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青春校园 > 喜得绝症 > 第21章 现场

喜得绝症 第21章 现场

作者:梅蕴刀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0-07-29 22:35:21 来源:文学城

大雨倾盆。

城市中心被灰尘和潮气淹没,楼层褪色,广告光虚弱。天光暗淡却仍然存在,显出一种死气。

人们都在匆匆往返,大雨让人无法悠闲驻足。紧绷和焦虑的气氛强了一倍。

但有一些年轻人聚集的场所仍然火热活络。

其中一家,是个夜场。它打着酒吧的旗号,作舞厅的扮相,是个鬼影幢幢、人流复杂的场所。八点开始营业,缭乱的灯光像在丛林里激战,音效讲究一个震耳欲聋,务必要让人变成鬼,忘乎所以。

因为够有钱,这里常会请一些音乐人来现场造势,不需要什么音乐性,只要够吵闹。

因此,这里常常是DJ乱打,迪斯科乱飞,一会儿嘻哈、一会儿摇滚;中场来段雷鬼歇歇,最后再广场舞曲。

一高兴了,连新闻联播和春晚报时都给你编进去。如果有人打架,就放国歌。

来这的年轻人大都是精力过剩,不介意什么歌;但今晚直到八点半门仍关着,而外面排长队的人显然躁动不安,兴趣不减。

据说今晚来了个摇滚乐队。那主唱要求严格,仍在调试场地。

纪南遮和费均披着雨衣,排在长长的队伍里。夜店招牌的光燃烧在每个人脊背上,踏碎地面积水里的灯红酒绿。

进场前,门口忽然拉起警戒线。社区巡警匆匆赶来,开始检查每个人的身份/证。

纪南遮皱起眉。

这时,费均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叠传单,转身冲后面的人说:“精装商品房,低价平层。美女,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队伍一路前行,他一路推销不止。纪南遮跟着他,听他从学区房卖到了黄牛票。

他两人站在队伍外面,看起来不像是进夜店排队的。

经过那查身份证的巡警时,费某人自然地掠过他,继续恳切地跟小情侣推销健身房卡。纪南遮也绕过了巡警,后者毫无察觉,他的表情终于由愕然变作沉默。

“不要不要!”那对情侣很激烈地拒绝,“你烦不烦呀,你看我俩像健身的吗?”

就在对方手里的炸鸡排快砸到头上时,费均趁巡警和别人不注意,拽着纪南遮一闪身,就跨进了夜店门。

他马上没了低头哈腰的样子,面无表情,迅速在入场口出示了电子票。

两人隐匿进一旁的黑暗里。

“我们来这里干嘛?”纪南遮问道。

“因为这个乐队的歌手也是你们的同类。”费均说,“而且她的影响力层级,比你和那个送子都大得多。”

他说得心不在焉,大概在像只豹猫,悄无声息地巡视全场。

他手随便一抓,不知从哪拿了杯水喝,纪南遮迅速把他拦下了。

他从后面吧台拧开一瓶瓶装水,换给费均,看着他喝了,自己也拿过来喝一口。

“所以又是测试吗?”纪南遮抿着嘴唇,“试验我的能力,给你做实验?”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不确定你会怎样。”费均伸出一只手,向他展示这个昏暗,躁动,热情得危险的场子,“这里在安全部门眼里一定很危险,肯定布置了严密监视。同时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气氛又会充斥着宣泄和释放,所以,也许你能从这么复杂的状况里更好地把握自己。”

他又转回头去。

纪南遮忍了半晌,但还是想说,在这很不安全。

但他不想再追问了,得到模棱两可的推托或不得已的安抚,他想自己思考。

他拥有和挖掘这些能力算危险,还是安全?在当局那里,显然是危险;但于他自己,能保证安全吗?

难不成被通缉一辈子,犯真正的罪?

假如费均给他规划的策略不是当个亡命之徒,那么他的能力一定能通过某个方式保证他的安全。

纪南遮还在思考,迄今为止,他都遇到过什么危险,危险的来源、程度,和应对的方式,都是什么?

