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四周的萤光眨了一下眼,黑暗中出现一双眼睛,带着金属的光泽,一抹幽光弧线推了过去,像有一只猛兽,伺机而动。
空气中传来腥臭,肉类腐烂的味道和金属的锈迹混合在一起,化作淤泥,糊了所有人一脸。
李雁的汗毛竖了起来,扇子朝前一掷,半晌却没有回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声叼走,凭空消失不见!
邓通一翻,拔出灵剑,与李雁背对而立。
萤火全灭,两人默契同时跨步,退到洞壁边。
一滴水,从顶上拖着一条痕迹,贴着石壁缓缓往下。
李雁耳朵一动,听到了水珠融合又破碎,不断壮大又萎缩的吧唧声。
啪。
在地面摔碎了。
他猛地侧头,一瞬间,墙上出现一道裂缝。
李雁还来不及细看——
叮——
宛如古磬,悠远的声音回荡。
“你在发什么呆!”邓通又是一击,打开了另一柄梭子,一脚踢出,把李雁踢到石壁上!
李雁猝不及防,一巴掌按在墙壁上,手下的触觉非常实在,没有缝隙,刚才全是他的错觉?
一阵风传来,李雁脑袋一偏,一柄梭子扎在他脑袋边的洞壁上。
隐约间,那到裂缝又出现了。
李雁的手快过脑子,从背后捞过邓通,两人齐刷刷扑倒在地,身后嗖嗖嗖地传来一连串的梭子声。
几乎又是本能,他把邓通往边上一推,两人刚躺着的地方瞬间突出一排尖刺。
电光火石,李雁突然灵光一闪,他掏出火折子,用力一擦。
明亮的火苗窜了起来,几乎烧到洞顶上。
果然,四周一切攻击都停止了,李雁竖着耳朵,又听到了水的声音。
“果然,前面那个壁画就是引着我们灭了火。”李雁分析,顺便掏出了怀中的一根白蜡烛,“既然是自家人来往,肯定不会做贼似得往里面走。这机关就是通过光来控制的。”
邓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斜着眼看着他:你这蜡烛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说不定就是人家一个秘密蹲点的地方。”李雁说着,搓搓手,“留作退路用。”
对这洞里藏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若是个秘密的据点,少不了粮食和水,衣物和武器之类的应该也是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肯定少不了金银细软。
如果说被铜钱砸死是李雁的愿望之一,那数银票数到手抽筋就是他的愿望之二。
看到他笑的一脸猥,琐,邓通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看着前面的长路,没有那么乐观。
方才仔细看了梭子的刃,很锋利,一看就是精云铁,花了极大力气打造的。有的螺纹里带着些细细的灰,甚至长了青苔,手一摸就带着些黏腻,一看就知道,已经放置很久了。
他们是第一批触发这些机关的人——或者说,他们就是第一批来这里的人。
“你这一天天,想的还挺美。”邓通说,“万一红莲教早就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光了呢。”
“不可能!”李雁脱口而出,“我那日亲眼见到,蒋子文飞遁了,根本不是这个方向!”
邓通侧着头,目光如炬:谁在外面胡说八道蒋子文已经死了的?
李雁挎着个肩,躲着他的目光,自顾自往前走:“我这不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再说,红莲教已经被灭了,他还能掀什么风浪。”
我这不是掐指一算他会死嘛,谁能想到蒋子文这就是个异类,没死成呢。
邓通追上去:“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诶,我也不想的。”李雁重重叹了口气,“谁想过我一醒来,所有人都说我是杀了魔头的英雄呢。师叔祖难道不知,你是徒侄孙最看重名声了?这种时候,那蒋子文还活着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邓通:“我还以为你挺不要脸的呢。”
李雁瞪他:虽然是实话,你也不能当我面说吧?
等下有了什么麻烦,可别怪我不救你!
邓通捂住自己的眼,径直走过去,不能再看了,越看李雁越得意,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
李雁见他不搭理自己,小跑着跟了上去。
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走了好几丈,他才一拍脑门:“我那扇子呢?”
刚才扔出去,这会儿也该看到了。
总不能天生神力,把那扇子给扔到洞底下吧。
“莫不是被什么机关绞了进去?”
李雁瞬间哭丧了脸:“我好容易找城南的李铁匠定的扇子啊,这可得好几百两啊。”
邓通早已见怪不怪,熟练地变出两个塞子,塞住了自己的耳朵:“快点走,你不觉得,这洞是一直向下的吗?”
就像是一个长长的螺旋一般向下不断蔓延。
李雁顿了顿,他压根就不搭理自己!
随即手舞足蹈抗压:“日小三,你也太过分了!连听都不想听了?”
邓通朝前走去:“要不你问这洞要啊?”
李雁气得一拳打在了洞壁上。
手疼!更气了。
他收回手,不出意外,手上又出现了新伤口!
为什么日小三惹人生气,我要惩罚我自己?李雁嘟嘟囔囔。
像是应和他的嘟囔,整个山洞发出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就像地底关着什么怪兽,此刻就要从锁链里挣脱出来。
邓通立刻回头,怒目而视:李雁,你又干了什么?
李雁把自己的手往后缩:“我什么都没干!”
山洞开始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发出共鸣,细碎的石头从上方落下。
邓通信了他才有鬼,抬眼一看,来时的路上,不断有门降下,拉着他直接向深处跑。
跑着跑着,一样东西砸下来,正是李雁的扇子!
李雁挣脱他的手,弯腰去捡扇子,邓通只得等他一步。
噼里啪啦的声音,机关齿轮转动了。
二人刚抄起家伙,四条铁链飞过来,顶端带着灵球,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骤然收紧。
李雁眼疾手快,踩着邓通的肩头腾空而起,邓通被链条捆了个正着,瞪着几步之外的李雁。
李雁做了个鬼脸:死道友不死贫道,等着我来救你。
他拿着扇子,就要对铁链劈,又有一柄刀飞过来。
他一个下腰,躲过:“怎么又是暗器,有完没完了?”
那刀继续飞过去,李雁腰身一转,伸手一捞,指尖碰到刀刃,一点红血甩了出去,点到了邓通的脸上——
邦地一声,刀刃打在铁链上,窜出了火花。
“什么都用手捞。”邓通摸了摸脸上那滴血,温热的,蹭了一片,“毒死你算了。”
李雁嘿嘿笑了笑,手指伸进嘴里,伸着舌头舔了舔,味道有点咸:“人家都说指尖血就是心头血,人的灵气都聚在里头呢——邓通,你可是占了我大便宜。”
邓通还来不及骂他,一脚踢在他的腰上,李雁化了他的力道,混在边上,嘴里依旧不饶人:“邓通你有没有良心,刚才我还捞了你一把,你还踢我。”
邓通忍无可忍:“要不是你我能被困?踢死你算了。”
四周叮叮咚咚,搜搜不断有刀剑飞来,邓通腰间一紧,差点没把他肠子从嘴里勒出来!
“师叔祖,徒侄孙这就把你救出来!”李雁大叫一声,扇子却只在铁链上劈出一个极其细小的痕迹。
邓通也开始往铁链上砍,运了十二分的真气,才将将砍裂了一节链条。
李雁急的直冒汗。
他倒是有炽凰剑,肯定能劈断。
只是他不敢,这玩意一出,必要见血。在场两个人,谁的血溅出来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