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姓林,邵是我奶奶的姓,他们只有我爸一个儿子。当时跟现在一样,也都是随父姓的多,包括我爸,出生时也都是姓林的。”邵师兄说了一个不算长,但很久远的故事。
麦秋跟他一起坐在舞蹈教室的地上,听着他说话。
“只不过,爷爷得了病,”邵师兄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叹息一般:“是阿兹海默症,他怕奶奶老了没有依靠,就给我爸改了姓。从我爸开始,我们家就都姓邵。”
话一出口,麦秋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那样惊才风逸的一个人,居然得了这种病。
“爷爷和奶奶感情特别好,我爸老说看着他俩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就没见过那么腻歪的夫妻。但是爷爷在外人眼里不是一个多好相处的人,他性格挺孤僻的,就喜欢一个人呆着,”邵凡看着麦秋,回忆着那些回忆:“哪怕他特别聪明,也特别有天赋,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爷爷对我奶奶是一见钟情,他第一眼见到我奶奶,就跑去要跟人家结婚。”邵凡娓娓道来,却更不像真的了,可是看他的表情,你又很难相信这不是真的。
“我奶奶说他当年像个神经病,理都不想理这人,”邵凡说到一半,忽然又笑了:“不过第二天她还是去了约定的地方去看看,谁让我爷爷长得是真帅,按当时来说就是精神。结果第二天去了,我爷爷还真的在那里等着她,不光等着,他连身份证件和户口本都带着了。”
怎么说呢,只能充分的说明了“真香”是个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定律。
邵凡顿了顿,继续道:“我奶奶就带了我爷爷回家,并且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那是什么年代,我太奶奶和太爷爷都惊呆了。听说太爷爷拎起把扫帚就往爷爷身上扫,爷爷也不躲,就直愣愣地跪在地上,求太爷爷和太奶奶把女儿嫁给他。”
……麦秋其实很想说,你太爷爷已经很有涵养了,真的。
“后来还是我奶奶拦住了太爷爷,她说她想嫁给我爷爷,还说反正都是盲婚哑嫁,与其未来嫁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如嫁个好看的,起码看着舒坦。太爷爷气的肝疼,数落奶奶女大不中留。再之后,奶奶就真的嫁给我爷爷了,而且居然还过得很幸福,我跟你说,我爷爷就是个气管炎。”邵凡边说边乐,吐槽起自己的爷爷奶奶,完全没在怕的。
尽管邵师兄描绘得非常美好,但越美好,麦秋就越想知道结局,因为她知道王子和公主结婚了之后,童话很容易就不美好了:“那后来呢?你不是说,你爷爷生病……了?”
“对啊,爷爷开始忘了很多事情,学着开始用本子记下来平时的日常。明明是一个天才一样的人物,却不得不像个小孩子一样把每天的事情写成流水账,”邵凡的鼻子有些发酸,带着鼻音说道:“他们看了很多的医生,花了好多的积蓄,可是这本身就是绝症。大夫说爷爷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爷爷却说自己一个人挺好。后来奶奶去世得早,他也就真的一直一个人过了下去……当然,还有我爸妈和我,也算家庭和睦吧。”
邵凡的眼眶发红,面上笑了笑:“好玩的是,那时爷爷哪怕忘了所有事,有件事始终都没有忘。每次见到奶奶的时候,他都会重新握着奶奶的手,跟她自我介绍,并且求她嫁给他。”
这一刻,麦秋有些说不出话。
转过头却看见系统变成了橘喵原型,像人一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因为它是系统,流出来的眼泪落在地上又没了,看起来就像是个洒水器,还是坏掉了的那种。
托了沙雕系统的福,伤感的气氛都变得不那么伤感了。
“那支舞蹈的名字叫《孤独》。”麦秋正视着邵凡说道。
闻言,邵凡怔了一下,被泪水冲刷得十分明亮的眼睛望着她。
麦秋没有否认地继续往下说道:“它的确是你爷爷创作的,你爷爷不是演过一个电影《舞者》嘛?舞蹈就是在那个时候创作的,只不过被当时的导演剪掉了。”
邵凡听到了预想中的答案,心中有些高兴,他也不打听麦秋是从哪里找到的这首舞蹈,因为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问了句能不能看一看录像。
麦秋也不知道,她看向系统,后者摇摇头,她也只好说备份早就毁掉了。
“这样啊……”邵凡感到惋惜,可又不是那么的惋惜,毕竟是那么久了,连他自己但都很难找到当年完整留下的资料,有些时候意外发生,能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也好。”
他这么为他人着想,麦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绞尽脑汁地想些事来说:“就是我看到的时候,画质不是那么清晰,但也能感觉你爷爷挺帅的。不光是帅,还很有气质,比你好看多了。舞蹈也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跳现代舞的。”
邵凡的眼中透出骄傲:“那当然了,我跟你说,在那个时候,我爷爷绝对是这个(举起大拇指)。我听我爸说,奶奶走了以后,爷爷还记着要去演戏。在话剧院,我爷爷是台柱子,一票难求,我自己都看不着。剧场知道他的情况,干脆给他一个人立了个台词版,后面有人盯着翻页当人肉台词机。就这样,爷爷每次一上话剧舞台,回来的时候都有一堆的大姑娘小媳妇追着来家里,说要给我爸当后妈。所以我爸长大后坚决不走戏剧圈,谁说都没用。”
麦秋听着也乐了,乐完看看邵凡,又看了眼蔫蔫的胖橘,想了想,下了个决定:“要不然,我不跳《孤独》了,你想办法把它发表出来吧,以你爷爷的名义。”
“没那个必要,”邵凡不是客套,是真心这么说的:“这支舞蹈能到你手里,也算是缘分,这样就挺好。‘艺术本来就不是给所有人看的’,我爷说的。”
“那……能不能请你执导我全部的舞蹈?”麦秋抿了抿唇,她本来没这个想法,但现在有了:“我想在艺考考试的时候好好跳一次,给所有人看。”
邵凡有点惊喜,英俊的脸上满是光彩:“可以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没问题。”