忽然,他开口:“那个崇拜我们的教会,是外来的吧,在中国合法吗?”

费均饶有兴味地望着舞台,说:“是外来的。不合法。深城的这个是注册在基督教名下的,但其实是崇拜撒旦的异教。”

“假如说他们也出现在这里,这安全吗?这些异教徒追踪过我们,也主动上门去找松间传教,那么要是找到这里这个歌手,不是也很正常吗?”纪南遮盯着他,眉眼黑得异常,“和邪/教不干不净地扯上关系……”

费均终于转过头来,似乎很惊讶。

“啊,是啊。听起来很不好。”他笑了,好像被这样的话题挑起了兴趣。

此时音响声音骤大,淹没了一切嘈杂,于是他倾身凑过来,说了一个“但是”,话音全部吐进了纪南遮耳朵眼里。

靠得太近,热气熨着难得的磁性声音,鼓膜发痒。纪南遮一动不动地听他说话,但眼神右移,定格在他倾斜的肩头上。

经过了漫长的调音,前面的乐队出场了,一时间光芒万丈。

.

这支乐队叫做莫邪。

主唱正站在舞台上。

她有一双阿拉伯神话里的长眼睛,五官节制而冷酷;在不均匀的暗光下,五官像石膏雕塑。

因为容貌常被类比于日本彩虹乐队的Hyde,也确实如字面意思一样绚艳惊人。

人穿一身黑,绸半袖衬衫,丝质长裤,瀑流至靴尖。

看到她,底下便引爆了似的:“兰酒!兰酒!”

“周天华!啊——周天华!”

兰酒,或是周天华,斜挎一把吉他,像背着长剑。从舞台下遥望上去,身量修长高不可攀。

她先刷出几个和弦,前奏起了,这才正对着话筒和观众,开口唱道:“无声不是我们的音乐,哪怕拳头攥着声带歌唱。”

鼓声骤起,如闷雷炸响,音乐来得像疾风。刷刷的沙锤,清脆的鼓槌敲击声,一下像后脑勺被摩挲,一下像竹板敲打手心。

声音传入,让所有人不得已地摇动,音乐唤起了成千上万个名字,每个人都像在街上被叫住回头一样被夺走了神智。

“啤酒泡沫运河上的垃圾,工厂运转流水线吞噬。默默无闻的人啊,音乐隔开我与死亡。”

兰酒唱完,所有人蓦然激动,喊叫像滔天的浪,带来闷闷的压力,传来声嘶力竭的表情。

兰酒站在那台上,狂野浓密的长发像狮子皮毛,腿异常的长;手指也长,按大横跨、双手指弹、击勾打板,骨节凸起,比乐器更像乐器。

这只手让底下的人发疯。如此灵活,如此有力而克制,那一点点筋脉和皮肤的活动就是她全身上下最有激情的部分,如此震撼。

整个场子的人都在看她,从卡座里,从偏远的小桌上,从踊动的舞池里。

演奏完了第一首,兰酒便满不在乎地飞下了台。

她跟熟客打招呼,问候生面孔,再跳回去,跟舞池里的人互动。

期间,不断有人招呼着她,想要她来这里、去那里;兴奋、好奇、猥亵的注意,成千上百双男人的饶有趣味而贪婪的目光,洗礼过主唱的全身。

从她的衣领,从她的袖口,从衬衫松松塞进裤腰的一截里,钻进去,一直钻到她的脑子里去。

兰酒唱了第二首、第三首,依然是欢快的暧昧的舞曲;到了第四首,曲风开始变了,变得“金属”。鼓点密集,贝斯沉重,吉他负责拔高的悲怆。她猛然抓出一把嘶声,接着凑到话筒前,开始死亡般咆哮,中途还甩起了头发。

