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扑过去,握住师父手道:“师父,师父,来儿在这里。”
慎游春睁开眼,满眼怜爱的望着徒儿。抬头看时,不觉惊道:“秦掌门?”
秦佑臻笑道:“见过慎帮主。”
小乞丐忙道:“师父,是秦掌门救了来儿,又救了师父。”
见慎游春起身,秦佑臻忙阻道:“不可乱动。此番多亏帮主以己深厚内力逼出毒气,又得小英雄悉心照料,若非如此,拖延至今,只怕神仙也爱莫能助。”
慎游春忙道:“此乃小徒应天来。来儿,快替师父拜谢秦掌门。”
应天来听了跪倒磕头,秦佑臻并不阻拦,笑而受礼。
听罢慎游春受伤经过,秦佑臻叹道:“韩文龙觊觎清关山掌门之位已久,此番投靠凌坎,自然要送上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慎游春慢慢点头,忽抬头道:“秦掌门要事在身,为着老乞丐耽搁至此,实在,实在愧疚。”
秦佑臻正色道:“慎帮主平安,便是整个武林之福。还望帮主即刻下令,召回帮中兄弟,以免无辜枉死。”
慎游春听闻,忙向应天来道:“来儿,快去传令。”
见孩子跑出去,又掏出一块玉牌,诚然道:“秦掌门所到之处,丐帮弟子任凭差遣。”
秦佑臻也不推辞,收好玉牌告辞道:“后会有期。”
离开王家祠堂,纵马飞驰,不一日来到长安城。举目远望,见城楼亦是人头高悬,城门内外设有哨卡,人马车轿一片肃静,唯有官军的吆喝声,情形与洛阳大不相同。
提缰徐徐而行,走至门前,守城的一眼瞧见她腰间金牌,慌忙闪身一旁,毕恭毕敬道:“公子请。”
秦佑臻抛出一锭元宝,甩缰扬长而去。
沿着朱雀大街走不多时,便来到陕南百花堂总舵。但见黑漆门上的两张白封贴分外醒目,门头匾额却早已不知去向。
稍一停留的功夫,不知从哪里蹿出一队官军,为首之人喝道:“快将强匪同伙拿下。”
秦佑臻亮出金牌,那人忙跪倒行礼道:“属下鲁莽,还望公子恕罪。”
秦佑臻道:“大人尽忠职守,何罪之有?回来见到官家,自当论功行赏。”
那人喜不自禁告谢不迭。
离开百花堂总舵,在一家客栈打尖。吃了顿久违的热饭,又洗漱一番,这才上马登程。因见大道宽敞平坦,秦佑臻直奔至深夜才勒缰暂歇。坐在一片土坡下张望,见不远处高低起伏的黄土岭在月色下朦朦寂静,忽儿想到常湛,不禁轻叹出声。
正要起身,见马儿支起头来望向坡顶,暗暗伸手摸枪,静立观望。过了片刻,数十支火把悄无声息的涌下来,将秦佑臻团团围住。
见来人皆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秦佑臻道:“不知是哪里的朋友,可否报上名姓?”
其中一人冷冷道:“少废话,交出金牌饶你狗命。”
秦佑臻道:“诸位可是苏全望苏盟主部下?”
来人听闻不禁退后两步,恶狠狠急道:“快将金牌交出来!”说完各摆兵刃,大有一哄而上将人乱刃分尸之意。
秦佑臻本欲自报家门,可此刻敌友难分,便不肯多言。正自犹疑,猛见两人持刀跃上,同时砍向自己面门。马儿见状,稀溜溜一声长鸣,后蹄扬起,狠狠踢向其中一人。那人口中一面怒道“好畜生”一面反手挥刀。
秦佑臻见状不及多想,抬手一枪射中他手臂。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弥蓝山掌门!?”
中枪之人捂住胳膊向后跃出,忍痛道:“你,你当真是秦佑臻?”
秦佑臻拉住马缰,点头道:“不错。”说罢目光扫向来人,朗声道:“请问可有丐帮的兄弟?”
人群中五六个乞丐模样的互看两眼,上前道:“咱们便是丐帮长安分舵弟子,不知秦掌门有何见教?”
秦佑臻掏出慎游春玉牌,轻声道:“丐帮弟子听令:即刻返回总舵待命。”
六人一惊之下忙跪倒道:“遵命。”
正欲离开,人群中有人拦住去路道:“绝不可轻信她的话。难道忘了咱们如何流落这般田地?秦佑臻贵为弥蓝山掌门,却身佩皇家金令,焉知不是同韩文龙一样归顺了朝廷?”
