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宽阔,铺盖满地红毯,悟空看着那如血般的殷红,久久无法回神。mengyuanshucheng
赛菲罗一席红装,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伸手示意她前去。
硬着头皮上前,牵住赛菲罗伸出的手。那只手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显白皙,如剥葱根无暇干净。那双柔软的手牵起悟空相对而言粗糙许多的,慢慢向前走去。
臣子们伫立一旁,皆是面露喜庆,年迈的,年轻的,面相迥异,而眼里的欢心却是共通的。从天铺洒下的花瓣,一层层落在悟空的头顶、肩膀和衣角上,也落在了赛菲罗的鬓前和裙裾上,衬得她更加美丽动人。
拉着悟空慢慢走到礼仪的主殿上,赛菲罗和悟空面对掌管王族生运大事的祭司,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祭司弹开尘封的古书,口中念动的全是悟空听不太透彻的话。她茫然地紧盯地面,手心传来赛菲罗掌中的温度,可却温暖不了逐渐冰冷的内心。
那颗心在颤抖、恐惧,在为很快到来的时刻担惊受怕。
冗长的祝福终于结束,接下来所有的仪式,悟空都是在浑浑噩噩和恍惚中熬过去的。当阳光越来越微渺,她的心情也就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不敢面对赛菲罗哪怕是只一瞬的注视。
好在赛菲罗一心沉浸在大婚的喜悦中,悟空神情的异样,也误认为是激动紧张,而没放在心上。
就这样,漫长却又短暂的一天终于过去,经历了无数内心折磨的悟空,却不得不开始面对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晚,按理说,她就要和赛菲罗同处一室。这样的感觉很微妙,也让她内心尴尬。
都说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只是她并未对赛菲罗动真心,又怎么能够碰她呢
坐在华丽的寝宫里,悟空焦躁不安地扣动着手指,时不时搓捻一圈自己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更换好衣服的赛菲罗悄悄从背后一把遮住她的眼睛,而后笑嘻嘻地一把勾住她的脖颈,脸贴脸笑道“在想什么呢”
如此亲密的接触让悟空浑身打了阵激灵,她本能地绷紧身子,不留痕迹地移开赛菲罗的手,转身面对她,强装镇定“啊只是再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觉得太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赛菲罗笑嘻嘻地歪头询问,脸上挂着一丝调笑的意味,“老实说,我也觉得像梦一样呢,没想到我真的能和你成婚呢”
看着赛菲罗的笑颜,悟空觉得越发揪心,一个忍不住,脱口而出“那,赛菲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这真的是一场梦,你会怎么样呢”
悟空奇怪的问话让赛菲罗神情一僵,她茫然地挠挠脸颊,半晌,不以为意地笑了“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我是说,如果。”悟空却倔强不堪,硬是重复一遍问题,好似势必得到赛菲罗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一样。
赛菲罗眨眨眼睛,却没有如悟空所愿那样老老实实地思考回答,她摇着头,同样固执着“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啊。你都答应我成婚了,如今我们宴席也摆了,婚礼也举行了,我还怕什么”
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可能只是为了骗你吗
赛菲罗信任的纯粹,如同蝼蚁不断啃咬着悟空所剩不多的坚持,她忽然很想掐进胸前的衣摆,而后大声告诉赛菲罗真相,让她打她骂她也好,只是,不要再用这样纯粹热烈的感情折磨自己了。
然而,理智还是劝说悟空停了下来,她转过头喝了口热水,忽然没来由开口“赛菲罗,明日我的师父他们,就要继续出发了吧”
“恩。”赛菲罗点头诚实地回答,“你答应成亲后,我一把你的亲笔信交给他们,他们就接受事实了。我已经派人给他们准备了丰厚的盘缠,明天就送他们出关继续西去。”
“那”悟空小心翼翼地抬眼请求,“我可以去最后送他们一程吗”