“……像连排风扇。”远离人群的纪南遮,转头对费均说。

所有人都在甩头。有人跪下,搭肩组膊,有人大舞大蹈,有人跟着嘶吼,有人高举起看不懂的手势。整个夜店血光和黑暗狂闪,像一处祭坛。

极端的情绪传入纪南遮,那里面的冲动让他头皮发凉。

狂怒完全取代了这首歌前奏的阴暗和悲壮,变得残暴,然而在“情感之主”操作的音乐下,让人无法抵抗。

兰酒恶狠狠地盯着前面,声音低沉而爆裂,凶性和凉意破土而出。

直到一切都结束了,那种沉重的洗礼还留在空气里。

兰酒冷漠地抬起双臂,接受欢呼,接受听众的顶礼膜拜。

不断有礼物、鲜花飞上台,有人甩了一把红钞,落雨似的,于是她冲那轻轻飞了个吻。

有一束花砸得太准,砸偏了她的脸,但没有人生气,包括她也笑了。

“谢谢捧场。”她深深鞠了一躬,“大家休息一下,喝点酒,吃点夜宵,我们稍后继续。”

不远处,纪南遮摸了把湿透的后背,热汗混着冷汗,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凌晨三点。

裤袋里的指南针震动起来。他回神,掏出来一看,危机感一下变得清晰直厉。

指针定格在门口,颤动着,忽然慢慢转向四周,接着大幅度摇摆起来——好像外面有一场包围。

纪南遮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好像都能听见四面被包围的沉重脚步声。

这时,休息片刻,莫邪乐队再次登场了。

由于主唱是绝对的中心人物,据说她包揽词曲创作,又极具表演才能;只要她一出现,气氛就在沸点。

她换了身衣服,白上衣,漏膝的破洞牛仔裤,铆钉靴子。扎过脏辫的卷发扎成高辫子,脸上的妆不见了。

但这时,灯光却被调成了浓紫色,只是缓慢地流转。

兰酒说:“最近不太平,愿各位平安。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

观众依然在高声呐喊,喊着名字,喊着爱,迸发出**。高举起一双双手臂,不知是要拔高自己还是要接近她。

但兰酒的气场已经不一样了。

她的面孔坚硬如冰,眼神侧视向不知何处,顺着看过去,只是一片虚空的黑暗。

她拨起弦,只是纯粹吉他的声音,但背景音里有三轨弦音,共同鼓噪。歌曲的声音像是铁轨被火车压碎,像隆隆的风声迎面冲来。

她开始唱歌,嗓音高亢、彻底,不管不顾,夹杂着沙哑的破音,破布似的。她让人想到向着烈日的追逐,炙烤下的公路,撕心裂肺的爱情;一切痛快的事情,一切悲哀的事情。

人们大叫,连配器的节奏都唱出来。

而她全然不顾。

发丝沾满细汗下的手臂,电吉他向天嗥叫。

场子里的声浪越来越盛、越混乱,接近饱和了,人人的脑袋像灌铅一般。

音乐的高/潮变成酷刑,一刀刀砍在最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演出被打断了。

防暴警/察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门口。

他们抬起枪口,演奏于是戛然而止。

人们尚未从摇滚乐里恢复神智,被四面涌动的警察推搡着,他们一声不吭,压翻了就铐。

场内极其昏暗,混乱的喊声越来越大。

突然,扩音器和音响不祥地嗡鸣了一阵,有人大吼道:“给我放开——!”

震动声,呼叫声,人们成片摔倒。从费纪那里远远看去,舞池里有一圈好像爆炸余波似的,变矮变空了。

“打起来了?”纪南遮突生不安,“袭/警?”

他俩还要围观下去吗?

他扭头看向费均,“不是,咱们不跑吗?”

