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大厅里混乱,凌楚瑜轻声一说,却如黄钟大吕,直入众人耳里。
“好深的内力!”童白亮乃内家高手,听声便知凌楚瑜内息稳健有力,不禁暗暗吃惊。
众人朝他看去,只见他微微一笑,在杀机重重的伏刀阵中坦然自若,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自相残杀。”
司徒行指他怒喝道:“谁跟你是自己人,你一个外人,也配跟我称兄道弟,你给我们山寨引来祸端,我非宰了你不可。”他性情如雷,说罢便高高跃起,双臂展开,待最高点时凝爪而发,形似猛虎扑食。
“小心!”火凤凰忧心凌楚瑜安危,脱口而出道:“司徒叔叔,手下留情。”司徒行虽性如烈火,但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对付小辈他还是没有下杀手,双爪忽变,朝凌楚瑜右臂拿去,欲将他擒下。
高拿低反,乃司徒行“虎爪功”中的擒拿之术,是一只手拿对手肩膀,另一只手反拿手肘,若对手挣扎,双手轻轻错开,手臂即断。他右手刚搭在凌楚瑜肩膀,正欲由高转低之际,凌楚瑜内力护体,透体而出,震得他五指欲裂。司徒行乃外家功夫的高手,双手早就练得钢筋铁骨,本以为区区小子,要拿他易如反掌。可这一交手下来,心里暗惊,忽然想起江湖上的传闻,心里寻思,“莫不成这小子真的练成邪功?”这吸功**可吸人内力,司徒行可不笨,当即变招,朝凌楚瑜咽喉而去。
“司徒前辈,小子有话说……”凌楚瑜不忍跟他动手,向后急掠,可司徒行那里肯罢休,喝道:“有话打过再说。”三步并做一步,一招“黑虎掏心”,冲向心窝。
凌楚瑜向后瞥去,一名刀客距离自己只有半丈,若此时他出手偷袭,自己不能全顾,非伤不可,心想决计不能再退,稳住身体后,右掌平推,掌风轻而盈久,正是那招“旱地行船”。司徒行身体微震,惊呼道:“好内力!”身体一偏,侧身抢出,绕到凌楚瑜左侧,矮身出招,爪向凌楚瑜下胁,出手甚是刁钻。
他的“虎爪功”出手如风,劲力刚猛,犹如猛虎扑食,打到快时,一招接一招,让人防不胜防。司徒行难得酣战,出手力道极重,面露凶光,宛若山中猛虎。火凤凰瞧他神色,不禁替凌楚瑜担心,右手捏紧长剑,暗暗运气。
若再留手,自己非得受伤不可。凌楚瑜瞧对手不罢休的样子,表情蓦然凝重,侧身右掌猛沉,便是一招“水底冒烟”。这一掌力道极大,司徒行感到一股巨力狂压而来,双爪急分,食指倏忽探出,犹如一对獠牙,朝凌楚瑜双目插去。凌楚瑜惊呼道:“好狠!”心下大怒,对手频出恶手,势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大喝一声,掌力狂吐,压向地面。
“这小子是疯了吗?”旁人纷纷惊呼。司徒行双指朝凌楚瑜双目插去,正常人应回掌护体或是向后避开,而他却没有变招,双掌打向地面,旁人纷纷生疑,“难道他知道避无可避,故而放弃?”
岂知比司徒行手指更快的是砰地一声巨响,脚下一丈方的石板咔咔裂开,一股气浪将二人震得身体失去平衡。众人顿时明白,原来凌楚瑜方才那掌并非毫无用处,这气浪无比浑厚,不仅可以扰乱对方出招,自己也可凭借这股反弹力道退后。
凌楚瑜后掠数丈,登时稳住身体,运劲于掌,掌心射出一道无形白气,飘忽不定,难以预料,正是一招“十里龙槽”。
“哎哟!”司徒行毫无防备,那道白气正中他的腋下,疼得他眉头紧皱,好一会才缓过来,正欲抬手再攻,这略一牵动,腋下疼痛袭来,原来这一招已将他腋下穴道封住,一时半会都无法用他的得意擒拿手了。
司徒行哪里能受得住这份屈辱,脸色由红变青,抬起左手便朝凌楚瑜猛攻而去,此时火凤凰才微微送口气,任凭司徒行如何了得,单手绝胜不了。凌楚瑜虽恼他出手狠辣,恨不得将他彻底打服,但转念一想,此人为苍岩寨长老,地位尊崇,若当众打脸,岂不是辱了他名声?旋即右掌封上,与其对了一掌,注入一道真气,由左至右,抵达他腋下。司徒行觉得一股真气在身体游走,以为是吸功**,脸色骇然,可那真气瞬间便游到右腋下,冲破穴道,右臂恢复如初。
他并非不明事理,心知这里凌楚瑜给他面子,旋即撤手道:“臭小子,内力不错,老夫爱才,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先说,若没有道理,老夫再收拾你。”
伏刀阵的刀客们眼力浅,自然看不出刚才一战其实是司徒行败了,还以为二人斗得旗鼓相当,只有其余长老和火凤凰心知,凌楚瑜已经今非昔比。
凌楚瑜心里暗笑对手死要面子,便当众随了他愿,道:“司徒堂主手下留情,小子感激不尽。”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笑道:“各位长老堂主,要解这山寨之危并不难。”顿了顿,续道:“三大世家无非是想拿我凌楚瑜一人,我即克下山便是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想到此法,自然是为了他们着想,岂料众人却默不作声,甚至还有冷笑声,凌楚瑜道:“怎么?诸位长老不是盼着我走吗?”
