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人一起并排往校门口走,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梁津轻在左,宋禧在右,陆其扬在中间。
宋禧脸皮薄,被人看得不好意思,想离他们远点。
但陆其扬不许。
“你这是干什么?!你想让我被全校女生的唾沫星子淹死吗?!!”
陆其扬左手拉着梁津轻的校服,右手拽着宋禧的书包,“我觉得你俩有事瞒着我,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们。”
宋禧想让梁津轻想想办法,结果他倒好,双手插着裤兜,没事人一样闲庭信步,对别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宋禧!宋禧!!”
宋禧听到有人在叫她,正奇怪这里怎么还有人会认识她,一回头,看到裴嘉菲像只纷飞的雁子一样朝她扑来。
宋禧毫无准备地被她抱了个满怀。
陆其扬可能是过于震惊,在裴嘉菲扑上来的那一刻,精准松开了自己的手。
一米六二的宋禧被一米七四的裴嘉菲锁在怀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她啊啊啊了半天,最后还是梁津轻扯着她的书包把她拔了出来。
“你们这是——”裴嘉菲理了理自己并不太乱的鬓角,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后,最后回到了宋禧那里,“——一起放学啊?”
她虽然和宋禧在说着话,但眼神却忍不住一直往梁津轻的方向飘。
宋禧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离开她的怀抱后,宋禧退后几步才注意到裴嘉菲一双笔直又白皙的大长腿。
就是……
她是不是把裙子长度改短了?!
南陵市高夏季的校服有两套,一套裤装一套裙装。
宋禧虽然嫌裙装不方便这几天都是穿得裤装,但她也知道这套裙装的正常长度应该是在膝盖下方一点点。
“好看吧?我特意找裁缝给我改的!”
裴嘉菲见她盯着自己的腿,得意地摆了个pose,一双大白长腿跟闪着碎光似的。
“你!”裴嘉菲突然脸色一变,对着陆其扬的方向杏眼一瞪,“不许看!”
陆其扬尴尬地咳了两声,抬头望望天又看看地,但耳尖不自然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的小心思。
“走不走的?”
把宋禧拔出来之后就站远了的梁津轻看了眼手上的时间,好看的眉眼间全是烦躁和不耐。
宋禧这才想起来她还有要事在身。
“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裴嘉菲拉着宋禧的手,一脸的恋恋不舍,“好吧,那我们明天见哦~”
“拜拜梁同学。”
梁津轻眼没抬,还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在他那吃了瘪的裴嘉菲刚准备收回热情的手,旁边的陆其扬突然咧着牙,也冲她挥了挥手。
“拜拜呀裴美女。”
裴嘉菲被他笑得打了个寒颤,也顾不上依依惜别,赶紧溜了。
“你和裴嘉菲关系很好啊?”
回去还是梁家的司机来接的,照例是陆其扬坐在副驾,把后排的位置让给了宋禧和梁津轻。
“你也认识她?”
陆其扬显然对刚才出来的裴嘉菲更感兴趣,也终于暂时忘了逼问宋禧和梁津轻他们俩。
“她啊,我们学校应该没人不认识吧。长得漂亮,有才艺家境好,会跳舞会弹钢琴,性格大方不扭捏。学校好多男生喜欢她呢!”
陆其扬趁梁津轻低头没注意,偷偷跟宋禧使眼色。
“结果啊,偏偏她喜欢的那个,情窍不开。”
宋禧觉得,她从这短短几个字里,听出了浓浓的酸醋味儿。
“陆其扬。”
梁津轻警告他。
陆其扬在自己嘴上拉了道拉链,不敢再开他玩笑了。
“你知道那情书,是裴嘉菲送的吧?”
这路上的时间可真久,加上堵车更是让车上的人觉得难捱。
宋禧看梁津轻那样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我今天心情挺好的。”
宋禧:“?”
啥意思?她和同样摸不着头脑的陆其扬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茫然。
“别让我在开心的时候,跟你吵架生气。”
他依然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声音从下方传上来,清冷的嗓音里带了些闷沉,刮得她耳膜酥麻。
宋禧的心,瞬间就像是被重锤击过的鼓一般,心神荡漾到完全无法平静。
她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角,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这或许只是他随口一说的话。
但又忍不住侥幸地想,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过了最堵的那段路,剩下的路程好像五分钟不到就走完了。
到梁家时,宋禧整个人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肖萍如以为她晕车了,又是唤阿姨又是让梁津轻找药,好一阵忙活。
“你什么时候跟肖奶奶这么熟了?我怎么感觉她对你,比对我还要好?!”
