了件夏渝的T恤套上。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她又给关上了，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客厅里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睛。她缓缓的把门开了一条缝，慢慢适应了一阵，才走了出来，却没看到人。厨房的电饭锅指示灯亮着，散发出阵阵香气，对面的书房里传出低沉的说话声。

冉晴推开书房虚掩的门，夏渝正坐在电脑前打着电话。

夏渝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儿，我等下给您打回去，嗯，再见。”随即挂断了电话。

“晴儿，你醒啦？”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吻了下她的额头。

“嗯……”冉晴还是有点晕晕的，头重脚轻的感觉。她把脸埋在夏渝胸口，眷恋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头痛？”他不放心的用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确定了下她没有发烧。

“还好……现在几点了？”冉晴窝在他怀里蔫蔫的说道。

夏渝看了下手机：“十二点一刻。”

“都中午了？那你不用去上班吗？”

“没事儿，年前律所本来就没多少事儿了，刚才趁你睡觉的时候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工作室那边我早上帮你打电话过去请过假了，老徐让你在家好好待着，昨晚你们工作室好几个人都喝高了，今天就没多少人去上班。”他揽着冉晴的肩膀，把她带往客厅，“先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弄了蜂蜜水，你先喝点儿，锅里煮了瘦肉粥，你肯定饿坏了吧？”

“嗯……”冉晴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跟着夏渝来到餐桌前坐下。

等到冉晴在喝第二碗粥的时候，她的大脑终于重新上线开始工作了。她看着坐在餐桌对面正在帮自己削苹果的夏渝，犹豫的开口道：“那个……昨晚是周小芸打电话让你接我回来的吗？”

“嗯，对。”夏渝正专心的把苹果切成小块。

“那……我昨晚喝醉后都做了什么？”

“你都记得些什么？”夏渝漫不经心的问着，实则是在试探她。

冉晴摇摇头：“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喝了一杯鸡尾酒之后头很晕，我知道自己大概是要醉了，就让周小芸陪我出去醒酒。后来……”她看向夏渝，让夏渝心里一阵紧张。

“我觉得我好像是做了个梦，我梦见高中时候的你了，梦里你跟我说了一些话，但具体说的什么我记不清了……然后我就醒了。”

夏渝把盛着切好苹果的小盘子推到冉晴面前，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他笑了笑说道：“你昨晚没做什么。”

“不对吧……”冉晴怀疑的看着夏渝：“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什么衣服都没穿……我……该不会跳脱衣舞了吧？”她用手捂着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冉晴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别人发的关于醉酒后趣事的帖子，里面有不少人都说喝醉后当众跳过脱衣舞，她当时只觉得很好笑，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做同样的事。

“没有没有……”夏渝被她的模样给逗乐了，“我倒是想看你跳脱衣服，可惜真没有。”

“哦……那……难道是我吐的一塌糊涂，你不得不把我的衣服全都脱了？啊！！”她有点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肯定臭死了吧？”

虽然他们早就过了拼命要在对方面前维持形象的矜持期，但冉晴还是不想让夏渝见到自己吐得满身的狼狈相。

“没有，你没吐，一点儿都没吐，我都挺惊讶的。”

“那……”冉晴想了想，“那就是你对我做什么了？”

看夏渝笑着不回答，她瞪着他说道：“好啊夏渝！你居然趁人之危！”

夏渝一脸委屈：“冤枉啊！分明是你先动的手，我只是从犯。”

“我……”冉晴一时语塞。

她撅着嘴不那么理直气壮的说道：“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配合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意识不清醒的人……”

她倒不是介意跟夏渝怎样，只要是跟夏渝，做什么她都愿意。但是她对于自己毫无记忆这一点比较介怀，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洋相，被夏渝看到了她的丑态。

夏渝脸上写满无辜的说道：“这可不能怪我啊，你都不知道你喝醉了之后有多霸道，上来就扒我的衣服，说你想要我，把我按到沙发上对我上下其手，你说你那么热情，我怎么好意思辜负嘛！”

冉晴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醉酒后居然可以那么豪放。

她低着头，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夏渝，嘟囔着说道：“那你可以反抗啊……我又打不过你……”

夏渝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好像她在问一个无比荒谬的问题一样：“我为什么要反抗？是嫌我之前单身的还不够久吗？”

“那…那…那你也不能就由着我那样啊……我……你……你至少阻止我一下啊……”冉晴的表情纠结极了，完全不敢想自己当时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

夏渝一脸认真的点点头：“也对哦……那行，下次我会象征性的阻止一下，但要是阻止不了我可就照单全收了啊！”

“你……”冉晴鼓着腮帮子看着夏渝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想反驳却又发现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

夏渝忍着笑说道：“昨晚的事儿严格来说是你对我酒后乱性，我可是下面儿的那个，我这还想找你讨个说法呢！”

他对冉晴挑了挑眉毛：“这位小美人儿，你昨晚把我给睡了，要不要对我负责啊？”

冉晴羞耻的双手捂住脸，心想难怪觉得大腿有些酸痛。虽然她平日里也经常会主动撩拨夏渝，但通常很快主导权就会被转交到夏渝手上，她很乐意跟着配合。现在她都想象不出自己昨晚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会不会过于奔放，会不会说了很多平时难以启齿的话。

她从手指缝里看着夏渝：“那……我除了你刚才说的那…那些……还…干了什么？”

夏渝有点好笑的看着她：“嗯？你干了我还不够吗？还想干什么？”

“夏渝！！！”

“噗……”夏渝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了没了，就你那点儿小体力还能扑腾到哪儿去啊，完事儿你就睡了。”

