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刘氏自怀孕以来,孕期反应特别严重,食欲不振好几个月,总觉得嘴里没滋没味,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今日也就是许老夫人相邀,才强打精神出门。
刘氏的嬷嬷替她盛了一碗花胶鸡汤:“夫人,您多少吃一些罢,这鸡汤熬的得色泽浓郁却不见一丝油花,应当味道不错。”
这汤水金灿灿的,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刘氏罕见地,有了进食的**。
汤汁浓稠清香,若有似无地有一股南瓜的清新,且汤里放了干贝、鲍鱼,一口下去,真是让人眉毛都鲜掉了。
刘氏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往席面看去,今日的菜式色泽鲜艳丰富,卖相上佳,其中许多道菜上头都飘着红艳艳的配料,虽从未见过,但一股刺激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子钻,让人食指大动。
这些菜,大抵都是常见的食材,只是这做法却是新鲜。
比如说放在一块烫红铁板上的牛肉、炒的焦香脆爽的鸡块、埋在一层鲜艳红油中的肉片、包在一层油纸里的桂花鱼……
刘氏一动筷,便停不下来,味蕾被阵阵鲜香麻辣刺激,直至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才察觉自己用掉了两碗冒着尖的白米饭。
一旁的嬷嬷都在低声劝:“夫人,不能再吃了,过犹不及,再吃只怕会伤了肠胃。”
刘氏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口中似乎还有无穷回味。
谁知这时,小丫鬟捧着托盘又上了一道点心:外皮捏成含苞待放的桃花形状,剔透晶莹,能看见里头嫩粉的肉馅和颤颤巍巍的汤汁,看上去极为可口:“这道点心名唤水晶虾饺。”
刘氏情不自禁地提起了筷子。
可一想起嬷嬷的劝说,筷子停在空中,又收回去了。
旁边几位夫人倒是用得酣畅,饶是在吃过这几道口味霸道的辣菜后,仍对这款点心赞不绝口,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惊艳。
这款点心上的少,一盘也就十个,大家交相称赞,顷刻间桌面上便只剩下一只。
刘氏只觉得肚里的馋虫在不停地哭闹,她没忍住诱惑,趁嬷嬷不察,偷偷伸出筷子,哪知隔壁的粉衫夫人亦一起出手,竟是两双筷子同时落到了水晶虾饺上。
粉衫夫人秦氏乃是积香楼的女东家,积香楼生意做得大,分店一路开到州府,是以秦氏平日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强硬性子,完全没有谦让的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此时已吃了两个虾饺的薛佳觅满足地拍拍肚子:“既是数量不多,那便取小刀过来,二位夫人一人一半,尝个味道好了。”
刘氏平日在家里娇惯,没想到连个虾饺也得同别人分,但又实在想尝一尝,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一口下去,刘氏只得暗自庆幸自己舍下了面皮,因为这点心皮韧馅嫩,虾仁焕发了猪肉馅的鲜甜,煨着温热鲜美的汁水,口感层层递进,越嚼越香。
她不禁感慨:“许府的厨子可真有本事,我上一回吃到这等美妙滋味,还是前些日子在一个乡下姑娘手上买到的糕点,近来她家中有事,我已是五六日没口好吃的,今日吃得畅快,还得多谢许老夫人的款待。”
秦氏是做饮食生意的,自己也是个老饕,听刘氏这番情真意切的感慨,极感兴趣:“真有这么好吃?可能告知如何购买?”
几位夫人也是议论纷纷。
薛佳觅低头抿了一口茶,心想不是在问沈姐姐吗,怎么话题转到这劳什子乡下女子身上了,清了清嗓子:“我家厨子可做不出这等好滋味,今日乃是我在外头寻的大厨,前些日子我办了个名菜宴,便是她摘得头名。”
名菜宴倒是名声在外,因其奖金丰厚,县城内外但凡是个会做菜的,都参与了,夫人们印象还颇深刻,都道:“不知是哪里的大厨,定然经验丰富,掌勺多年了。”
薛佳觅神秘一笑,故弄玄虚道:“非也。”见众人的眼神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才缓缓道:“这位大厨也就十六岁的年纪,是丽风村的姑娘。”
一时众人都在惊诧,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手艺竟如此了得。
只有刘氏察觉出不对,思索片刻:“我那位糕点师傅也是丽风村的姑娘,莫不是同一个人罢?若真是如此,我倒想见一见呢。”
其他人也在附和,说要见一见做出这等美味的大厨。
计划达成,薛佳觅笑意更深:“小桃,把沈姑娘请过来。”
*
沈砚枝在厨房捡着边角料都吃了个半饱,终于看见小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沈、沈姑娘,小姐请您到前头去,客人们都说今日这宴席美味,吵着要见您呢。”
终于等到了。
沈砚枝心里紧张,自己在厨房忙活许久,怕不是满身油污,头发蓬乱的模样,扶了扶发髻:“小桃,我这样子看起来可会磕碜?”