丐帮弟子互相望了望,转身向秦佑臻道:“敢问秦掌门一句,帮主的玉牌为何会在掌门手中?”
想到慎游春重伤未愈避养在农庄,实不便当众言明,稍一犹疑,方才中枪之人怒道:“说不定就是她出卖了慎帮主,又抢了玉牌招摇撞骗,大家万不可上当。”
正自吵闹不休,忽听长安方向一阵马蹄响动,有人惊呼道:“不好,是官兵。”
人群激怒道:“秦佑臻,你果然做了官府爪牙?”
一语未了,又见前路星火晃动,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秦佑臻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委屈诸位英雄看我眼色行事,便能安全离开此地,不知意下如何?”
丐帮弟子躬身道:“一切听从秦掌门号令。”
余下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中枪之人忽然怒道:“大家这么快就忘了韩文龙的伎俩么?”
众人听闻皆满面怒色道:“迟早要杀了那厮替武林除害。”
中枪之人哼了一声,前后望了一眼,咬牙道:“我沙不尽虽不是什么高门贵派真英雄,却也明白宁死不屈的道理,更不会装疯卖傻扮做朝廷鹰犬苟延活命。”说完瞥了秦佑臻一眼,满脸不屑。
秦佑臻情知生死关头不该与他争辩,却又忍不住冷笑道:“那又何必带头来抢金牌?”
此话一出群雄都是一怔。
沙不尽脸色涨红,挥刀跃上,恨道:“秦佑臻,旁人怕你弥蓝山,我幽灵门却不买账。”
丐帮两弟子一同迎上,急道:“沙大哥,有话好说。”
沙不尽一面缠斗二人,一面回头道:“兄弟们,此番祸事弥蓝山难逃其咎,咱们为朋友两肋插刀,到头来却要听这女人嘲讽?大家一起上,抓了她回去面见苏盟主,好替死去的朋友讨个说法。”
众人听秦佑臻方才的话已觉刺耳,此刻又被沙不尽点到痛处,皆愤然道:“沙大哥说的不错。”
丐帮六人将秦佑臻护在当间,急道:“戚岳之争与弥蓝山无关,长安之邀更是苏盟主之令。此刻大敌当前,怎可同道相煎?”
沙不尽怒道:“你丐帮怕死闪到一边,用不着在这里向弥蓝山卖好。”
见多说无用,又见两路官军迫在眼前,秦佑臻轻叹一声道:“说不得只好请小朋友帮忙。”跟着一声呼哨,高声道:“都别打了。”
沙不尽等听闻跳出圈外,四下张望一番,冷笑道:“秦佑臻,你还说自己不是官兵爪牙?”
话音刚落,两路追兵已到近前,将众人团团围住。沙不尽一伙意欲看秦佑臻如何行事,全都持兵刃默立,见人呆立不动,不禁面面相觑。
为首的官军伸手一挥,勒马喝道:“草寇听了,若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秦佑臻含笑道:“大人威武,咱们便是想反抗也打不过。”
为首军官撇嘴哼道:“算你们明白。官大爷今日心情不错,若你们束手就擒,兴许能赏具全尸。”
秦佑臻笑道:“那就多谢啦。”
正说着,忽听有官军望向山坡,低声道:“那是什么?”
众人听闻皆回身张望。猛见一片白光眨眼间冲下来,登时阵脚大乱,惊慌失色道:“是野兽是野兽,快跑啊!”
不等人群反应,马儿已是乱作一团。丐帮弟子亦观之变色,不觉向后退却。
秦佑臻忙道:“大家都别动。”
沙不尽因中枪流血,引的两只白虎闻腥而来,见人怔在原地,便围住打转,忽儿仰面狰狞一吼,唬的身旁的人身心都是一颤。沙不尽哪里还能忍耐,手腕一翻横刀刺出。
秦佑臻急呼道:“快住手。”
与此同时,一颗石子打中沙不尽虎口,他吃痛之下长刀撒手,引得白虎怒吼不止,吓的人颜色更变,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秦佑臻回头看时,不禁惊喜道:“官人。”
说着抛下众人直奔向后。原来击落沙不尽兵刃的正是常湛。
常湛抢上握住妻子双手,上下打量满脸关切道:“臻儿,可曾受伤?”
