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终端详了他一会,连连点头称赞,“真愿意让我画?”
楼扶昼:“当然,况且我还欠袁兄的救命之恩未还,只要把我画得好看些就行了。”最后一句带了些许俏皮。
楼扶昼身体自愈得快,才养了几天的伤,背上的伤口就已经结疤,也不怎么痛,于是就先开口让袁终为他画一副画。
袁终一开始还不同意,想哪有这样的人,才几天背后那么一大条剑伤就好了,亲自检查后发现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匪夷所思,但总归是好事。
他特地给楼扶昼造了一下景,却不及天公作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无边丝雨细如愁,袁终未曾想到这人也会如此忧郁,但就这样,还是有一束光独独怜爱他,衬得像要飞升似的。
袁终没选择画他正面,只画了侧面,鼻梁上的痣更是画得清晰可见。楼扶昼半躺着,一条腿懒散地弯着,头发随意的散乱着,下巴微微抬起,仿佛向往着那一束光,周边飘着雨,整张画就是一副被贬落的小公子,更是楚楚可怜。
画完成后,楼扶昼看到成品甚是惊讶,这居然和萧无浊买的那副一模一样,原来这画是在袁兄这买的。
第二日袁终就拿着画去集市上卖。这几天楼扶昼都没找到师尊的消息,所以他打算最迟后日就要走,待这里养伤已花费了些时日,这两天就算画卖不出去,等他找到师尊后,还会回来的。
等到傍晚之时,晚风吹动暮云,与红霞融与一体,袁终终于回来,但同时手上还拿着画。
他见到楼扶昼兴奋地说:“扶昼!我拿画去卖,却不曾想吸引到一个官家小姐,她不信这画中人是真的存在,于是我和她打赌给她画一幅,画好了就会帮我介绍生意!”
“那样也好,”楼扶昼也替他高兴,然后又想起萧无浊,“袁兄可答应我一件事?”
袁终说道:“你大胆说便是。”
楼扶昼想了下那日萧无浊的衣着:“如果那官家小姐真能为袁兄招来生意,袁兄可否在十年后的上元节那天,去到泷鼎城,将这画卖给一个背着剑,穿着黑色衣裳,长得比我好看的人。”
他前几日从袁终这儿猜出他们穿越到了九十五年前。
袁终摆摆手,“嗐,就这事啊。”然后又觉得不对:“你是不是要走了?”
楼扶昼:“是的,我失踪了这些天,我想我师尊会很着急。”
袁终开玩笑道:“我就知道你终有要走的那一天,人嘛,不就是在人生的旅途中遇见一个又一个的人,你走了后,我就能捡下一个了。”
楼扶昼想起十年后他牵着的小孩,“嗯,说不定下次遇见的就是命定终身的人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楼扶昼就已轻轻起身,他前一天已经和袁终道过别,因此早上就不再吵醒他了,只留了一封信。
金乌只冒出了一个尖,像从树林里长出来的,现在还不能完全照亮世间,它升起来的速度比楼扶昼走路的速度要快。
他只是在河边停下洗把脸,就听到有人唤他名字,希冀地转过身去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恰巧那一刻,天完全亮了。
他慢慢的走近,似乎是怕惊扰到楼扶昼,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直到只有一步距离。
“楼扶昼。”他又唤了一声。
楼扶昼终于回过神来,他轻喊:“师尊。”
萧无浊这才一把抱住他,声音和手臂止不住的颤抖,他三岁时拿着比他重三倍的剑都不会这么抖。
“都是我不好,那天怎么能把你丢了呢,别讨厌我,我已经找到你了。”他把头埋在楼扶昼的脖颈间。
楼扶昼背上的伤口结了痂,但没完全好,被萧无浊这么一按有点痛楚,但他没表现出来,不然萧无浊会更自责,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察觉到萧无浊话语间的暧昧。
他若无其事地说:“弟子现在也好好的不是,这段时间弟子就没怪过师尊,反而是更担心师尊因为这事而焦急。”
“我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寻人启事,就知道是你在寻我,我便找来了,幸好上天眷顾我。”萧无浊终于放开他,但是还是没松开他。
“只是你为何不亲自来找我?”萧无浊询问道。
楼扶昼含糊其辞:“弟子被一些事情绊住了,只好叫人帮弟子找找。”
可谁知萧无浊不依不挠,“什么事情?”