“那……我……有没有说什么话……？”冉晴还是很不放心，她总觉得夏渝没完全跟她说实话。

其实冉晴想问的是她有没有说出一些难以启齿的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平时虽然行动上放得开，但是言语上还是比较矜持的，过于露骨的话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是不说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想法，夏渝对她这样那样的时候，她脑子里也是有个色色的台词本的。现在她很担心自己喝醉后把平日里说不出口的全都倒了出来，毕竟她有过前科，曾经在喝醉之后对着Bradley大讲她跟夏渝之间的私密过往，后来被Bradley吐槽了很久。如果她真的把心里的小黄本给道了出来，那都不仅仅是羞耻的问题了，她好怕自己在夏渝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夏渝听到她的话，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心里担心她对昨晚那一通大闹其实是有部分记忆的，他实在是不想让她把那些痛苦再温习一遍了。

“你没说什么。”他决定把这个苗头掐死在萌芽里，一口咬定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

冉晴有点怀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

“嗯，真的。”夏渝肯定的点点头。

完蛋了，冉晴心想。夏渝刚刚闪过的那一瞬犹豫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他的表情被她解读为不想让她难为情而隐瞒事实，也就是说她确实是说了很多难以启齿的话。

冉晴用手遮着脸，把平日里两个人缠绵时她放在心里的那些羞耻话复习了一遍，又偷偷瞄了眼夏渝，顿觉生无可恋。

“我那个……喝醉了就会胡说八道……我真的不是那样的……”冉晴做着最后的挣扎，只希望能抢救一下自己在夏渝心目中的形象。

夏渝安慰的笑笑：“嗯，我知道。”他表面上很轻松，实则心里拼命的思忖着她这话的意思，感觉好像跟昨晚的情形对不上，看样子她应该是不记得的。

冉晴心里真是委屈极也纠结极了，她好想再问问夏渝昨晚的具体情况，可又怕听到他的描述后她就再也没脸面对他了。

“对不起，我以后都不喝酒了……他们跟我说那个酒度数很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醉了……”冉晴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晴儿你没做错什么，应该道歉的是给你酒的那个人，他骗了你，那种鸡尾酒的度数很高，但是因为混合了高甜度的果汁再加上取了个很有蒙蔽性的名字，让不了解的人很难察觉。不过还好，幸好没出什么事儿。你不用为了这件事自责，只要以后别人给你酒的时候多小心一点儿就是了。”他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安慰着。

冉晴小心翼翼的瞄着他：“那……你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了好不好……”

“这个嘛……好像有点儿难啊……你昨晚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完全就是让人……欲罢不能啊……”他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浸在回忆里意犹未尽的模样。

“你别想了！别想了！”冉晴脸都红了，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那要不你再做点儿什么，好让我没空去想别的……”他挑逗的朝她眨了眨左眼，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满是暗示的意味。

冉晴的脸更红了，又窘又气的说道：“我我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了！”说着就起身朝要去浴室。

夏渝满是色气的说道：“不用麻烦了，反正完事儿了还得洗。”

“讨厌你！！！”

冉晴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一溜烟儿跑进浴室，还不忘了从里面把门锁上。

夏渝坐在餐桌前，拿起冉晴喝剩下的小半杯蜂蜜水，静静的看着上面留下的淡淡唇印。在冉晴进入浴室的一瞬间，他眼底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他沿着冉晴用过的地方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蜂蜜水，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散开，心里却是疯狂泛滥的苦涩和疼痛。只要一想起昨晚她哭着求自己不要离开的样子，他就抑制不住快要沸腾的眼泪。

他是故意去逗冉晴的，把她的思路引开，好让她没空去追问和回忆昨晚发生的其他事情。希望这次被她遗忘的情感释放可以略微安抚到她心底的伤痕，让她不要再在过去徘徊。而至于他自己，他会把昨晚的一切铭刻到心底，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曾伤她有多深，他要用往后余生来补偿她，怜惜她，爱她。

冉晴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她的确是认为自己做了个梦，但梦的内容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记不清了，相反她记得很清楚。

梦里她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情人节，她站在新经一中附近的街角，路灯将道边的积雪染成了橘色，她看见夏渝朝她走过来，满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他轻轻拂上她的面庞，用温热的手掌暖着她冻得微红的脸颊。她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抬头撞上他温柔的目光。

“夏渝……求你……别离开我……”她手指颤抖着紧紧抓着他衣袖上那一点点布料，仿佛抓着最后一丝希望。

“晴儿，我爱你，我们不分手。”

他把她抱在怀里轻声抚慰着。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透过他敞开的衣襟传来，她陷入一片安心中，沉醉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实，让冉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以致于她醒来后心里一片怅然若失。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伸手想要去拿牙刷，手指停顿在空中，看着两支并排放在一起的情侣电动牙刷，突然就笑了。她回想起梦里来自少年的那个怀抱，又想到这道门外面在等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心中一片释然。或许是时候该放下了，告别回忆里的那个男孩，去全心全意拥抱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冬日的阳光懒散的洒进客厅的落地窗，房间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夏渝坐在沙发里，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敲着一份文件。冉晴走出浴室，带着沐浴后的清新，吹得半干的头发发梢微湿，将她身上穿的夏渝的白色T恤洇晕出点点水痕。

夏渝看到她出来，立刻把电脑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微笑着朝她伸出双手。冉晴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轻轻嗅着让她安心的气息。

夏渝轻轻摩挲着她的背，无比眷恋的吻着她的肩膀和颈窝。

“夏渝……”

“嗯？”

“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