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祁茗和崔芷向上攀着,决定登陆刚才刘畅所在楼层的下两层。
“我的爸呀,真的很明显,到这一层窗户就黑了,刚才还是透明的。”洛祁茗拍拍崔芷的脚。
“妈呀,吓死我了。”崔芷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洛祁茗一脚,“你没毛病吧,我在上面冲锋,你在这当猪队友。安生点,我要登陆了。”
崔芷轻轻把窗子打开一点缝隙,扔了自己的手链进去,不是很快就能听到坠地的声音。
她关上了窗户:“有人,估计不多就几个。再等二十分钟,我们就冲进去,你摸一下人家头,就赶紧跑。
有时间了再看看到底涨星没,不是每个人都会跟我似的biu一声,你别把自己落下,快点跑。我可不会等你,听到没。”
本来要救的人就很多,她可不希望失去洛祁茗这个“涨星宝贝”。
“知——道——了——”洛祁茗暗爽着说,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
铁树开花,灵智的蜜果结的格外大。
二十分钟到,崔芷敏捷地打开窗户,左右侦查,一番贼眉鼠眼的勘探后跳进走廊。
洛祁茗也翻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跟在崔芷后面。
跟海绵似的,八百个心眼子乱转。
走廊静悄悄的,崔芷猫着步突然跑起来,她看到几乎是同步,一个教室里也有个身影跑起来。
两人竞相赛跑,只是黑影跑的极快,有后来居上的趋势。崔芷赶忙加劲,瞪着眼睛撒丫子快跑。
口感舌燥间,心脏咚咚直跳。
黑影一双手直直地伸起来,一双尖锐的指甲堪堪擦着崔芷的发丝末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快要碰头的闪瞬间,崔芷掉头狂奔,黑影也随之追着崔芷。
一道闪电的背后是更快的黑色闪电。
崔芷跑着,希望洛祁茗能成,一定要成,老娘跑八百都没这么拼命过。
在快到一个教室门口的时候,崔芷趴下了,后背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黑影面前。黑影兴奋极了,已经预备好一个飞扑向前就可以剁掉崔芷一星。
风驰电卷。
就在黑影即将抓到崔芷铭牌边边的时候,洛祁茗从教室门口闪现,双手一拍。整个人像一株斜插在教室门口的麦子。
犀利迅速地“打”了黑影的头,动作之快,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力度。
无措地眨巴眼,像只离水的鱼,一张一合呼吸着。
黑影发出“咕”的一声,涨了星!悬浮的星星涌现,弥足珍贵。
兴奋汗水挥洒而出,总算开了个好头。
女孩趴在崔芷背上,恍惚着。
崔芷被重重压在地上,磕伤了下巴,鲜血肆意流出,渲染着流淌在脖子上,胡乱摊开。
洛祁茗赶紧拉起女孩,挪向一边,扶着崔芷问:“没事吧?痛不痛,下巴都流血了。”
“我里面的衣服是干净的,你摁一会儿,止止血。”他将干净的衣服撕开,想自己去擦,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递给了崔芷。
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弄疼她。
“会不会留疤啊,我可真不小心,都是我力气太大了。”
想法植入成功了?崔芷疑窦丛生,有些不敢相信。她一个野路子盗梦师,就这么成了?
“没事,你看看人女孩啊,拍脑袋别拍傻了啊,她怎么还在愣着?”崔芷吐吐舌头,尴尬地说。
希望对他的影响不是很大,她把想法植入的很浅显,随着时间流逝,他会渐渐忘记。
抱歉。
“你好,你还好吗?”洛祁茗走到女孩面前,隔着一定距离。
女孩还在愣着,木木的眼珠沉思着。突然,意识到自己醒来,开始愤怒。
大口的呼吸,带着不可思议。
“你们干嘛要把我绑过来,这游戏我早就玩过了!”女孩倏忽有点激动,这么一来,她还要接着玩通关,才能回去。不!这次回去没有奖金了!
“你一直都没离开,甚至在我们眼里是疯的!”他也不惯着女孩,直言道。
“那又怎样,我很幸福!”女孩有些生气,暴躁易怒地想要用打人。
她冲进教室,搬起一把椅子就开始乱甩。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疯起来,两人一时间也有些招架不住。
乱甩的椅子像是毒蛇的信子,虽然没有毒性,却因为是毒蛇本身,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打着暗号一拍即合,在椅子快甩到最低点的时候闪电出击。椅子落到最低点再往高处抬,反向做功费力,为他们争取了极短的时间。
两只手恰如其分地摁住椅子。绝对力量的擒制下,凳子动弹不得。
狂躁化的女孩被摁住肩膀,运动裤的松紧绳充当得力助手。两个人,两条绳,绑得女孩动弹不得,嚎啕大哭。
卧龙和凤雏,抽象的主意出自两个人,竟一模一样,没打草稿的默契。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有点好笑。
“咳咳……虚假的幸福也可以吗?”崔芷回归正经,“你0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崔芷搬来两个椅子,示意洛祁茗坐下。
“立刻就有广播播报我的名字,我赢了啊!然后我就被奔驰接出去,100万到家一看就在我银行卡里躺着了!”女孩笑着,不住地挠脖子,“我立马狠狠地把那个丧良心的老毕登骂了一通,把班辞了。
还找人做局,让他陪女老板喝酒,哈哈哈哈,灌不死他。真是难为他了,一把年纪了还跳舞扭屁股的。”
婴孩般软糯的嗓音里夹杂着电音,女孩一段话说完她似乎听了百遍……
“那是他妈妈?”洛祁茗胃里泛着一阵恶心,强忍镇定,说话间千万只蠕虫在女孩脸上翻动。
他拉着崔芷后退,关上了教室门窗。
崔芷觉察出他不适的微表情,他似乎感到很恶心?
