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不出声,勺子举在半空中看着她。
关宜忍着恶心,继续说:“我承认,你的小花招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很遗憾,我喜欢的是甜甜软软娇娇的omega,不是你这样的。”
夏蝉还是不出声,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关宜咬了咬牙:“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努力吸引我的注意了,这些招数对我没用的!”
夏蝉这下动了。
她站起身放下勺子,伸手捏住关宜两颊,把她的嘴捏成圆张着的O形,另一只手端起粥碗就往关宜嘴里灌。
关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灌了一嘴皮蛋瘦肉粥。幸好在她油腻发言的时候,粥已经被风吹散了热气,才不至于把她上颚烫掉一层皮。
“你干什么……”关宜含着粥口齿不清地质问道。
夏蝉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合,让关宜彻底闭了嘴。
她微微弯了腰,滑顺的发丝垂落下来,和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一并打在关宜脸颊:“关宜。”
关宜张不开嘴,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嗯?”
夏蝉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一周,最后对上她的眼睛,说:“看你这么有精神,想必身体也无大碍了。”
关宜皱了皱鼻子,在夏蝉手指的压迫下艰难地张开了嘴:“鼻子还有点疼。”
夏蝉手指在她眼前飞快地按了一下:“这样呢?”
哪样?
关宜根本没感觉到夏蝉的手指,但为了碰瓷,她还是哀嚎着喊了出来:“疼疼疼。”
夏蝉收回手:“我根本没碰到你。看来你病情恶化得很严重,我去找医生。”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这还得了?
“别!”关宜连忙喊她,“不疼了,不疼了。”
夏蝉已经走到了门边,闻言转身看她,目光中充满了莫名的怜悯:“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但关宜同学,请你放心,因为我不喜欢也不会喜欢一个傻子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宜坐在病床上愣了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蝉是在含沙射影,也或许是光明正大地骂她是个傻子。
气得关宜对着空气打了套军体拳。
系统也很有礼貌地问道:“宿主,请问您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您真的知道什么叫渣吗?”
关宜一下子蔫了,“我这不是第一次当渣女嘛,业务还不熟练。”
系统:“请您尽快熟悉业务,否则……”
它话说到一半,忽然断片似的停住了,好像连它本统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关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系统又给她来个电击套餐,连忙举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加大力度的!”
说完,关宜重重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就有几分欲哭无泪:“破系统逼良为渣,不给人时间适应就算了,你还骂我是傻子呜呜呜。”
系统冷冰冰的:“脏话警告,黄牌一张。”
关宜的眼泪真的要落下来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输液瓶,点滴快要滴完,瓶底只有浅浅一洼药水。
夏蝉说走就走,真的没有再回来。关宜在心里痛骂了一顿她的绝情,费劲地撑起身体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她用半身偏瘫的姿势等了会儿,没等来护士,先等到了陆淼淼。
陆淼淼人未到声先至,隔着门就开始哭嚎:“关关,小关关,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紧接着门被撞开,陆淼淼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扑到关宜身上。
她的位置选的极巧妙,关宜扎着针头的那只胳膊全被她压到了身下,一根指头也没放过。
关宜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把她推过去,举着鼓起一个大包的手骂她:“陆淼淼你要死啊!疼死爸爸了!”
“私密马赛。”陆淼淼双掌合十鞠了一躬,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带了个护士回来。
还好这是关宜的最后一瓶点滴,护士给她拔了针,没让她再受一次扎针之苦。
陆淼淼坐在床边看着她,顺手摸出一个香蕉剥了皮,塞进自己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你吓死爸爸了,我都准备打电话给你爸妈料理后事了,没想到你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关宜白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蝉告诉我的啊。”陆淼淼突然两眼放光,痴汉一样嘿嘿笑了几声,“离近了看夏蝉真的好漂亮啊,声音也好听,皮肤白白嫩嫩的,就是个子太高了,好像都和你差不多高了。”
关宜:“没用的废话可以放在心里。”
陆淼淼总算住了嘴,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总之就是她和我说,你被人揍了一顿,现在在医院躺着生死不明。”
关宜炸了:“呸呸呸她才生死不明呢!”
“不过她怎么知道你在医院啊?”陆淼淼好奇地问,“夏蝉不是一直躲瘟神一样躲你吗,竟然还主动找我来医院陪你,她人还挺不错的嘛。”
眼见陆淼淼的话题又要拐到夏蝉身上,关宜连忙把她拉回来:“那就要说我为什么会在医院了。”
陆淼淼很配合:“为什么?”
“因为我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以一敌五把夏蝉从流氓手里解救了出来。”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关宜刻意略去了夏蝉揍人那一段,“虽然最后我双拳不敌十手,英勇负伤,但那些人也残的残伤的伤,抵平了!”
