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知看着白鹤鸣离去,却并无如往常梦里一般,随着他的视线而去。
待孟祈在门口站了许久,反手掏出掌心中的玉佩,才知白鹤鸣不知何时将玉佩留下了。想是留作纪念。
孟祈收好玉佩,回到房中,徐清宴也已苏醒。孟祈扶着他到院中散步,此时再无白鹤鸣,徐清宴也不咳嗽了,孟祈剑如木头,当然没发现。
“孟祈。”徐清宴忽然顿住脚步,握紧他的衣袖,“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孟祈只怔了刹那,继而大笑:“怎会如此问,该我问你才是。”他作出一副冷酷模样,哼道,“你可要好好修炼,若是死在我前头,那我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捉回来。”
徐清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明丽的笑:“好。”
“我等你……无论多久。”
一个月后。
院中阳光明媚,伏在徐清宴腿上假寐的孟祈忽然睁开双眼。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对徐清宴笑道:“总闷在房中太无趣,我想出去转转,清宴要不要随我一起?”
徐清宴正在看书,闻言顿了顿,轻轻摇头。
他想来清冷,不喜出门,孟祈早料到他有此一说。
他笑嘻嘻道:“后山木棉开了许多,你身子不便,我去取两朵给你,到时候你插在房里。”
徐清宴两眼只放在书上,点点头。
孟祈站在原地,一阵无言。他向院门走了两步,又停下,背对着徐清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走啦。很快就回来。”
徐清宴捏着书页的手狠狠一用力,戳破了纸张。
孟祈听到声响,似要回头,徐清宴一反常态,急急忙忙道:“你快走,挡住我看书的日头了。”
孟祈一顿,轻轻笑起来,声音万分温柔:“惯会胡说。”
他伸手放在篱笆院门上,停顿许久,终于推门而去。
直到他走远,雪白破洞的书页上才落下一滴滴水渍。
后山,悬崖之上。
木棉花繁盛如火,长风猎猎,孟祈一步步登顶。
天际浓云聚集,雷电在浓墨中闪过。
一声雷鸣后,大雨落下。孟祈仰头立在山巅,坚毅的面庞上雨水滑落,他的眼神却死死盯着那雷电旋涡。
迎着风雨,孟祈大声道:“我不愿成仙,不愿飞升。你与我本出同源,难道不能感我所愿?”
天道无声,可宁平知听到了它的回答。
孟祈当年飞升,只带了射日弓,未带你,你难道不怨?
你顺天而成剑,修行畅通,雷劫亦不过尔尔,我助你飞升,你怎敢拒绝!
孟祈嗤笑一声,继而像是听到笑话,大笑不止。
“孟祈不带我,乃是因我生了灵智。”他冷冷看着它,“他要我此生像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寻我所愿,顺我本心,又怎能让他苦心蒙尘!”
他忽然抬起左手,天地间猛然刮起凛冽狂风,竟比雷劫所带来的风还烈几分,崖上漫山木棉齐齐乱舞空中。
天地间灵气顺着他的手急剧涌入他身体中,宁平知于呼啸的风声里,清楚地听见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天道似是知他所求,发起怒来,不管不顾降下雷劫,要让他飞升。
孟祈眉眼冷酷,手中动作一刻不停,道道白光自他体内迸出,仿佛要降此人由内而外撕成碎片!
他面色讥讽:“我若毁了这剑身,你还能如何呢?”
天雷骤然降下!
孟祈抬头迎上,炫目雷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天地间霎时被一片白光笼罩。
轰然声里,昆吾剑身化作齑粉,与漫天的红花一同散入风中。
山的另一边。
小院里依旧岁月静好,风雨雷鸣,都不能影响它分毫。
篱笆院门忽然被风吹开,徐清宴一震,从未翻过一页的书上抬起头,却只见风卷落叶。
他什么都没看到,但宁平知却惊愕地睁大眼。
那分明是孟祈的残魂。他透明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却手拿着一朵木棉花,高兴地跑到徐清宴身边,举给他看。
“清宴!我成功了,我脱了剑身!我能陪你了!答应你的花给你摘来了……”他伏在徐清宴腿上絮絮念叨,可徐清宴只怔怔望着院门,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孟祈还在笑,眼圈却红了,一大颗眼泪从他眼中滚出,落在徐清宴的白衣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撑起身,似要抚摸徐清宴的脸庞,然而一阵风过,终于点点消散。
一朵木棉花和一枚玉佩掉在躺椅下,被落花层叠掩埋,好似不曾来过。
七日后。
熟悉的黑衣少年推开院门,却是去而复返的白鹤鸣,他沉默地走到已无声息的徐清宴面前。
徐清宴当真如他所说,在这里一动不动等着孟祈,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鹤鸣捡起地上的玉佩收入怀中,又捡起一朵早已枯萎的木棉花,顿了顿,放在了徐清宴的怀里。
他收好玉佩,用阵法封住整座山,转身踏上去南海的路。
仙山瀛洲,自此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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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