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你是弄错了,我的儿子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绝不会与男人有染,或者做一些有伤风化的事,当然更不可能犯下猥亵罪,这实在是天大的污蔑。他只是生病了,您瞧,这是医生给他的诊断书,他患有精神疾病,有认知障碍。”
凯瑟琳夫人动用的大量的金钱与各种关系,收买了艾略特夫妇,使得法院撤销了对维克多的指控。
她不会再追究此事,条件是他必须立刻与安娜小姐完婚,但他不愿意。
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既不想委曲求全,也不想耽误安娜小姐的青春。
于是,他逃离了庄园,无处可去的他找到了路德维希。他不敢告诉好友这些事,怕对方受牵连,也怕对方嫌恶自己。
离家出走这一举动让母亲彻底对他失望,下定决心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她认为维克多不正常的性取向是某种精神疾病导致的。
他被母亲强行带走了,送进了精神病院。
谢灵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仿佛魂魄被拽出来了一样,他轻飘飘地离开了维克多的身体。
他看见维克多被放进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似乎很冷,水面上还浮着冰块,缸体外凝着细密的水珠,缓慢地向下淌水,滴落在地上。
他的脸冻得发青,但被注射了镇静剂的他只能安静地泡在里面,捱过漫长的时间。
医生轻声地在他耳边说:“你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但却依旧倔强地抵抗着对方的催眠,喃喃道:“不……我喜欢男人……”
后来,维克多被绑在拘束椅上,谢灵看着他不停地挣扎,痛苦地嘶吼,然而医生却是一脸冷漠,平静地打开了电击的开关。
维克多停止了尖叫,无意识地抽搐着,突然他的裤子湿了,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小腿肚一直往下淌。
谢灵不忍再看,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抽离维克多为身体,因为对方不想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里不是医院,而是监狱,以折磨人为乐的监狱。
即便是精神正常的人,一直在这里待着也会精神失常的。
虚弱的维克多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完全无法挣脱,从来不信上帝的他居然开始主动向上帝祈祷。
“我的天主,我的慈父,我犯罪得罪了您,很觉惭愧,也真心痛悔。因为我辜负了您的慈爱,妄用了您的恩宠。我今定志,宁死再不得罪您,并尽力躲避犯罪的机会,我的天主,求您垂怜我,宽赦我。”*
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这些经文早已刻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主,耶稣基督,你是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籍着神的恩宠,恢复我与圣父间的关系;在你为我所流的圣血中,洗净我的一切罪污;并为你圣名的光荣,赐给我新生。”*
然而,上帝并没有回应他,恶魔却找上门来了。
“哦,亲爱的,上帝可没空帮你。”恶魔的低语缠绕在耳边,“让我来帮你吧。”
不,恶魔是邪恶而不可信的,我不能被恶魔诱惑。
“维克多,”那双血色瞳眸**裸地盯着他的眼睛,带着慈悲的笑意,“你需要我。”
不,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我们尝试了各种疗法,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我建议,我们可以采取脑部手术,这是当今最前沿的治疗精神疾病的方法,目前已经有一些成功的案例……当然,手术也是有风险的,不过,这可能是帮助您儿子痊愈的唯一方法了。”
脑部手术…… 他见过那些头上缠着绷带的病人,无一不是一脸痴呆,双眼无神,不会哭也不会笑,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这样活着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我想,只能试试了,愿上帝保佑他,我可怜的儿子。”
不要,母亲,别答应他,别这么对我。
“维克多,我会为你祈祷的。”
他最终被推进了手术室,他躺在手术台上,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拿着注射器将麻醉剂缓缓地推进他的静脉中。
“Viktor, my dear, whisper my name, and I will be there with you, always.”
(维克多,呼唤我的名字,我永远与你同在。)
他绝望地闭上眼,冰冷的泪水淌落下来,融进了他的发丝之间。
母亲,不要为我祈祷,因为我终将坠入地狱。
“Asmodeus.”
“Yes, I am here.”
但是,维克多没有想到,恶魔是如此的疯狂嗜杀,它残忍地杀害了整个精神病院的人,医生、护士、病人无一幸免。
一夕之间,这里尸体横陈,成了真是的人间地狱。
恢复意识的维克多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悔恨万分,于是选择了自我了结,但在将死之时,恶魔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使他起死回生,永远地活了下来。
恶魔降临,袭击维克多的吸血鬼便逃走了,留下了濒临死亡的路德维希。
他无法看着挚友惨死在面前,不得不乞求恶魔救下挚友。
阿斯蒙蒂斯答应了,条件是他将彻底占据维克多的□□。
维克多答应了,却没想到恶魔戏耍了他,帮路德维希转化为了吸血鬼。
*
突然间,一切都消失了。
谢灵像是意外地掉进了时空穿梭的隧道里,一番天旋地转之后,他晕晕乎乎地回到了精神病院。
这时,他发现拴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仍在,他抬手看表,才过去了半个小时,看来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是不同的。他扭头看向身后,麻绳被一片漆黑吞没了,不见来时的蓝色大门。
虽然心怀疑虑,但是他还没有找到维克多,现在还不能回去。
这里是精神病院,他依稀记得维克多的病房在三楼。没错了,指示牌显示他所处的楼层正是三楼。他凭着记忆里的路线,一直往前走,左手边倒数第二间病房就是目的地,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不在病房里,也许在那个手术室里?