陆淼淼嗤笑一声,“你看我像傻子吗?”
关宜又蔫了:“……”
她只是被打了一拳,没什么大事,挂了几瓶点滴休息一会儿,当天晚上就回了学校。
反倒是被陆淼淼一压导致针头歪斜的那只手,起的包消退之后,留下一片青紫,看上去有些可怖。
关宜盯着手上的青紫看了半晌,眼睛一转,蓦地想出一个歪主意。
A大的宿舍分配是以abo性别划分,两人一间。
关宜的室友早早就找到了自己的omega,搬出学校和omega共筑爱巢了。因此她得以独享整间宿舍。
另一个单独居住就是夏蝉了。学校论坛上有人说是因为这一届人数为奇数,正好空出一间房间便宜了夏蝉。还有的说是夏蝉其实并不是omega,为了不暴露这个事实才走后门住了单人间,毕竟谁也没闻到过夏蝉的信息素。
但第二个猜测很快就因为太过离谱被夏蝉的追求者们炮轰了。夏蝉不是omega还能是什么,难道是alpha?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alpha吗!
虽然当时关宜也浑水摸鱼地披了个马甲据理力争,“见过啊见过啊,关宜不就是alpha,她长得也很漂亮啊!”但这条评论没掀起一滴水花,很快就被各种骂战盖了下去。
“算了算了,aa相斥aa相斥。”关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拉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去。
夏蝉的宿舍就在她斜对角,此刻房门紧闭,房间里昏暗暗的,没有开灯。
看来夏蝉还没回来。
关宜索性把房门留了条缝,蹲在门后一边打游戏一边监视走廊。
直到她打完三局游戏,拿了三个mvp,腿都蹲麻了的时候,走廊终于有动静了。
关宜抬头一看,夏蝉正站在她宿舍门口往外掏门卡。
事不宜迟,关宜果断起身,开门喊人一气呵成。
然而蹲麻了的双腿不听她的使唤,关宜上身往前冲了,两条腿还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最终她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要是在动画世界里,她的身周估计已经扬起了夸张的灰尘。
但这不是动画世界,所以关宜只想死。
尤其是她还提前气势汹汹地叫了夏蝉一声,以至于本该进屋关了门的夏蝉还站在走廊里,关宜眼皮一抬就能看到她一尘不染的小白鞋。
她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从上面传了下来:“见我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关宜本来已经打算头一歪,眼睛一闭,趴在地上装死了。听夏蝉这么一说,又艰难地撑着地爬了起来。
“咳,夏蝉啊,”关宜小心翼翼地把整个身体靠到了墙上,支撑着自己不要再往下滑,“好巧,又碰面了。”
夏蝉不理她的尬聊,用那双黑亮的眼眸盯着她看:“有事?”
“有啊——”关宜把调子拉得老长,伸出手把青紫的手背在夏蝉眼前晃了晃,“手疼。”
“不好意思,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护理专业的。”夏蝉说着,拿卡刷开了房门,拧着把手看她,显然是要送客的架势。
关宜厚着脸皮不走,挪了几步挡在门前:“鼻子好疼,扎针扎得手也好疼,唉,但是心更疼。”
夏蝉伸手把她拎到一旁:“说重点。”
“哦,”关宜手一伸,“我的医药费你还没付。”
“……”夏蝉语塞。
她给关宜喂完饭就走了,把要缴医药费这种事忘得一干二净。但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她理亏。
夏蝉的语气终于柔和了些,拿出手机问:“多少钱?”
关宜点开微信,找了个二维码亮给她扫:“不多,就几十块钱,算了,不让你还了。”
不让还还亮收款码?夏蝉没理她的鬼话,举起手机扫了扫。
灰色圈圈转了转,一个微信主页蹦了出来。
夏蝉看着头像框里关宜嚣张的笑脸沉默了。
关宜嘿嘿一笑:“说不让你还就不让你还嘛。”
赶在夏蝉返回前,关宜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添加联系人,然后飞快地在自己手机上点了确认。
夏蝉收起手机,刚柔和一点的嗓音又冷淡了些:“我不习惯欠别人的。”
“什么别人,太见外了!咱们可是……”关宜想了半天,握拳说,“生死之交啊!”
夏蝉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了。
关宜努努嘴:“当然,你要是实在想还钱,请我吃顿饭好了。”
夏蝉思考几秒,点头同意了:“时间地点你定。”
“明晚八点,校外烧烤摊。”关宜早就想好了,飞快地报了地方。
确认完毕,夏蝉不再跟关宜废话,拧开房门,一闪身进去,把门板拍到她脸上。
关宜丝毫不气,隔着门对她喊:“记住了,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夏蝉从里面砸了下门,以作回应。
得到她的保证,关宜哼着曲儿回了宿舍。
不见不散?呵,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