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楷泽陪着沈郁住了一周左右,看沈郁没有再做噩梦,情绪也稳定下来,便提出了离开。
沈郁开车将周楷泽送到高铁站。
“我走了啊。”周楷泽下车前叮嘱沈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没事,放心吧。”沈郁摆了摆手,“我就是没休息好,又加上做了噩梦,有点精神疲惫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沈郁开车回家,路过上次没吃到的酒酿小圆子,停车去买。
排队的人不多,沈郁站在队尾,思绪游荡在空气中。
左肩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冲击力,将沈郁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撞到他的人立马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
沈郁连忙摆手说没关系,手上的动作再看清来人的容貌时顿了下来。
沈郁身体立刻僵硬,像被抛到了冰天雪地中,头皮上也有小虫子爬过,爬到后颈,延至整个脊背乃至全身。
“怎么了?”那个人看着沈郁不太对劲的样子,立刻慌张起来,“是不是撞得很严重?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
这个男人,就是在我梦中收养了我的父亲。
哦,应该是收养了某个孩子的父亲。
“小伙子,你没事吧?”排在沈郁前的阿姨也注意到了两个人,关切地问。
阿姨温热的手抓住沈郁的手:“啊呀,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生病了?”
阿姨伸过来的手,在沈郁看来,像是溺亡前的浮木,沈郁抓住了就不愿再松手了。
阿姨感受到沈郁很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以为沈郁很难受,对那个撞了沈郁的人说:“不行就打120 吧,我看这个小伙子的状态不太对,像是犯病了。”
“不用。”沈郁终于挣扎着出声,声音像被砂纸打磨了一半的零件,“我没事,刚刚有点麻了。”
“你真的没事吧?”那位男士见沈郁终于有了回应,松了半口气,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大哥,真的没事,你看能动,啥感觉都没有。”沈郁一边说着,一边活动者左肩。
阿姨听着沈郁还有些微哑的声音,关切地问:“小伙子,你没有什么其他的疾病吧?我看你刚刚的状态,不像是被撞了一下的样子。”
“没事阿姨,我就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大脑反应迟钝。”沈郁露出一个苍白地笑容,“刚刚没转过来,卡住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酒酿小圆子店铺门口排队人都拎着食物,心满意足地离去,那位男士再三确认沈郁没事后也匆匆离开。
“阿姨,刚才谢谢您,您是要买小圆子吧?”沈郁想起自己站在这里的最初目的,问刚刚那位阿姨,“我请您吃吧,就当谢谢您刚刚的照顾。”
阿姨摆手说不用,拉扯了一番后,沈郁扫了两份酒酿小圆子的钱。
“阿姨,我开车来的,您家住哪个小区,我送您回去吧。”沈郁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
“不用,我就住这个小区。”阿姨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区。
沈郁一进家门,窗帘在晃动,白色的纱质窗帘在落地窗前飘荡。
沈郁看见了窗帘中一闪而过的人影,没顾上穿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橱柜旁,拿起一把菜刀。
沈郁猛地拉开窗帘,看见开着的窗户,感受到夏风扑面而来。
沈郁呼出一口气,干什么大惊小怪,小区治安这么好还是一梯一户,都是自己吓自己。
沈郁扯了扯后背上被汗浸湿黏在皮肤上的T恤,把菜刀放了回去。
沈郁随意地歪倒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歪倒在慵懒的夏日里,捧着一碗冰镇的酒酿小圆子,感受着夏天的气息,风有点大,却仍然温和地穿过发丝,轻抚在脸上。
沈郁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碧色海洋,沙滩上有住户近距离地欣赏着这块蓝宝石,来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是错觉吗?天好像阴下来了,太阳的光芒也减弱了,海的颜色在逐渐变深,大有往黑色发展的可能。
沈郁眨了眨眼,海面依然是深邃的蓝色,近处还反射着阳光,越远的地方颜色越深,连阳光都被吞噬了。
是错觉。
沈郁轻笑了一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他站起身,将吃完了的打包盒扔进垃圾桶,打开了投影。
一夜无梦。
沈郁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这样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气温不断升高,沈郁那草木皆兵的精神却放松下来。
没有再被噩梦困扰,整个人有了活力。
该开始好好享受假期了。
生活一切顺利,沈郁几乎窝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偶尔约几位好友来家里一起打游戏,来的时候会顺便给沈郁买一些东西,沈郁就更加没有放弃空调出门遭受高温洗礼的理由了。
“挺晚了,就这睡吧。”沈郁阻止了好友离开的想法,“反正放假没事,就多玩几天呗。”
好友欣然同意。
中夜,沈郁被一阵凉风吹醒,迷糊中睁开眼,扫了一眼空调的温度,再看了一眼被全部卷走的被子,无奈地调高了空调温度。
沈郁又迷迷糊糊睡过去,还没有完全进入梦乡,又一阵阴风吹来。
沈郁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空调上现实的数字,温度适宜。
犹豫了一下,他走到客厅。
果然,窗户没关。
沈郁轻轻地关好窗,准备回去继续睡。
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新月似一只金色的小舟,漂泊在景泰蓝的湖水里,不大却很亮。
视线看向海面的一瞬,沈郁像被什么扼住喉咙钉在原地。
黑色海洋上迎面倾倒而来一座巨大的冰山,带着可以吞噬一切的压迫感,不容反抗。
天边和海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一边清亮平和,一边昏暗危险。
沈郁的呼吸被吞噬了,挣扎着,看见面前有一个人影,站在海洋中央,看不清脸,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沈郁下意识扭住热源。
“疼疼疼疼疼。”
一连串的“疼”,换回了沈郁的理智,开始大口呼吸,试图拼命证明自己还活着。
“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看海啊?”好友揉着手腕,吐槽沈郁,看着沈郁急促喘气的模样,“你该不会是对着海在练潜水吧?”
“什么鬼。”沈郁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
“那你站在这发呆就算了,怎么还不呼吸?”好友真的很不理解,“大半夜的。”
“算了,跟你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的人说不清。”沈郁故作深沉地往房间走。
身后传来好友学他说话的嘟囔声:“算了,跟我们这些没有经历的人说不清。”
沈郁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
脑海中浮现一行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