童白亮用阴冷的声音道:“凌少镖头,看来你尚且天真了吧。我们要是将你放走,三大世家定会说我们包庇你,到时候他们便更有理由攻我山寨了。”
凌楚瑜鄙夷地看了过去,道:“那诸位长老之意,是要生擒我凌楚瑜交给他们才肯罢休了?”六人默不作声,但神情却是坚定不移。
“你若不上山来,这三大世家就没有借口攻我山寨。”丁澎淡淡道:“可如今你堂而皇之站在这里,我们可没法交代。若你一走了之,三大世家定会将此仇记在我们头上,到时候凌少镖头你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但我这几百号兄弟可怎么办?”
徐进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凌少镖头莫要怪我们自私,你杀了东方家的人,又勾结魔教,与天下英雄为敌,我们本欲与你划清界限,可你偏偏自己送上门来,让东方家的人误会我们苍岩寨有意包庇于你,陷我们于不义,若我们放你走了,苍岩寨就遭逢灭顶之灾。”
“哼!堂堂苍岩寨居然要畏惧外人的强权,虚与委蛇,靠出卖朋友换取性命,岂不是天大笑话?”火凤凰既心凉又恼怒,仰天长叹道:“什么三省十八寨总把头,竟会是出卖朋友的卑鄙小人。”
何寻云道:“总把头,话不能这样说。咱们苍岩寨以义气当先,绝不出卖朋友,但我们也绝不和奸邪之辈来往。”火凤凰冷声喝道:“谁是奸邪之人!”何寻云看了一眼凌楚瑜,道:“我苍岩寨虽是草莽,但行的是天道,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他凌楚瑜与魔教狼狈为奸,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岂能和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若他不在此,三大世家要与我们为敌,要拿我们当中任何一个兄弟,何老儿二话不说,眉头不皱便跟他们拼了。但是如今这个恶贼在此,若不将他交给东方家,岂不是真的沦为魔教无疑了吗?”
火凤凰移目而视,见六人心意决绝,没有商量的余地,道:“诸位叔伯,清儿刚接手山寨之时,年幼无力,南寨对我北寨虎视眈眈,是谁给我们谋划对付南寨,才免了被吞并之危险,才保住这地盘,才能有如今的威望?”
一连三问,六人铁着脸,默不作声。火凤凰续道:“凌楚瑜对咱们山寨有存续救亡之恩,如今他蒙难,诸位叔伯没问事情缘由便将他与邪魔外道相提并论,于情于理,是否有愧于他。”
丁澎道:“这围攻南寨,也非他一人之攻,我们也是出了力的……”火凤凰道:“出力?剿灭南寨是我领着火、凤、凰三营的兄弟拼死一搏,诸位叔伯可曾出过一兵一卒?”她难掩艰辛,差点要脱口而出“你们是巴不得我闻人清死在南寨手里。”却觉得不合时宜,便忍住不说。丁澎老脸一红,低头下去,其余长老似乎也心有所愧,面露愧疚之色。
凌楚瑜不忍心他们离心,道:“诸位,我凌楚瑜不会为难各位,既然事情由我而起,自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立刻下山,引他们来追,三大世家再有什么理由也不会再为难诸位。”
“不行!”火凤凰出声喝止,道:“你若是此刻离山,那便是将闻人清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他三大世家纵有天大理由,休想从我这里将你带走。凌楚瑜是正人君子也好,是邪魔外道也罢,我闻人清今天是保定他了。”她语气不容置否,当有一方霸主之势,道:“各位叔伯莫要怪我一意孤行。当初我孤立无援之时,诸位叔伯袖手旁观,是他扶我上位,这个恩情,我至死不忘。咱们苍岩寨向来义字当先,若靠出卖朋友换取利益,这三省十八寨的兄弟又会怎么看我?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一席话如同刀子,扎入他们心脏,众人皆不语。良久,陶瓒道:“总把头,这便是你最终的决定?这有可能将咱们山寨推向灭亡。”火凤凰一点头,道:“不错。若摒弃义气,我苍岩寨还有何脸面立足。寨中有任何兄弟不满,大可离去,我绝不强留。若大家齐心留下,便以我号令为准,不得有误。”
陶瓒拱手仰天长叹一声,道:“闻人老寨主,如今清儿已能独当一面,听她一番话,折煞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都说登高而心畏,看来我们早就没了昔日雄心,只求自保,这老脸都丢进了。”他缓缓移目,对火凤凰拱手道:“总把头,陶瓒誓死相随!”说罢深深一跪。
火凤凰急忙将其扶起,道:“陶伯伯,你可折煞清儿了。”有其余五人也起身下跪,眼含热泪,却没有说话。火凤凰不知所措,急忙将他们一一扶起,喜道:“若有各位叔伯与我同心,又何惧他三大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