小桃抿唇一笑:“极好,光彩照人。”
沈砚枝愣是从这话中听出了揶揄,只是箭在弦上,她也只得收拾心情,出门见客。
厅里一群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对自己上下打量,沈砚枝多少有些尴尬,但仍是保持明媚大方的笑容,毕竟这都是未来的财神爷嘛。
薛佳觅挽着她介绍:“这便是我们今日的大厨,沈姑娘。”
一时众人眼中赞叹有之、惊艳有之,只有刘氏盯着她思索许久:“沈姑娘,你可曾送过糕点到县令府上?”
沈砚枝低头一笑,这县城里就是小,眼前这位大着肚子的娇俏夫人竟是自己第一个主顾,她颔首,温声说到:“是我,这段时间家中事忙,倒是有几日未送过去了,夫人见谅。”
那粉衫夫人雀跃道:“姑娘的点心可还有卖,方才听县令夫人一说,可把我馋坏了。”
“是啊,水晶虾饺都不够吃,可还能买到?”
“方才所说的雪媚娘是何物,真想试一试。”
“……”
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场面极为热闹。
沈砚枝目的达成,笑眯眯介绍:“夫人们想买的,都有。过几日我的小店便要开业了,就在熙南路十号,若各位夫人赏脸,届时必将恭候夫人们大驾光临。”
薛佳觅自然忙着替她做面子:“我是肯定会去的,沈姐姐手艺这样好,日后我一时三餐都要仰仗你了。”
县令夫人刘氏瞧着她的目光越发柔和,扶着肚子慢悠悠晃到她身侧:“可定了何时开业?届时记得给我送个帖子,告知我一声,好到场支持你。”
众位夫人面面相觑,见刘氏如此赏脸,面上俱露出些惊讶,只是贵妇人们向来抱团扎堆,隐隐又以刘氏为首,她们安静了一会后纷纷表示也要到场支持。
沈砚枝喜不自胜,这结果好得出人意料,只得福身向众位夫人行了一礼:“多些诸位夫人赏脸。”
秦氏却是安静下来,一直未曾表态,盯着桌上那红艳艳的辣椒,若有所思。
沈砚枝也察觉到,这位夫人似乎特别冷漠,不过她也不强求大家都热情买帐,同众位夫人寒暄几句,便想着退下了,毕竟今日是薛佳觅的生辰宴,自己只能是其中的小插曲,走到门边时,突然听得一句:“姑娘留步。”
回头一看,竟是方才那位一直不曾说话的粉衫夫人,她夹起一块辣椒:“这是何物?其味道辛辣浓郁,味道如此刺激,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砚枝自然还是那说辞:“此物名唤辣椒,是我前些日子我偶然在一西域货郎处购得。”
粉衫夫人眼里亮了亮,突然抓住她的手。
沈砚枝吓了一跳,不过是几个辣椒,她们这些富贵之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犯得着如此激动吗?
见她面露惊恐,那妇人讪讪一笑,松开了手:“我姓秦,是积香楼的东家,不知姑娘可否听过。”
沈砚枝愣了愣,点头。
她不仅吃过,还觉得味道不如何呢。
难不成秦夫人见自己也开饭馆,不高兴了?可秦夫人笑意盈盈,不像是要为难自己。
思索间,秦夫人已向主位上的许老夫人道一声打扰,拉着沈砚枝到外头借一步说话了。
秦夫人扶了一下嵌满珠翠的发髻,缓缓道:“沈姑娘,你的辣椒可还有多?我想同你做笔生意。”
原来她如此激动,是这个缘故。
沈砚枝在后院里种了不少辣椒,收成也是极好,便是日后要开饭馆,也用不上那么多。更不用说这些辣椒生长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没有青黄不接的时候。
这个生意,倒是很不错。
但谈生意嘛,总归是要博弈的,且秦夫人大庭广众便将自己扯了出来,那一定是十二万分想要她的辣椒,是以沈砚枝面露难色,迟疑道:“倒是还有一些,刨去我自用的量……再要提供给夫人,就有些艰难了。”
秦夫人面上显露出急切,连音调都高了不少:“姑娘能卖多少,我愿以重金收购。”
沈砚枝皱眉,装作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容我再想想。”
秦夫人咬牙:“一斤辣椒,两百文,这已算得上是天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姑娘可要想好了。”
价钱比沈砚枝想象中的还要高出不少,她心头暗喜,仍做出一幅思考了许久,艰难抉择的模样:“也是见夫人有诚意,那便这样说定了吧。”
秦夫人松了口气,掏出一锭银子郑重地递到她手里:“这算作是我的定金,姑娘有多少,我都要。”
二人又约定好取货的时间,秦夫人这才安心继续赴宴。
沈砚枝慢悠悠地踱回浮翠阁。不知不觉已在许家呆了三日,也不知吴大娘恢复得如何,庄稼地又是否恢复肥力了。
她如今归心似箭,一心想着回家摘辣椒。
改了一点内容,加速枝枝赚大钱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计划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