“逃生通道就在你我后面。”费均从一个废弃的吧台高脚椅上跳下来,趁着黑暗,把他拽进一片巨大的航空铝箱后面。

当然,他不会说,这个月莫邪乐队的所有行程里,只有这家夜店有个靠逃生通道的死角。该死角经常堆满东西。

他也不会,说这个逃生通道不会锁门,因为外面紧贴着三四个大垃圾箱,是店员出去扔垃圾的地方。非常隐蔽又非常臭,往往也不会有人冒险从这里带一身“香氛”进来。

他只是说:“我们再看一会,他们不是来抓咱们的。”

“哥,当特务有瘾吗?”纪南遮扭头看他。

费均头堵在铝箱和墙边之间,从个缝里看得非常专注。

前面舞台上,兰酒很习惯性地摘下吉他,在旁边蹲下了,两只手都放在地面上。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被看作异类,曲起的脊背弧线尽是忍耐。

就刚才,警方在人群里四处搜捕,好像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抓谁,莫名其妙铐了好多人。有人奋起抗议,爆发了好几丛骚乱。

兰酒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终于忍不住,拿过话筒说:“同……志,请问这是哪一出?”

“例行检查!”有个警察一边大声说,一边指着个怒目圆瞪的男人说“蹲下,让你蹲下就蹲下”,接着上去把他扭翻了。

“你们有执法记录仪么?”兰酒一声问在混乱里。

她注意到,这些人“执法”并不依照规矩,穿的黑装也并非社区民警,倒像是镇压抗议的防/暴警察或者特/警。他们行动无所顾忌,全然使用暴力。

她于是站起身来,冷冷地,用扩音器问:“我们犯什么事了?”

“马上下来!”下面有人气势汹汹走来,“你们干扰社区秩序了,有害安全!唱的演的都是些什么,不符合公序良俗。”

“我们从未收到过投诉。”兰酒说,“这只是音乐,妨碍不了任何东西。”

她拿起竖在地上的吉他,拉出一声长腔,嗓音透过麦克风反而更冷静。

几个特/警似乎颇为忌惮她。

叫夜店老板把所有灯拉亮,到处通明,什么魑魅魍魉都能显形。

但他们仍不靠近舞台,只隔得远远的叫嚣喊话:

“生活不顺心,才来蹦野迪!怎么不收拾收拾去找个工作,这叫花天酒地。你们觉得自己很有个性么?成天发泄些负能量,能让社会更美好么!”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被说过多少次不务正业、邪门歪道。但在她眼里,不论她这份“个性”发泄不发泄,社会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一切恶事仍在发生,而音乐无能为力。

“难道我们不该表达感情么?”她忽然笑了。

“你饿了就要吃,哭了就会喊。快乐时笑容压抑不住,就像愤怒也自然而然。”她与其说是饶有趣味,不如说压抑又挑战地直视,“怎么能不做个正常人,警官?”

兰酒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几个警/察开始呼叫外援,于是,捕风组的人来了。

他们煞风似的刮进来,来抓捕风灾的主人。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连串爆炸声。骤响,玻璃破碎,连天的警报声,刹车声,联结成连绵的混乱。

让所有人都往门外看去,让惊悚和恐怖的联想成真。这一刻堪称惊天动地。

深城太平了十几年,许多年轻人一出生,就不知道混乱和危险为何物。别说爆炸,别说骚/乱,就连蓄谋的恐怖都没见过。

真正的无辜群众完全惊呆了的时候,场内灯光骤然黑灭。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里尖叫声撕破僵持,只有特/警干员们的夜视眼镜能看到有人暴起攻击警/察,在一片混捅混攮里队员无力地倒了下去。

人群奔逃惊散,夜店门口完全被撞开了,警戒线也被冲散了。

恐/怖主义袭击成真了。

纪南遮脱口而出:“等一下——”

在进入这场演奏一开始,费均就凑在他耳边,跟他说过:假如这里真有教派混入,那他们的目的性很强,他们的问题也绝对非常严重;纪南遮作为两方的重要人物,在警方的利用价值会高很多。费均的预言成了真,现在他身不由己地卷了进去。

他只是想回头,再看一眼刚才还在演奏的乐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