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骄阳似火,哪怕钟粹宫里摆着十几个冰盆,此时温度也并不算低。尤其是殿内的四个主子各有心事,让大殿里的气氛更加炙热。
王皇后虽然肺管子疼,但她也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刚太过急切,让皇上不满了,于是缓和气氛道:“本宫其实心底里最喜欢的便是庆王妃,见到她就如见到小妹妹一样,甚至刚刚想到了小时候家中姐妹情深的时光。”
“皇上,那时候姐姐最关心我们这几个妹妹,得了好东西也总是想着我们,哪怕进了宫也时时惦念着。如今见到阿曦妹妹,我觉得自己不如姐姐多亦,以后应该多学学姐姐当年做派才是。”
提出已经逝去的元后,皇上脸色也缓和许多,叹道:“嫣容确实担得起一句人品贵重,当年她主持后宫,朕十分省心。”
皇后:“……”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她不够贤惠?
王嫣然心里十分不满,当年皇上爱她时,总说她精灵古怪,比她那木头人姐姐可强多了。如今不爱了,就成了她不够端庄!
陈曦差点没忍住笑场,硬凭着演员的良好素质才控制住。
陈曦柔柔弱弱插了一句:“臣妾真真羡慕皇后和元后的姐妹情深,听说当年元后病重,还是皇后娘娘您天天衣不解带的伺候,甚至还进宫帮着抚育太子,真真让人感动。”
这个王嫣然要脸不要?她嫡姐对妹妹好,可妹妹却在姐姐还没死的时候就天天勾/搭姐夫,可真够姐妹情深的!
陈曦最恶心这种姐妹共事一夫的戏码,觉得恶心。
男人们听了陈曦这句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娥皇女英的故事十分合理。但皇后却觉得刺耳,这明显是陈曦的讽刺,讽刺她打着照顾姐姐的名头伺候到了姐夫床上!
皇后很想给陈曦一耳光,只是看到皇上时不时飘向陈曦的眼神,她只能硬生生忍耐下来。
反而庆王十分心疼皇后,觉得她当年是为了家族才不得不被迫进宫,真真可怜,于是脸上忍不住带上疼惜:“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管理起来确实困难,也难为皇后娘娘了。”
皇上深深看了弟弟一眼,他自然知道王皇后和老六以往那点事情。但当时可不能怪他夺人之美,因为是王皇后主动靠上来的。他一个男人面对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的勾~引,他何乐而不为?
可这傻子弟弟却觉得皇后冰清玉洁乃天下第一贤惠端庄女人,真真是脑子有病。
陈曦听了庆王如此说,眼里的灰暗更加浓重,好像始终得不到丈夫关爱的怨妇一般灰心丧气。
见娇娇弱弱的女人像是一朵被霜打过的鲜花,皇上忍不住怜惜道:“老六,后宫里的事情不该你来操心,你只管理好自己的王府便是。尤其是弟妹刚刚进府,你还该多多疼惜才是。”
虽然皇上更想自己疼惜,但他此时确实觉得老六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皇上如此说,陈曦抬起头望着他感激一笑,又羞涩得往庆王身后躲了一躲。
庆王见皇上掺和自家事情,心里十分不满,却因为地位悬殊只能忍着。
当初嫣然被迫进宫,如今自己又被迫接受屈辱,庆王觉得自己因为晚出生几年就与皇位无缘,当真是天大的不公。
正在此时,一个宫嬷嬷走了进来,冲着皇后使了一个眼色。
王皇后笑道:“可是有事?”
宫嬷嬷看了看几位主子,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才道:“禀报皇上和娘娘,庆王府的落红帕依旧是纯白的。”
皇后惊讶得捂住嘴巴:“大胆陈曦,你竟然不是处子之身,欺瞒皇家,你可知罪?”
听皇后说完,皇上也望向陈曦,眼里带着探究。他当陈曦是纯洁小白兔,没想到竟然是个风流女?
想到这里,皇上不是觉得厌恶,竟然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是否也可以染指?
陈曦不知道这个男人的龌龊心思,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她瞪着无辜懵懂的大眼睛,眼泪滴答滴答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王爷,您就如此纵容旁人污蔑妾身的清白吗?落红帕为何纯白,原因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也不知道?”
陈曦趁着庆王还没反应过来时,转头望向皇上,甚至激动地用手揪住皇上的袖子,急切道:“皇上,您说过有事可以求助您,求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
“臣妾乃国公府嫡女,从小长在深闺,因为身体病弱缘故从小打到没出过几次门,连见到陌生男人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不是处子之身?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拿这件事情栽赃陷害臣妾。”
陈曦辩白完了又揪住庆王的袖子,摇着她的胳膊:“为什么没有落红,王爷最清楚的不是吗?”