崔芷看向他,眼神询问:“怎么啦?”
“你确定她现在正常了吗?”洛祁茗站在原处不动,眼神示意崔芷有异样。
针落可听的寂静流淌,钟表在无人注意处,两点反复。
“……你看见她是什么样子?”崔芷试探性的问。
女孩看上去年纪很小,苹果肌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她的体温可感,温暖纯净的笑容,隐隐让她感觉有种母亲的慈爱。
“0颗星的人会疯掉,脸上没有五官,脸是像吃鸭子配的薄饼一样被针缝到脸上。脖子上倒是有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洛祁茗大声道,吐字清晰,
“虽然你现在是1颗星了,可你现在还是这个模样,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虫子在动。所以,现在好好交代,我们不会一直有善心帮你。”
太阳凌空,像是十一二点。
崔芷感到有点力不从心,精气像是被什么吸取:“说说看,你的家庭?”
“我要你先说。”女孩狡黠地指向洛祁茗,“不然我不会说。”
“崔芷,我觉得在别人饥饿的时候吃的很大声不好,你会介意吗?或者你想听我说吗?”他没有理会女孩,他更在意的是崔芷的感受。
从死亡小说里,仅仅是管中窥豹,他都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人的一生。
那样一个悲情的女孩,好不容易成长为一个乐观强大的人,人生的故事却戛然而止,死掉了。
“说吧,我了解不多,还蛮好奇的。”崔芷给以肯定。
“我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后高度发达的社会,我的母亲是上校,父亲是警察。母亲是人民的英雄受人敬仰。
我常常感觉自己粗鄙弱小,没有什么大作为,只是一个画家。
父亲时常鼓励我:人要和自己比,不能跟着别人欺负我自己。
一步一个脚印,我也会成为从前弱小的我自己的英雄。”
“还有你的!”女孩脖子上的眼睛在无声哭泣,愤恨地指着崔芷,“快一点!快一点!”
女孩着急地跺脚,发狠地踏地。
窗外黑雾渐渐聚集,闻讯而来,手忙脚乱地贴近门口。不时踹出去一个,从窗户上一闪而过,充当显眼包。
“高中考得稀巴烂,大学专业也是瞎选,四年过去,什么也不会。比赛?脑子不算聪明;实习?压榨工资,生活水平极低。
我是一个笨小孩,一切都很一般。”
“没有雀芷,真的没有。我喜欢和你做朋友,你可爱、勇敢、温柔、细节。我……我也一样普通,一样比赛不行,实习不行。
可那又怎样?聪明的人很少啦,大多数人不就是这样普通忙碌着,”洛祁茗努力扮鬼脸,露出滑稽可笑的样子,
真诚耐心地开导,“你有朋友!有很多希望你好的人,不要难过。慢慢来,未来会好的。”
未来会好的,洛祁茗是在骗她,感觉自己真的好虚伪。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会无助地死在电梯夹层里。
对此知晓一切的自己不能说。
“我要听你说你的家庭!你在说什么吸引他可怜你的屁话。”女孩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眼底不露声色地荡开欣喜。
“你会为我伤心吗?”崔芷试探地问道。
她才不需要心疼呢,难过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了消磨自己的意志,有时间难过不如找到解决方法,行动必胜。
“不会,如果你的家庭很糟糕,我会很开心。因为啊,这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那么痛苦。”女孩回答,挑衅着看向崔芷。
“我会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的。所以,试着深呼吸,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要向前看,未来会好的。”崔芷还是一样的圣母心,善意不会迎来对等的善意,可那又怎样,不忍人之心,人之常情。
“家里……不对……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算命算的是男孩。一番有惊无险,我出生了,名字叫做‘止’,‘停止’生女孩。后来我改名字了,是草字头的‘芷’,美好高洁。
母亲后来陆续又怀了两胎女孩,还没出生就被打掉。
十二年后我弟弟出生。
长期营养不良,面无血色,路都喘气。经常犯困睡觉,也分不清是昏了还是睡了。
我祈祷能被人爱,用我想被对待的方式对待别人。有时候好难过,想让母亲像对弟弟一样骗我两句,从来只有’你事真多’回应。
没想比惨,要是我的梦很美好,我也不想醒。我理解。”崔芷的手指以诡异的方式折叠,体温在渐渐流失。
崔芷看见了窗外的黑影,她似乎像是食物,很诱人的那种。
女孩赶紧接上话头,截断洛祁茗的安慰。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崔芷披上:“会好的,别怕,我在呢。”
“嗯。”崔芷把下巴的布放下,已经不流血了。
她用余光去看他,他眼底的怜爱像是真的,红红的鼻头,可爱又好笑。
“我……父母和平离婚,我主动要跟着母亲,母亲因为我一直未再嫁。她希望我开朗自信,努力赚钱,送我去私立上学。
她自己呢!被上司性骚扰,被有意灌酒。有一次差点……幸好前台小妹来敲门,喊人开门……我讨厌我那个上司,想到他肥胖的身子压在我身上……准备脱裤子我就恶心!!!
我只是以同样方式施加在他身上,还没杀了他!!!”女孩挠着脖子,抓红了皮肤。
“她脖子上的眼睛在渗血!”洛祁茗眸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