手术室就在楼上,他顺着楼梯上了楼,找到了那间手术室。
手术室的玻璃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谢灵敲了敲门,谨慎地呼喊了一声:“维克多?”
没有声音。
他拿出钥匙,和门上的锁孔对比了一下,钥匙是十字的,门锁是一字的,不太匹配。他便尝试着撞门,大概是年久失修,门居然很轻易地被他撞开了。可惜的是,维克多并不在这里。
那还能在哪儿呢?
他从四楼都到一楼,找遍了每一间屋子,连维克多的影子都没见着。
正沮丧时,他忽然听见了几声悦耳的鸟鸣声,似乎来自于精神病院外。
他循着鸟鸣声,走出了院门,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圆顶花房,像一只缠满蔷薇花枝的巨大白色鸟笼。
这个建筑他没见过,似乎不存在于维克多的记忆里。
谢灵心怀疑惑地走近了,花房被各色的蔷薇花枝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他绕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了花房的门,一扇红色的木门。门上拴着一把锁,他拿起锁仔细一瞧,锁孔是十字的,便尝试性地把手里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钥匙很顺利地滑了进去,轻轻一扭,门便开了。
只听嘎吱一声,红门缓缓地敞开了。
里面像温室一样,很暖和。地上铺着草坪,鲜花遍布,一片姹紫嫣红。不同寻常的是,在花园的正中摆着一张床,床边立着画架,有个人似乎是围着半身床单,正站在画架前画着画。
“维克多?”谢灵走进了些,不确定地喊了声。
对方闻声回头,蓝色眸子眼带笑意,他冲谢灵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谢灵快步走了过去,困惑地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维克多友好地拥抱了一下谢灵,旋即露出喜悦的笑容,语气轻快:“谢灵,谢谢你!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灵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看到维克多白皙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后,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吻痕”这个大胆的猜想,但是……不太对吧……
“当年为了救路德维希,我和阿斯蒙蒂斯定下契约,我的灵魂被他囚禁在这里,他则占据了我的□□,得以在人间行走。他喜欢捉弄人,所以他给了我钥匙,但门却只能从外面打开。我钻研了很久,终于学会了进入别人的梦境,这样我就可以把钥匙交给对方,让对方从外面打开这道门。遗憾的是,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试过寻求路德维希的帮助,但是我无法进入他的梦境,所以……我找到你。”
谢灵思索着,得出结论:“所以这里难道是你的精神世界?”
“可以这么说。”
“那你之后是……额,要做什么呢?还有那个恶魔——”
“别担心,谢灵。”维克多打断了对方,笑着说,“阿斯蒙蒂斯不会再去找路德维希的麻烦,其实他还是蛮讲诚信的。现在我自由了,我会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嗯,也许可以重新和他签订一个平等的契约。毕竟,我赢了。”
听到这话,谢灵总算松了口气。
“谢灵,谢谢你,你快回去吧,路德维希还在等着你呢。”
谢灵犹豫着说:“路德维希,他……一直觉得很愧疚,后悔自己当年没能阻止你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带走了,他觉得很对不起你。”
“谢灵,我把我的记忆毫不保留地分享给了你,你还不明白吗?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这一切都是时代的错误,我想我只是不该生于那个时代。”维克多再次拥抱了谢灵,“路德维希永远是我的挚友,记得代我向他问好。”
*
又是一阵晕眩。
谢灵如梦初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门消失了,路德维希一眼瞧见了原本在门后的谢灵,连忙蹲身扶起了谢灵。
“怎么样,没事吧?”
看见这双漂亮的绿眸,谢灵放松地呼了口气,环住了他的脖子,疲惫地说:“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很累吗?”路德维希抱起对方,慢慢地往楼上走,“先去床上躺一会儿吧,休息一下。”
也许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确实会损耗很大的精力,又或者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谢灵现在又累又困,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彻底放松下来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伸手摸了摸路德维希的脸,回忆道:“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爱你?”
“嗯,好像是。”路德维希低下头,微微一笑,“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对方:“路德维希,我爱你。”
他挑眉,假装听不懂:“I don’t understand.”
“I love you.”
“Auf Deutsch.”(用德语说)
谢灵挽着对方的脖子,轻轻抬起身,吻了一下路德维希,贴在他的耳边说:“Ich liebe dich für immer.”
(我永远爱你。)
*祷文引用自《天主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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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