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防备着国王没敢闭眼的张麟,盯着床上的幔帐直到天色微亮,才终于撑不住睡过去了。kanshushen
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他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宫女们伺候他梳洗更衣,张麟道:“今日无事,从简便是。”他的衣饰果然就清减了许多。
幸好没有错过晚饭,旁若无人大快朵颐的张麟迅速干掉了三碗饭,把空碗递给宫女要求再添一碗,这金圣宫吃饭的碗也太小了,跟喂麻雀似的。
他身后的小宫女看得目瞪口呆,只当是圣宫身子刚刚恢复,又一天没吃东西,所以吃的急了些,也多了些。
饱餐一顿,由于吃的太快,刚开始没感觉出什么,坐了一会,他的胃反应过来了,吃撑了。
由于主战场不在皇宫,他本来是不打算踩点闲逛了,但现在撑得要命,只好出去溜达溜达。
外面天色渐暗,只留一抹夕阳残辉,张麟屏退了其他宫女,只留一个小宫女在前头掌灯。
在花园里逛了逛,迎面来了两大队人,两大排灯笼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张麟捉摸着,在这能有这么大阵势的,不是国王就是银、玉二宫了。
果不其然,还没看见人,就听见了玉圣宫的声音:“哟!我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宫女,见了我和银圣宫的驾也不知避让。
原来竟是姐姐。
姐姐怎的如此轻装简行,可是有什么事?”
张麟对这些女子的勾心斗角深感头疼,笑了笑道:“只是出来走走消食罢了,未有什么特别的事,故而不似两位妹妹这般隆重。”
玉圣宫当即垮了脸,银圣宫拉住她的手臂道:“与姐姐遇着便是缘分,咱们一道走走吧。”
和你们一块走?张麟眉毛抖了抖,可拉倒吧,“本宫昨日受了风,还未全好,怕是会败了二位妹妹的兴,就不与二位妹妹一起了。”
他这么说,银圣宫也不好强行拉他一起,便道:“既是这样,姐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否则生了病,陛下又要心疼了。”
“多谢妹妹关心。”道了谢,张麟与她们错开往前走,待他走远,玉圣宫唤过贴身宫女,道:“你去瞧瞧跟着,看他有什么猫腻,千万别被发现了。”
“姐姐这是何意?”银圣宫不解。
玉圣宫得意地冷哼一声,道:“昨晚宴会之上,你可有注意宁王?”
银圣宫不明所以,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宁王这一晚上,都在盯着金圣宫看,那个含情脉脉哟!恐怕陛下都发觉了。”玉圣宫话里透着讥笑,仿佛捉了情敌的奸一般开心。
“那件事难道是真的?”银圣宫有些不可思议。
都说金圣宫在嫁与陛下前,与尚是王子的宁王相恋,两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甚至还有传言,说他们早已私定终身。
更有甚者,说待宁王正式封王,便要请老国王赐婚。
然天有不测风云,老国王突染恶疾,不久便故去,留下了诏书,命宁王的哥哥继位为国王,并迎娶金圣宫。
那时许多人都为宁王叹息,虽然哥哥继位之后也给他封了王,但是佳人已然是嫂子了。
然而民间的道听途说不可全信,银圣宫进宫这许多年来,从未见过金圣宫与宁王有任何联系,即便是两人在同一场合,也从未说过话,所以她只当是民间杜撰出来的故事罢了。
“你没瞧见昨晚宁王看金圣宫的眼神,简直都要看痴了,我看就是陛下也逊色三分。”玉圣宫道,“昨晚陛下一个劲地捧着金圣宫的手,看他那玉镯子。
我还当是陛下又赏了他什么稀罕物,现在想来,却不像是这么回事。”
“玉镯子?”银圣宫也想起来了,昨天似乎是瞧见金圣宫带了只碧玉镯子,“金圣宫不是一向只带陛下送的那条金宝手串?”
“怪就怪在这了。”玉圣宫忽然有些兴奋,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陛下看完了那镯子,似是有些不快,我猜着,那镯子恐怕不是陛下赏的。”
“不是陛下赏的?那还能是哪来的?娘家给的?”银圣宫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娘家哪会给这个,我看啊,八成是宁王所赠!”她得意笑道,“听说昨夜陛下传旨宿在金圣宫处,却被金圣宫以身子不适挡了。
可陛下还是去了,并且当真宿下了。
而且我还打探到,陛下宴会后,紧接着就让人查了这些年给金圣宫的赏赐,恐怕是也起了疑心。”
银圣宫听着,她这个表姐的手段还真是高,连陛下昨夜查了金圣宫赏赐的事,她都能知道,“那如此说来,是金圣宫与宁王旧情复燃了?”