楼扶昼情急之下编了个理由:“因为之升剑不小心被弟子弄丢了,找它花了一些时间。”
萧无浊皱眉:“它坏,不懂自己走回来。”
之升剑:“……”
楼扶昼忙转移话题:“师尊这几日黑眼圈都长出来,看来弟子没少让师尊操心。”衣着发型也没那么精致了,他很是愧疚。
萧无浊点头:“所以往后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了。”
楼扶昼这木头脑袋突然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再次转移话题道:“谢匙呢?找到余姑娘了吗?”
萧无浊这才说起那天发生的事,他一睁眼就见几十个人打余花谋一个人,谢匙也不怎么会打架,楼扶昼又还没醒来,于是在萧无浊有意无意下打着打着就偏离原战场。
可谁知等到他解决完后再返回去,却已然不见楼扶昼的身影,萧无浊坚信自己的徒弟乖得没边,绝不会醒来就自己离开,因此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说到这,萧无浊下意识自责的表情,竟和萧清有些相似,楼扶昼暗道自己真是太过思念萧清了,两个性格不一样的人都能看出像来。
楼扶昼:“那些是什么人?”
萧无浊:“那些是看上余花谋来抢人的。”
萧无浊牵着楼扶昼的手腕走,楼扶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人在白天里正大光明的牵着走。
楼扶昼继续问:“抢人?那怎要到取人命的地步?”
就这一问便让萧无浊察觉出来不对,厉声问道:“你怎么知他们狠毒要人命,难道他们伤到你了?”
楼扶昼忙圆谎:“没有没有,刚刚师尊说他们有几十个人,如果是一般的抢人,犯不着这么多人。”
萧无浊仿佛听信了他的解释,继续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们主人当众求婚,却被余花谋下了脸面,后面觉得丢了人要找回来场子罢。”
这人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余花谋拒绝他也是应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成亲这种事难道不是讲究你情我愿,他是哪家人,这么可恶。”
“不知道,无名小卒。”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萧无浊就带他走到了一间茅草屋前。
楼扶昼疑惑道:“谢匙和余姑娘在这吗?”
萧无浊:“忘说了,我们现在不在泷鼎城,而是在它附近的匡图城,那人便是匡图城城主儿子,所以城里现在进不去。”
楼扶昼反握住萧无浊,关心道:“那师尊在这睡可住得习惯?”
萧无浊飘飘然,然后又心疼道:“这还关心我呢,我芥子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反倒是你,这衣服穿的什么,这么扎人。”
楼扶昼心虚地说:“不仅剑丢了,芥子也丢了,这衣服好心人借给弟子的。”
话音刚落,茅草屋门就打开了,余花谋正端着盆水出来,她的相貌与十年后并无两样,只是十年后有了一些稳重,但不多。
“楼扶昼!”她大喊一声然后飞奔过来抱住他,“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在那等你们,你也不会失踪这么些天了。”
余花谋比上一次穿越见面还要热情,楼扶昼有些招架不住,给萧无浊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萧无浊接到他的眼神,刚想上前,余花谋却先一步撤开来,叽里咕噜吐槽了一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他的脸色有多难看,活像被人抢了媳妇,我这样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整天整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觉的,谢匙都被他吓到了。”
萧无浊啧了一声,“余姑娘当着我的面说坏话不太好吧。”
余花谋哼笑了一声,“前几日我不敢惹你,扶昼回来了,那我就不怕了。”
然后又左看右瞧:“奇怪,谢匙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他,扶昼你先去屋里歇一会吧。”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楼扶昼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见她走后,萧无浊从芥子里拿出一套衣裳递给他,“去屋里换一身,这衣服都把你的皮肤磨红了。”
楼扶昼虽说穿了这么多天的粗衣,但身子依旧还是不习惯,没想到萧无浊居然注意到了,他双手接过来:“多谢师尊。”
萧无浊看着楼扶昼的背影,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倚靠在树上,闭眼假寐,倏尔想起余花谋的话,他现在懂了,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就全然失了以往最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自制力。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可别把人吓跑了才是。
楼扶昼换好衣服出来后催道:“师尊去歇息吧,我这几日睡得好吃得饱,倒是师尊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等师尊起来,弟子正好熬一锅梨水喝。”
萧无浊定定看着他:“那你不准走。”
楼扶昼只当他后怕,“弟子就守在这,不走。”
嘿嘿(。??)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