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地上的石子,仇宁心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没受伤的右手拎着脏了的外卖员制服。
池然走在她身侧,隔了半臂的距离。
刚才想帮她拿衣服,被她拒绝了。那瞬间似乎有点失落。
自己能做的事情,仇宁心不想麻烦别人,那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但这样冷淡疏离的态度或许是不是有点伤人。
她是想和池然亲近的,只是太久没有和谁交好过了,还不太适应。
沉默中还是在意池然刚才的神情,所以,和她说了这些年来从没有和任何人包括栀子说过的事。
池然冷不防听到她的话,心里略微惊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回想了会儿高中开家长会时见过的仇宁心妈妈,记得个很优雅很有气质的女人,好像是别的学校的音乐老师,素养极好的样子。
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或者说,那时的仇宁心到底怎么了?
后面回家的一路上,池然心情七上八下。
她自己家是小商贩小市民,常有有理说不清的争吵,父母一吵起来打起来简直野蛮粗俗到不知素质为何物。
那时候她看学校里的仇宁心,只觉得她穿着好,气度好,一看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后来从同学那儿知道她妈妈是老师、爸爸是校长,就觉得果然如此。她们的阶层都不一样。
却原来,她家也……
到了家,池然打开灯,拿出新拖鞋给仇宁心换。
小房子里的偏暖色的灯一亮,瞬间就是扑面而来的温馨感。
沉暗的心情都被照亮了大半。
仇宁心上次只在门外扫了眼,这次走进来,清楚看见了屋内的每一处陈设。跟着池然往里走时,她不禁道:“你家布置得很好看。”
池然高兴,就笑,招待她在沙发上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仇宁心坐得很端正,双手接过杯子,道谢的时候对着池然笑了一下。仍然很淡,但是真诚。
喝水时,她抬手拨了下头发,白皙的脸侧显出一道红。
池然嘴角笑意凝固,“怎么脸上也伤到了?”
仇宁心疑惑侧头,“有吗?”
池然把桌上的小镜子递给她,“你看。”
仇宁心放下水杯,拿起镜子照了照,语气十分平淡地说:“一点擦伤,都结痂了,没事。”
池然就坐在她身边,看见镜子里自己和她的脸在一起出现了,一瞬间感觉到紧张和奇异,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道:“不行,还是得擦点药。”
仇宁心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忽而一笑,“好。”
随即就伸手去拿桌上塑料袋里的碘伏和棉签,袋子被系太紧了,一下子没解开,她用了点力,却扯动了左肩伤口,疼得吸了一口气。
池然注意到这动静,见她疼得不动了几秒,连忙道:“我来,我帮你。”
仇宁心缓缓松开袋子,坐了回去,“好。”
池然抿了下唇,解开袋子拿出药瓶,用棉签蘸药酒的时候手都有一点点抖。
她伸手轻轻拂开仇宁心脸侧的头发,然后轻轻摁住,屏住呼吸,慢慢用棉签涂上那小小的伤口。
距离好近好近。
如果不屏住呼吸,她怕自己的呼吸会呵在仇宁心脸颊上。
她感觉仇宁心在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很是专注。
这让她两只手都有些轻轻发颤。努力将目光聚焦在伤口处,轻快仔细地涂好了碘伏,只觉得这一年工作中都没有这样全神贯注过。
“好了。”终于完成任务,池然收回棉签,正准备退开时,脸上却忽然贴上一只手。抬眼发现是仇宁心在摸她的脸,脸颊瞬间红透,呆呆的一动不动了。
仇宁心一开始是想摸池然头发的。
屋子里的灯很温馨,女生坐在白色布艺沙发上,一头长卷发蓬松柔软,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还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笑,让她想起不知道在哪里遇见过的对着她摇尾巴的毛茸茸小狗。
但觉得冒昧,到底能忍住。
直到对方帮她擦药时,距离太近,彼此呼吸可闻,谁若是抬一下脸就会贴到的程度。
仇宁心看着面前人,很秀气的眉眼,睫毛长而直,因疏淡而显稚气。粉润的唇抿着,时不时抿得更紧一点,两颊梨涡便若隐若现。
她看得入神,忽然就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到了那梨涡上。
时间似乎定格了一瞬。
极寂静的几秒过后,仇宁心收回手,看着女生红透的脸颊和耳朵,有些自己行为失当的后悔和不知所措。
仇宁心张了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
池然却已经大脑当机,作不出反应。
仇宁心内心继续无措,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或者以前也不一定有过,一时冷静理智离家出走,牵了下嘴角半玩笑道:
“我轻薄了你,你应该打我的。”
池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以前有男生这样,我打了他一耳光。”
仇宁心收回的手在身侧蜷了下,“那为什么不打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