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火锅生意,首先要造几口合适的锅。
趁着天气还未凉下去,沈砚枝连夜画了火锅图纸,第二日便跑到临街的打铁铺子,先将样板做出来。
“锅底要平且薄厚适中,那样受热才能均匀,两侧要有耳,方便拎取;另外还有一种鸳鸯锅,里头有隔层,将空间分成两半。”
“张铁匠,可能做出来?”
张铁匠盯着那图纸,认真思考了一会:“应该可以,只是这小锅精细,又是我从未造过的,还需要多费些时日。”
能造出来就很不错了,反正她也不急:“无事,我可以等的,能造好就成。”
解决了这事,沈砚枝回至味小馆,几个工人都非常得力,将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倒不需要她如何操心。
临近中秋,她这个财迷打起了月饼的主意,以往她最爱吃的便是流心奶黄月饼,一口一个,软糯香甜,完全不会腻。
现在做起生意,第一个就想起它。
酥皮里包入奶黄馅、奶黄馅里包着流心馅,送入烤箱里烤制通体金黄,这流心奶黄月饼,就算做好了。
饼皮便揉合了椰浆的清香和浓郁的淡香,色泽诱人,酥香松软,更别说咬开后竟另有乾坤,浓滑的流心馅径直流入口中,细细咀嚼之下,只觉得奶香四溢,甜而不腻,唇齿皆留下细腻醇香。
在收到了店里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后,沈砚枝寻了几个秀气的锦盒,将卖相本就诱人的月饼包装得更为精致。
摆出去不过半日,流心月饼便售卖一空。
次日,又来了一大批要买月饼的客人,他们大都听说至味小馆推出了一款馅料会如熔岩般流出的新式月饼,传闻其皮薄松、层次丰厚且馅料幼滑,都想来尝尝鲜。或是已尝过其神仙滋味,吃不够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这回一出炉,便被抢购一空。
可沈砚枝到底精力有限,且酒馆的生意也正火爆,每日便只能限额销售,那些食客们,每日抓耳挠腮地等,真真做到了一饼难求。
谁不想过节时吃上一口至味小馆的月饼呢。
连县令夫人也下了帖子,想请沈砚枝开开后门,卖她两盒。
刘氏的丫鬟只抢到了一回,接下来一连三日都是空手而归,刘氏尝了一回,只觉得是人间至味,日日记挂着。
沈砚枝一看,哪里会拒绝,次日便差人送了过去,说什么也不肯要钱。
刘氏心里对沈砚枝的喜爱更甚,又是介绍了不少大单过去,这些容后再表。
秋风起,蟹黄肥。
平阳镇临着鹭河,百姓们对螃蟹钟爱有加,是以除了月饼这件事,沈砚枝抓紧推出了几道应季和蟹有关的菜式,也大获好评。
这日,午市未到。
中秋佳节已近,沈砚枝便想着,将店里简单装饰一二,营造节日气氛。
若是林羡风在,少不得要让他画上几幅应景的丹青,可他自从坦白是陆骁的侍卫后,越发明目张胆起来,几日前只说有要事要到州府一趟,和薛庭轩驾着马出城去了。
是以沈砚枝这会只能自力更生,在纸上写写画画,总觉得不满意。
突然有客人临门。
沈砚枝抬眼看去,这是位处处透着冷意的美人。身披白色轻纱,身姿修长,眼若寒星,神情漠然。
像是来者不善。
但沈砚枝敞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只笑着迎上去:“客官,开业时间未到,请在此处稍候片刻。”
白纱女见了她,目露不屑:“你是谁,也配和我说话?让你们老板过来见我。”
这么拽?
沈砚枝脸上的表情亦冷了下来,挑眉道:“我便是。”
白纱女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眼风狠狠地剜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稍顷后露出鄙夷的神色:“市井女子,容色再好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
沈砚枝捋了捋头发,今日她穿了一件窄袖的棉布青衫,头发也不过用一根木簪挽起,脸上没有任何粉黛。
这有何不妥?
在店里忙上忙下,自然不比眼前这白纱女一身无尘白衣胜雪,珠钗佩环叮咚作响的——多碍事啊。
见她对自己面露鄙薄,颜色不善,沈砚枝也懒得招呼,只在她面前甩下菜牌:“客官,我们开业时间未到,您若等得,便在旁边稍后片刻,你可以看一下。”
白纱女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笑意:“不必看了,你们这最贵的,我全都要了。”
哦,人傻钱多,那感情好。
只是她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转了几圈,傲慢道:“我要你亲手做。”
她不像是要帮衬的,反而像是要过来挑事儿的。
“东家,我们回来啦——”
元宝和薛佳觅回来了。
听说沈砚枝想寻些应景的花木,薛佳觅主动请缨,说许府园丁料理得不错,带着元宝去了,这会二人身后跟着几个园丁,手上俱捧着姿态各异的菊花。
薛佳觅皱着眉走到白纱女跟前,满脸震惊:“钟寒丝?你怎么在这?”
这下沈砚枝又懵了。
钟寒丝也是陆骁的妃子,她出自文人世家,祖上皆是鸿儒大家,为人最是清高,乃是个冷傲的冰美人。
说来有趣,钟寒丝最早嫁了个门当户对的文人丈夫,不过那人命薄,成婚第三日便生了急病去了,那她不过十三岁。太后听闻此事,不胜唏嘘,满心怜爱地将她召进宫里,做个服侍笔墨的女官,也算给她撑腰。
钟寒丝得了太后的宠爱,更是目中无人,越发高傲,最后入了陆骁的后宫。
看书时便有读者在底下讨论,钟寒丝看似清高无匹,其实最是心狠手辣:她痴恋陆骁,对其先夫下了狠手,最后也是靠着太后,才成功嫁给男主。
不过沈砚枝自从看见原主被掐死后便看得草率,她倒是没注意作者的伏笔,兴许是读者的自我想象也未可知。
钟寒丝不在宫里好生呆着,跑来她这处,耍什么威风?