“什么”赛菲罗盯着悟空眨眨眼睛,“你想送他们”
“是啊,毕竟师徒,师兄弟一场。”悟空流露出不舍的苦笑,摇了摇手里的茶杯,“这一别,就算他们取经折返,少说也要十年了吧我很担心他们,所以还是想最后送他们一下。”
说着,悟空抬头看着赛菲罗浅浅勾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迷惑人的姿态,“赛菲罗,你应该不会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吧”
“怎么可能呢”面对悟空示弱的请求,赛菲罗完全不忍心拒绝,立刻满口答应,“可以,当然可以,明天陪你一起,送你的师父师弟们出关,好不好”
赛菲罗轻轻抓起悟空的双手,看着她由衷的微笑“好,谢谢你。”
“不用,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说什么谢呢”赛菲罗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而后耳根一红,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游离,半晌后,才犹犹豫豫地小声开口,“不过悟空啊,我以前听有人说,普通的男女夫妻新婚夜会有些特别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诶”这下轮到悟空懵了。啥赛菲罗为什么问自己这种问题难道说她对这种事情完全不知情吗
看着赛菲罗那一脸好奇宝宝般想要对谜团一探究竟的诚恳,悟空内心突然隐隐有了种奇怪的感触。
对哦,赛菲罗出声的西梁国里没有女人,就算是一国之君,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有人专门告诉她吧
那也就是说,赛菲罗对男女之事,完全是一窍不通的喽
天呐,她是不是多少应该开心一下开心她可以多少蒙混过去,不用担心拒绝洞房后,要额外思索填塞的理由
然而,想到赛菲罗如此天真纯粹,不识人事,悟空心里,又多少为她的这份天真懵懂感到些微痛心和同情。
自己怎么能够,欺骗这样纯洁无瑕的灵魂和存在呢
暗暗垂下眼睑,咬牙忍受住痛苦的煎熬,悟空微微抬头,冲赛菲罗微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结婚了的话,以后就会躺在一张床上了。”
“恩就只是这样吗”赛菲罗一歪脑袋,有点惊奇,“那男女间,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怀孕生子的吗”
悟空干咳一声,慌忙伸手猛灌一杯茶水。“额是、是的。”
“哇,那难怪你那天早上会很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赛菲罗恍然大悟地笑了,忽然一把抱住了悟空的脖子,“不过现在不用担心啦,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就算我怀孕了,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感受着赛菲罗那从身体里迸发出的喜悦,悟空却如鲠在喉,半晌后,缓缓伸手回抱住了赛菲罗,“是啊真好。”
“悟空我可以给你说句话吗”赛菲罗枕在悟空肩头,突然极小声得呢喃。
“说。”
赛菲罗抱着悟空的动作更紧了,她贴在悟空耳畔,声音柔和甜美,好似四月春风里的繁英芳香,醉人心脾。
“我爱你”
双眼十足地瞪大,紧接着是身体激烈的颤抖。赛菲罗只以为悟空是因为自己的告白激动欣喜,而全然不知,她正咬住双唇,拼命克制那种痛苦和咆哮的冲动。
颤抖的双手猛地又一把抱紧赛菲罗,喉结滚动许久,悟空的嗓子里终于憋出了一句短短的喑哑“恩谢谢。”
赛菲罗心满意足地微笑一下,又在悟空肩头蹭了蹭。
两人就这么相互拥抱着,房间里烛火摇曳,灯火灰暗迷茫。悟空盯着天花板上的浮雕,赛菲罗身体的温度好像是一团火焰,狠狠烧灼着自己的身躯,自己的灵魂。
心,滴血的痛。
对不起,赛菲罗。悟空暗自在心底呐喊着,手臂上的力道又收紧几分,她紧紧抱住赛菲罗,内心陷入无尽的恐惧了。
对不起
新房中的气氛微妙暧昧,而另一边的院落中,有一个落寞的身影慢慢走向了马厩的方向。
推开小门扉,莫文提着一袋包裹走入,径直来到敖烈面前。
“恩莫文你还不睡啊”敖烈正准备阖眼小憩,看到莫文深夜到访,略微有些惊讶。
莫文对他微微一笑,蹲下来解开包裹,是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今天悟空和赛菲罗大婚,一整天了,御膳房给我们的饭菜都格外好吃。我想着你好久没吃过特别丰盛的饭菜了,所以专门取了点过来。你吃了应该不影响吧”