秦佑臻目弯如月,笑嘻嘻摇头道:“我好的很,只是担心你。”
常湛不及多说,忙催促道:“快令灵兽退去,官府弓箭手展眼便到。”
秦佑臻呼哨一声,朗声道:“多谢小朋友相助,都回家去吧。”
此时两队官军早已被群兽冲散,逃之殆尽。常湛紧走两步,拉起沙不尽道:“此乃我掌门师姑座下灵兽,若沙大哥伤其性命,只怕后患无穷。”说着又拱手告罪。
众人见困局已解,又亲见万灵**威力,不觉暗自庆幸,一愣之下纷纷上前同常湛见礼向秦佑臻致谢。想到方才情形,沙不尽心中自是后怕,因碍于脸面,只一拱手,便不再说话。
常湛望向来路道:“官军援手正朝这里行进,大家须得速速离开。”说着一指南面土坡,续道:“转过坡下灌木林,自有人接应。”又向丐帮其中一人道:“权堂主,若见到我四弟言崇,请叫他立刻赶往峨眉。”
权堂主拱手道:“常大侠尽管放心。”说完转向群雄道:“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齐声叫道:“就听常大侠的。”
见众人离开,秦佑臻拉常湛手道:“你怎么来啦?”
常湛轻抚妻子头脸,柔声道:“听闻你只身赶赴峨眉,我实在放心不下。”
秦佑臻笑道:“所以不听腾善劝阻执意下山来接我?”
常湛点点头,又摇头道:“大哥也是牵挂掌门师姑的。只是怕我关心则乱在路上出差错,是以非要三弟同行才肯答应。”说罢看向来路,轻声道:“臻儿,你且暂避,我去拦住追兵,好叫权堂主他们走远些。”
秦佑臻点点头,转身拉马上到山坡。
见一众官兵被打的七零八落,秦佑臻看的眼热,忍不住催马闯上。主仆二人一个挥动匕首砍杀,一个晃动犄角乱撞,所到之处官军非死即伤。
待到追兵散尽,常湛伸手去摸小白犄角,满眼赞许道:“掌门师姑果然手下无弱将。”
秦佑臻跳上常湛后背,攀住脖颈笑道:“常师侄,不带这样夸赞自己的。”
一路走来,常湛便将陕南百花堂因何夜袭西川镖局,岳之蕙又因何杀死戚温庸,戚岳两家争执至今的经过细说一遍。
秦佑臻皱眉道:“这么说来害死姜里子孩儿还是其次,侵吞西川镖局和百花堂才是西达的最终目标,哼,好大的野心。”
常湛叹道:“谁也想不到他竟狠心杀死妻儿嫁祸姜老英雄,又在戚温庸与岳之蕙面前百般挑唆,唉,终酿大祸。”
走了几步,秦佑臻忽然停住,歉然道:“官人,对不起。”
常湛一脸茫然道:“此事与你无关。”
秦佑臻摆手道:“不是的。邹允关寻是你的好兄弟,此番戚岳之争闹到这般地步,你夹在当中实在不好做人。”
常湛一笑,拉妻子手道:“娘子多虑了。”又叹道:“他们两个已出离芳林,想来此刻已到峨眉。”
秦佑臻惊讶道:“为什么?”
常湛摇头道:“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只是前日得到消息,听闻邹允受了重伤。”
秦佑臻啊了一声,忙道:“咱们快点走吧。”
两人各自上马,奔出不远,忽听身后言崇叫喊道:“三哥,掌门师姑,等我。”
常湛圈马掉头,笑道:“叫你自回峨眉,怎又追来?”
秦佑臻瞪眼道:“真是没眼色。”说着一抖缰绳,喝道:“go!”小白听声飞驰而去。
行至天明,在一处茶寮歇息,见言崇自顾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秦佑臻递上茶壶道:“言大侠,您老人家渴不渴?”
言崇笑道:“听掌门师姑这么一问,还真是有点口干。”说着早已接过茶壶倒水,恭恭敬敬送到秦常面前,抱怨道:“三哥既知掌门师姑会走这条大道,就该明白告诉我,险些叫人家误了大事。”
常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谁说掌门师姑胆子最小,定是拣那荒僻小路避人而行?”
言崇一面偷看秦佑臻脸色,一面赔笑道:“三哥误会了。我是说掌门师姑挂念峨眉,绝不会在路上横生枝节,肯定抄近路日夜兼行。万一同咱们擦肩而过,岂不多费周折?不过能救下几个江湖朋友,也算这一趟没白跑。”
秦佑臻哼了一声,瞅着言崇道:“擦肩而过?你当是拍偶像剧呢?怎么下山跑了几趟,学的比腾益还油嘴滑舌。我看以后还是老实呆在家里的好。”
言崇苦脸道:“人家也是担心掌门师姑安危。再说若不常在江湖走动,何时能比肩三哥。”
秦佑臻哦了一声,点头道:“也是,若不混出点名堂,怎好迎娶峨眉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