“哎哟,头晕。”
宋禧懒得跟他解释,主要是这件事一解释起来前前后后又要说上好久,还是让他去问梁津轻。
肖萍如端着山楂和陈皮水从厨房出来,听到宋禧这么说,赶紧把陆其扬赶到一旁。
“来,把水喝了然后再吃点山楂,晕车就得吃点酸味的东西。”
看她忙前忙后的,宋禧顿感羞愧起来,“我好多了奶奶,刚才只是一点点难受,现在已经没事了。”
“明天得让小李慢点开,来,你先把陈皮水喝掉。”
陆其扬在旁边啃着雪梨,边啃边瞪享受全方位呵护的宋禧。
宋禧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怕她再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他会忍不住扑上来咬她。
梁津轻拿着刚找出来的晕车药,还没走完楼梯,就被宋禧一把拽住。
“走走,找个安静的房间,我们开始诊疗吧。”
肖萍如赶紧起身,“再休息休息吧,也不急这一时。”
“我真没事了奶奶,我早点给他把完脉,一会还有时间可以做会作业。”
房间肖萍如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在二楼,是一个偏厅茶室改成的小书房,刚进去时还可以闻到扑鼻的浓郁清茶香。
宋禧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脉枕,还是之前在教室里用过的那个。
灰扑扑又破旧。
把脉需要桌子稍高一点,屋里只有一张很大很宽的书桌,宋禧比了比,觉得凭自己胳膊的长度,他们两个相对而坐,她估计都很难碰到他的脉。
“这么坐吧。”
宋禧搬了两张椅子,并排挨着放好。
刚开始摆放椅子的时候,她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样放更方便把脉,但等两个人都落座后,宋禧才后知后觉别扭起来。
椅子本来就挨得近,不近也没法好好把脉,然后因为把脉的姿势,他们两个还必须面对着,这么一来,宋禧感觉梁津轻的鼻息就在她头顶吸吸呼呼。
宋禧一个人在这边兵荒马乱,梁津轻仿佛完全没在意到。
回到家他就脱了身上的校服外套,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袖,棉麻质地,轻轻柔柔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走动似乎都能看到他瘦弱的肩胛骨。
他把黑色长袖往手肘处挽,露出一段冷白伶仃的手腕骨,上头的青筋清晰可见。
“开始吧。”
宋禧盯着他的手腕一时有些晃神,被他的声音突然一打断,她才猛然回神。
宋禧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但不明显,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
那是心跳骤然加快后的连带反应,由不得她控制。
她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覆上他的寸口脉。
他的皮肤温度偏低,宋禧刚触上去时,指尖有些不适应地微缩,心也不自觉地跳停了那么一秒。
等到真正感受到他的脉象时,宋禧脑子里那个旖旎心事瞬间被忘得干干净净。
她闭着眼,先轻用力再微用力最后重用力,用手指一寸一寸按触他的脉搏。
整个把脉的时间并不太长,只是宋禧为了不出差错,来来回回切了好几次。
等到再次睁眼时,宋禧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结束了?”
也可能是宋禧本身就学艺不精,刚才的把脉耗费了她好一些心力,她心里在琢磨怎么给他开药方,所以听到他的问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梁津轻站起来,长呼了一口气,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接近傍晚的夏天,气温降了一些,但吹进来的风还是带着一股子燥热。
“其实最好的把脉时间应该是在早上,脉象能更好地反映你的身体状况。”宋禧边收脉枕边跟他解释,“但现在也基本能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你的身体已经调理得很好的,现在可能还有些小问题主要是脾胃方面……”
宋禧说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反应,抬头看他,“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梁津轻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手撑着半开的窗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擦擦汗吧。”
梁津轻走回来,递给她一张手帕。
宋禧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难怪那天在中医馆外面就觉得这帕子眼熟,这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河边用来包桑叶的吗?
“一会下去我奶奶肯定还要问,等会一起听吧。”
果然,他刚才根本就没听她说话。
两人一起从二楼下去时,宋禧想起刚才那张手帕,问他:“所以——你之前摘的桑叶,是给蚕吃的吗?”
梁津轻看了她一眼,往她边上又走近了一小步,他语气很轻,像是在跟她说悄悄话一般。
“那是我画画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