“不影响。”敖烈笑眯眯回答着,“只是变成马而已,人类的东西我还是可以消化的。”语落,他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便低头专心品尝起美食来。
望着敖烈专心享用美食的模样,莫文紧皱的眉头忽然慢慢舒展了大半,他盘起双腿,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头则枕在上面发呆。
埋头吃食的敖烈渐渐察觉到了莫文眼神里的几分落寞,飞快吃掉最后一口,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饭渍,探头询问“莫文你有新事”
转头扫视敖烈一眼,半晌后,莫文忽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可面色却是痛苦无比。在敖烈惊愕的神情里,他苦笑着自嘲道“敖烈,你骂我吧,我还真是差劲又胆小啊。”
“什么”敖烈迷茫地看着莫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悲观的话语。
轻轻摇头,莫文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话语的怪异,可是下一句话却把敖烈所有的疑惑不解,都尽数点破。
“敖烈,你说对了,我喜欢悟空。很喜欢很喜欢。”
双手慢慢捂住双脸,莫文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不是我昨天不承认,而是我根本就没敢面对这个问题,也许我其实早就意识到了,只是我自己从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我是一个胆小鬼,直到昨晚悟空为了赛菲罗的事情倒在师父怀里哭泣,我才不得不在无法克制的心痛里,承认自己这份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敖烈听得一头雾水,“你怎么还这么想啊我不是说过,你喜欢悟空没有”
“怎么会没有问题”莫文突兀地打断了敖烈接下来想说的话,而后边笑边感慨着,“敖烈,我并不赞同你说的,感情可以磨灭掉察觉的理论。”
“我毕竟只是普通人,论能力比不上悟空,论外貌也没有悟空出众,性格也不像悟空那么真性情吸引人我太平凡了,而悟空又是那么的特别突出,我怎么有胆量告诉悟空我喜欢她呢”
“可是”敖烈看着颓唐的莫文心情复杂。可是悟空他确实也喜欢你啊只是没有得到过他亲口的承认而已。
而愁就愁在,悟空自己没有亲口答应,敖烈也就不敢轻易乱说。如果自己真的哪怕是有丝毫判断的失误,那这误导的后果自己可承担不起。
“没有可是,敖烈,我不会打算向悟空告白的。我喜欢他的事情,我也请你别告诉他。”莫文轻轻低头,神情带了几分彻底放弃后的遗憾,“我们就是好兄弟,仅此而已了,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进展。”
伸手望了望自己的掌心,莫文忽然孑然长叹“明天悟空就要在我们临走的时候,定住赛菲罗,继续跟随我们。我们这个队伍,还会继续按照正轨走下去。我不希望我的喜欢会造成我们行进中的困惑。”
五指陷进头发根里,莫文死死皱着眉头。
“莫文为什么你就会对感情,看得这么沉重呢”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喜欢悟空吧喜欢到看到的,只有他闪光夺目的一点,而自惭形秽。”莫文苦笑着,“感情会让人自卑的,这是定律。曾经,我的父亲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与其可能得到否定的回答,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鼓起勇气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喜欢是妄想,又有什么办法呢”
伸手捡起地上的饭袋,莫文缓缓起身,默默走向来时的方向。
“罢了,也许你也不会懂这种感觉吧。今晚就当我多嘴,只是我喜欢悟空的事情,你真的,不要告诉别人了。”
望着莫文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敖烈心中五味陈杂。
这两个矛盾的家伙啊敖烈无奈地摇摇头,为何偏偏情字,会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