“王爷您心里有旁的女人,所以并不想动妾身一下,甚至新婚之夜都不给妾身一个好脸色,不是吗?”
“妾身对王爷一往情深,可嫁进来却知道这辈子无法走进王爷的心里,所以妾身再也没有任何奢望。可是王爷,妾身好歹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您真的眼睁睁看着妾身受一个宫嬷嬷的欺辱?”
庆王见陈曦激动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她是真情实意这样说,还是在外人面前装样子。
皇上见老六竟然动也不动王妃,明显心里是惦念着皇后,心里也拱起一团火,怒斥道:“哪里来的宫人如此不懂规矩,竟然公开议论堂堂王妃的清白,还不拉下去砍了!”
这个宫嬷嬷是钟粹宫的掌宫嬷嬷,一向在后宫横着走,没想到今天却被皇上一句话定了死罪。
宫嬷嬷想求饶,却被太监一把捂住嘴拖了下去,根本不留给她大嚷大叫的机会。
而王皇后则气得颤抖,忍不住祈求皇上:“皇上,嬷嬷是妾身奶嬷嬷,陪伴妾身二十年,求您看在妾身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好不好?”
皇上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今天她的那一番话,难不成是皇后指使不成?”
听皇上如此说,还在求情的王皇后求饶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卡住了嗓子。
见皇后如此,皇上气道:“你母仪天下却如此小肚鸡肠,若不是看在元后和两个孩子的份儿上,朕早把你——”
最终,皇上还是没说出废后的话来,也算是给了皇后体面。
而庆王一边心疼皇后,恨不能一双眼睛粘在她身上,一边又是被陈曦紧紧攥住的袖子。
而陈曦攥着攥着却突然松手,让一直前倾的庆王差点扑倒在皇后身上。
陈曦心里笑疯了,面上却一片惶恐不安和戚戚然,脚步好似不由自己往大殿外走去。
陈曦一步一步往外挪着,而庆王这个二傻子本来应该赶紧跟着她走,却眼里还是只有悲愤,他在忙着为皇后鸣不平。
反而是皇上,见陈曦心如死灰的模样有些不忍,脚步随心跟上了陈曦的步伐。
走出大殿,炙热的阳光晒在陈曦脸上,让她觉得刺眼。陈曦忍不住用手遮挡住阳光,笑得凄凄惨惨:“你见过有谁在七月大婚吗?我们是独一份是不是?”
“赵政,你好狠的心,因为你七月遇到了她,也是在七月你们在荷塘月色下定情,所以就选这个一个鬼月来成全你们的爱情。可是,你想过我吗?”
“我不求你爱上我,只求你眼里偶尔有我,就这么一点点卑微的祈求你都不施舍,你真的好狠。”
说完,陈曦转头望向庆王,好似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皇上,她这是认错了人,吓得惶恐跪下:“皇,皇上——妾身有罪。”
皇上见陈曦要下跪,一把将人拉住:“有罪的是他们,为何由你来下跪?”
半抱在怀中的女人瘦弱得不堪一握,身子还在瑟瑟发抖,让皇上大为疼惜,很想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但不等皇上失去理智,陈曦便挣扎出来,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赶紧往台阶下飞奔,好似被什么吓怕了似的。
可惜陈曦身子不好,刚跑了两步便跌落在台阶上,脚也好似崴了,疼得她眼泪直流。那一滴滴圆润的眼泪在阳光照射下发着璀璨的光芒,让皇上忍不住紧跑两步将人抱了起来。
皇上抱着陈曦一路走下台阶,看得两旁的宫人们赶紧低下头当自己是聋子瞎子。
陈曦将身子缩成一团,在皇上耳边轻声道:“皇上,您放下臣妾,臣妾可以走。皇上,您可是臣妾的大伯,您这样——”大伯和弟妹抱在一起,在民间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皇上沉声道:“嫂溺叔援,大伯和弟妹也如此。你跌下台阶,朕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疼死?”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皇上身子都酥了,尤其是耳朵被一阵轻语吹过,闻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馨香,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一步一步打算将陈曦抱到了祁元殿。
陈曦见皇上没有松手的意思,吓得花容失色,用小拳头捶打起了皇上:“皇上,皇上求求您送我回王府好不好?今天若是我这样被您抱一路,以后一身清白也会被人诬陷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