若真是如此,还真是个扳倒他的好机会。
银圣宫点了点头,道:“他如此素装,又只带了一个宫女,恐怕正是去会宁王的。
这个把柄若是能抓着,他可就别想翻身了。”
“姐姐高招。”银圣宫附和,扳倒了金圣宫,这后宫便是她们姐妹的天下了。
然而即将被扳倒的张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银、玉二姐妹前脚怀疑他私会宁王,后脚他就真的跟宁王碰上了。
由于宁王身边只跟着个掌灯的小太监,远远看去只有一盏灯,他便没怎么在意,倒是前面给他掌灯的小宫女先发现了宁王,扑通跪倒,道:“宁王殿下。”
张麟心想今天这条路选的太不行了,老是碰上人,还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地消化食,暗中撇了撇嘴,道:“见过宁王殿下。”
“嫂子不必多礼。”宁王下意识地想去扶,手却顿在半空,转了个圈又收回来。
见完了礼张麟就准备走了,却没想到宁王接着道:“今日入宫来拜见母后,母后留我用膳,故而走的有些晚了,不想冲撞了嫂子。”
“无妨,宁王言重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张麟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道:“天色不早,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抬手间,衣袖微微滑落,宁王瞧见他手腕上的碧玉镯子,愣了愣道:“还请金圣宫借一步说话。”
嗯?借一步?往哪借?
张麟不明所以,宁王吩咐两个掌灯的下人:“你们两个去那边等。”
两个下人虽觉得不合规矩,但也不敢违令,便走开了。
玉圣宫派来偷偷跟着张麟的人,瞧见他和宁王在一处,还屏退了下人,忙回去禀报。
“沫儿……”宁王唤了一声,他望着面前素衣玉钗的绝色佳人,多年前也是这样,他穿着素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乌发间只插着一根玉簪。
恍然间宁王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与佳人相伴,互诉衷情的日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托国王的福,张麟知道这是在叫他,但是从这个称呼,和对方缠绵悱恻欲说还休的眼神,他察觉出似乎哪里不对,还是不要给金圣宫惹事了,便道:“王爷有何事?
若无事,本宫便先告辞了。”
“沫儿!”见他要走,宁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沫儿,大婚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说过,要时时刻刻带着那条金宝手串,用它把自己的心锁起来。
可如今,如今……
你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谁知道这手串还有这么回事,他这什么体质,一共当了两回王后,都有个痴心不改的前男友,还能不能让人踏踏实实当回王后了!
张麟猛地将手抽出来,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一会国王一会宁王的,一个个都动手动脚,他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啊,“王爷误会了。
本宫并没有别的意思,天色已晚,王爷在宫中多有不便,还是早些回去吧。”
“沫儿,你告诉我,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若是陛下他待你不好,我带你离开这。
我们离开皇宫,离开朱紫国,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么?”宁王望着他,将心中多年的愿望一股脑地倾诉出来,“什么王爷,什么荣华富贵,我都可以不要。
我只想你在我身边,跟我走,沫儿。”
荣华富贵你不要,我要啊,张麟内心嘀咕。
宁王这套词,何其耳熟,怎么这些前男友们一天天的老想着私奔呢,要不把齐德龙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俩一块过得了。
张麟看着他这热切的眼神,不由得又退了一步,道:“王爷这些话莫要再说,手串之事,也与王爷无关。
本宫近日身子不适,要回了,请王爷恕本宫失礼。”
说罢也不管宁王什么反应,他便转身走了,正吹过一阵风,张麟鼻子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由得抱住了肩膀,出门穿的有点少了,春寒料峭,晚上还是有点冷。
他一边抹黑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找刚才给自己掌灯的小宫女,这跑哪去了,没抱着踩点的心态,完全没记走的是什么路,这让他怎么找回自己宫里去。
正在到处找自己的宫女,迎面却正撞在一人身上,一抬头,张麟愣了愣,道:“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