麦秋当然不介意,邵师兄帮了她这么多,她当然也想圆他一个愿望。这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为了邵凡,也是为了林非波,眼前这只蠢萌蠢萌眼泪汪汪的系统……
还有那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
速成班正式结束,麦秋除了认识了几个同学,关系好的还有朱婷婷这么个小闺蜜,剩下的就是台词老师的联系方式,舞蹈老师的无视,以及表演老师的叹息——大约就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想着谈恋爱呢?之前说的话都白说了,恋爱脑真是要不得。
“这种事是解释不来的,”作为常年在演艺学院里摸爬滚打还几乎没有绯闻的人,邵凡师兄潇潇洒洒又非常直白的说:“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麦秋不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没多说,毕竟这事不怎么影响她。
“不说这个了,我们开始吧。这几天观察了一下你的表演方式,台词基本没问题,表演的话有时候你也挺机灵的,差点的就是肢体,你的基本功跟他们差的有点远。”
邵凡双手抱臂,严肃道。
麦秋也知道自己问题在哪:“还有救吗?”
“肯定啊,”邵凡嘴角一扬,娃娃脸上流露出不是一般的自信,像X柔一样自信:“不然我是干嘛的?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不出意外是绝对OK的。”
如果不是自己老师,两个人关系有点熟但不是同年,麦秋还挺想怼回去一句的:别瞎给我立flag了,我这么年轻还暂时不想回老家卖咸鸭蛋。
“说得好听,小时候没少被骂笨蛋。”哭唧唧的系统忽然刷新了一下存在感。
差点没喷饭的麦秋摸摸鼻子,旁敲侧击了几句。
她问邵凡,他小时候他爷爷是不是也是这么教他的。
邵凡登时一顿唉声叹气:“可别说了,我爷爷根本不会当老师!小时候就是,我已经算挺聪明的了,他还天天嫌弃我。搞得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好竹出歹笋’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到现在还有些老邻居退休了之后拿我当例子,说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像邵凡小时候那样笨,长大都能当老师,简直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麦秋发现了,熟了以后,邵凡师兄就有点不要形象了,不过她还是要形象的:“那也是你爷爷疼你,小本本上没少记你的名字吧?”
她这么一说,邵凡明明很高兴,表面上却矜持的抿唇一笑,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唉,就那样儿吧,谁让我是他孙子呢,我不让着他谁让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中间时不时的聊聊爷爷,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麦秋觉得邵凡应该很久没有和人聊过他爷爷了,所以这几天练着练着,话题经常不知不觉得就会拐到明明毫不相干的林非波身上。
“小时候我爸妈天天忙工作,没人照顾我爷,请的工人全被老头赶走了,没办法只好让我看着我爷。我的天呢,我爷天天第一句话就是,这谁家小孩儿?赶紧回家啊。我怀疑我爸就是从小这么被嫌弃到大的,所以看我被折磨他老开心了。”邵凡嘴角带笑地说。
麦秋自己从小就没有爷爷,她连自己爷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她还挺能理解邵凡的想法的,如果她也有个林非波这样的爷爷,有着这样的童年,她应该也会想把自己的爷爷挂在嘴边。
何况,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没有人肯听他说爷爷了。
邵凡每次说的时候,系统就在旁边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惨兮兮。麦秋后来问起,系统说它的职责就是培养人才,振兴演艺界。所以其实自从林非波开始发病,它就不得不要离开了,只是林非波一直坚持演戏,它拖延了很久,直到陈容青出现。
系统说它讨厌陈容青,到现在也讨厌他。
“我记得有一回,爷爷教我演戏,说假装地上有只猫,大概这么大,”邵凡两只手放宽,又放长,形象地比划出一个空间:“我说这不是猪吗?哪有猫这么大的?反正我没见过。爷爷就很生气,说我没见识,告诉我那是橘猫,这么胖的才好养活。”
麦秋看着差不多大小的系统乐了半天,又听邵凡说:“等我上学时问同学和老师,人家说没有这么大的猫。我回家就跟爷爷转达,他居然拿拐杖打我,还说要帮橘猫出气……你说说,我在他眼里连只想象的猫都不如,人生真是艰难的不行,长这么大多不容易。”
不远处趴在脚边的系统扭扭捏捏地变了萝莉音:“就是猫嘛,人家是可爱的小猫咪!”
已经开始习惯系统这么戏精的麦秋:“……”行吧,你高兴就行。
今天多更了一点,上榜前的字数就比较灵活,要混存在感嘛。
上榜之后就会规矩到三千以上一章了。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上榜,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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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陌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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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章节十五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