沈砚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未看见在门边的元宝迅速溜到外头空地,对着空旷无人的树梢高喊一声:“十三!出事啦!速速告诉主子,钟姑娘来了!”
尔后一阵清风掠过,似乎有个黑影闪过,又似乎是飞鸟悄然而去。
钟寒丝盯着薛佳觅,眼神凉飕飕的,抬手轻飘飘在薛佳觅肩膀碰了一下,有些不耐:“小屁孩,你管我。”
书里正儿八经描写钟寒丝和陆骁的相处,要到陆骁登基一年后,现在有什么事情让钟寒丝急不可耐地跑到平阳县来找她的麻烦,沈砚枝想不出来。
但钟寒丝嚣张至极,对薛佳觅也是语气不善,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沈砚枝冷笑一声,拉过薛佳觅:“客官要我下厨,可以,不过可得加收三百两服务费。”
钟寒丝眼露鄙薄:“你这是黑店吧?”
沈砚枝挑眉,不置可否。她知道,钟家清高,族中子弟也是俭省,三百两对钟寒丝并不算小数。
吃不吃得起,便看钟姑娘自己了。
钟寒丝掏出三百两银票,“啪”地一声压在桌面上,咬牙道:“沈老板,可以去了吗?我今天就非得让你给我做饭了。”
沈砚枝不会和钱过意不去,将银票妥贴放好:“现在还有一个时辰,我们才开业呢,您再等会吧。”说完转身便走,只听见钟寒丝在身后“你……你……”个没完。
虽出了口闷气,但沈砚枝没想明白,钟寒丝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钟寒丝对薛佳觅亦是态度恶劣,也不知哪里犯了钟大小姐忌讳。
薛佳觅小跑追上来,面带疑虑:“沈姐姐,你真要给她做菜啊?”
沈砚枝将材料取出来,语气平静:“我打开门做生意,本就为了赚钱,如今这么大条水鱼撞上门,白捡的便宜我可不会拒绝。”
薛佳觅听了这话,脸上也泛出笑意:“钟寒丝最是穷酸,三百两,肉疼死她了。”
说罢,便到院子里打理盆栽。
钟寒丝只身上门,沈砚枝也不想浪费食材,只做了鲍鱼鳕鱼胶炖汤和金桂花雕熟醉蟹。
至味小馆本不是做贵价生意,这鲍鱼、鱼胶还是沈砚枝拿了货预备试新菜用的,既然钟大小姐要吃贵的,沈砚枝便只能好生满足她。
汤炖起来也简单,花胶和鲍鱼她早便处理好了,再将鸡肉、生姜焯水去腥,原材料都混在一起,炖一个时辰便好了。
又贵又慢,最适合钟小姐。
金桂花雕熟醉蟹,是至味小馆近来的人气王。
虽则价钱稍贵,但客人们都不介意,只说味道好,完全对得起价钱。
大闸蟹蒸熟,花雕、香醋、桂花、话梅等香料煮沸放凉,再将大闸蟹放入混着香料的花雕酒,密封冷藏一日。
所以提前一日便完成所有工序,现在只消取出、摆盘即可。
但沈砚枝有意吊着惹人讨厌的钟寒丝,还在厨房中烤了一炉流心月饼,直至午市开始,才慢吞吞地端着菜品呈上去。
谁知消失数日的林羡风出现了。
沈砚枝撩开后厨的门帘,隐隐约约听见二人的对话。
“你该回去了。”
“这不是你能管的。”
“她到底有什么好。”
“滚。”
虽然林羡风口气平静冷漠,冷得让人心颤,但沈砚枝也明白过来,二人是相识的。先前钟寒丝对自己态度恶劣,应该和林羡风有些关系。
也许是她认为,自己绊住了林羡风。
但钟寒丝不是心悦陆骁吗?怎么对一个侍卫也如此上心。这女人还不知会对她做些什么,真烦人。
遇见了三个女子,竟没有一个显露出对陆骁的特别,难不成脱离书里的光环,陆骁竟是个绿帽子王不成。
沈砚枝为他默哀几秒。
尔后端着菜呈上去。
走进一看,发现二人皆是一身白衣,冷清如玉的一双碧人,十分般配。
真碍眼。
没由来地,心头涌起一阵烦躁,火气直往上涌,对钟寒丝又厌倦了几分,对林羡风也是说不出的愤怒,沈砚枝啪地一声将菜放下:“既然二位熟识,那便一起吧。”
林羡风抬眸,二人目光相对。
林羡风眼眸很亮,饶有兴致地在她的冷脸上,盯了好几秒。
沈砚枝被他盯得不自在,无名火仍烧得旺盛,怒斥:“看什么看。”
林羡风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慢悠悠起身:“ 我们枝枝吃醋了。”
胡说八道。
沈砚转身便往后厨走。
林羡风追上来,扯住她的手腕,直往怀里带,方才冷漠的语气不复存在,只有缱绻和荡漾:“我同她不熟。”
“那人家从盛京追过来。”
“那是她疯。”
“枝枝,我想吃蟹黄酱拌面。”
“滚一边去,饿死你。”
风(满脸荡漾):枝枝终于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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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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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