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华辞 第1章 楔子

大荒，世间万千生灵生存和繁衍的地方。据说是不知多少万年前，有位叫盘古的大神，拿一把斧头砍出来的新天地。至于为什么叫“大荒”，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盘古当年举起斧头时喊的一声号子也不一定。反正，这么多年下来，众生也习惯了。

据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就力竭而亡了。现在的生灵，都是在那之后才一点点慢慢出现的。谁也说不清楚，这世上的第一只会飞的鸟，会走的兽，会游的鱼，是谁的祖先。南海之滨的不死树树种，是不是哪只鸟从昆仑山上叼过去的。不过，有些传说是大荒众生灵都默认的。比如，现在统领大荒的神族，据说是盘古后人。而人族，则是女娲娘娘寂寞时捏的泥娃娃。

据说，许久之前，远古神族的寿命很漫长，最短命的都能活到几万岁。后来，大概是因为繁衍太过，血脉不再精纯的原因，四万年前，灵力最高深的神族，只活了三千七百岁。到如今，能活到一千岁以上，已经算是高寿了。那些血脉稀薄的，除了身体更强健些，已与寻常人族没多大区别了。

唉，这不是小时候姬俊哥哥讲的故事吗，怎么又想起这些了？

东夷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只能躺在塌上，一动也动不了，生活起居都要靠宫人伺候，浑身上下疼痛到麻木，还要看着母妃日日以泪洗面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挨了。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是宫人们把塌移到窗边了吗？为何感觉像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陌生而苍凉，东夷仔细辨了辨，似乎并未听过。

大约是新来的侍女吧，东夷心想。

“是嘛。”另一个声音更轻，但东夷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是姬俊哥哥。

“姬俊哥哥。”东夷想像往常那样打招呼，却遗憾地发现，自己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不仅如此，连抬一抬手臂都不能够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又释然了。病入膏肓，本来不就该是这样的嘛。

“毕竟是块木头，即便醒了，也总得将养几年，才能完全行动自如。”女子似乎很疲惫，有气无力的。

“那孟彦呢？”姬俊问。

什么木头？什么孟彦？东夷一怔。是我三哥孟彦吗？他怎么了？

东夷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女子的回答。

又过了一会后，才听姬俊长叹一声，道：“这跳花节真热闹啊。可惜，他看不到了。”

跳花节？是九黎的那个跳花节吗？是蚩尤曾经统领的那个九黎部落吗？我现下在九黎？东夷吓了一跳。难道说，哥哥们在九黎找到了治好我的办法？

“这里有我守着，你先回去吧，新都那边应该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女子道。

“可我看你的脸色很差。”姬俊有些担忧。

“是有些累，休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可惜了，说好一起看跳花节的。”姬俊叹了口气。

女子没有接话。

东夷又等了一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姬俊再次开口。

“那，我在新都等你。”

“嗯。”

姬俊哥哥，你要丢下我吗？母妃她来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三哥，三哥到底怎么了？

东夷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当他终于能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片皎洁的月色。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再问吧。”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东夷的眼前忽然慢慢升起一层阴影，他费力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捧雪白的长发。发边簪着一枝鲜艳的桃花枝，枝上两朵开得正艳的粉色桃花并几个骨朵。长发铺满整个后背，直垂到腰下，把她身上的大红色衣裳都遮住了。

原来是个老妪，怪不得声音如此沧桑。只是，这样明艳的红色，同她的白发，实在不相称。或许，这是九黎族特有的祭服吧，东夷想。

老妪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理了理袖口，抬头看了看月色，便径直离去。

四下里安静得只剩下虫鸣，东夷知道，就算有满肚子的疑惑，也没有谁能回答。

不过，重新闭上双眼后的一刹那，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轩辕东夷，分明已经死了！

为什么一个死人还能听到也能看到？难道自己没死？或者是死而复生了？这怎么可能？！自鸿蒙之初到现在，从未听说过，这天上地下，有能够让神族起死回生的法子。更别说像他这种，生前已经病痛缠身，死后定会尸骨难全的。

只是，如果不是回生之术，那眼下所发生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