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云闲一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楞在当场,自言自语地低喃,“老汉果然没有骗我,原来玉虫真的会要宿主的性命。”
“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赶快救人?”谭湘一边扭头喊他,一边先将玉虫放进外套兜里。
公输云闲一脸无辜,转头回应,“这怎么救啊?”
“你先撤了结界!”谭湘十分焦急,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凭着本能执行谭家“不能见死不救”的家训。
公输云闲挥了下拂尘,解开结界,任文廷这时已经丧失行动能力,蜷缩成虾米状倒在地上。
谭湘弯腰用桃木棒抵住他的后心,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帮助他抵抗身体的不适。
公输云闲也跑到她身边,看了看任文廷痛苦的表情,总觉得谭湘这样是在白费力气,他们公输家的先祖法力高深,也没听说过救回哪个宿主的性命,玉虫就算被收服,它当然会拼死一搏拉宿主陪葬了。
眼见谭湘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公输云闲实在忍不住劝道:“你别虚耗灵力了,没用的,谁也救不回宿主的命!”
谭湘蔑视他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言行,怒视了他一眼,左手翻转捏了剑指压在右臂关节处,加大灵力的输出,与他体内那股炽热的力量彼此对抗。
程亦了解她的性格,没有出言相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相伴。
公输云闲见自己枉做小人,只好闭上了嘴。反正他修为微末,这种时候是帮不上忙的,还不如老实地站在一边。
这时任文廷的痛苦稍有缓解,他睁开双眼低头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不禁扬声叫道:“我的脚,我的脚!”
他的双脚竟然从脚指处开始消失,黑色皮鞋前方的鞋头已经不见。他曾经陪着吴父、吴母看过吴晓玉消失的那段监控视频,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要遭受同样的死法。这会他对谭湘他们再没有什么恨意,只是乞求道:“救我,救救我!”
谭湘心急如焚,却没有有效的施救方法,程亦脑中灵光一闪,对她道:“赶紧封印玉虫试试!”
“对,对。”公输云闲听到此言茅塞顿开,举手赞同他的提议,“封印了玉虫,它就失去了反噬宿主的能力。”
谭湘收回桃木棒,将玉虫从兜中掏出放在左手手心,右手中指、无名指捏于掌心,拇指、食指和小指伸直,运用谭家独门法术开始封印玉虫。
玉虫里的白虫子这下彻底僵硬了身子,再也不能扭动,好像睡着一样。三人全都松了口气,再看任文廷的双脚至脚腕处已经全部消失,可身体的其他部位总算保住了。
任文廷身体的不适感已然消失,脚腕处也没有任何痛感,但面对这样的结局,他是悔恨万分,失控地伏地大哭。
“这玉虫怎么处置啊?”旁人的生死对公输云闲是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他现在只关心如何安置玉虫,难道也像他先祖一般,把它就地封印于山中?他环顾四周,吴家村周边只有不高的小山丘,人来人往,太不安全了。
“程亦,你帮我把背包拿过来。”谭湘也有几分犹豫,别看这个玉虫个头不大,可是危害性太强了,稍有不慎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又会掀起一场灾难。
谭湘掏出一枚干花符箓覆盖其上,程亦从她刚才藏身之处拿回背包递给了她。她从背包中取出封印盒,将玉虫放了进去,盖上盒盖之后再用另一枚干花符箓封住,重新放入包中。
这么一折腾送葬的人都吓了个半死,好在公输云闲能忽悠,几句话把自己这边的三人描绘成了救世主,安抚了众人的情绪。为了不造成他生意上的损失,他坚持带着吴家人草草地完成了送葬仪式,将棺木成功下葬。
程亦打了“120”,任文廷这个样子,总得送到医院检查治疗;又给吴老村长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帮助料理后续事务。
直到邻近中午,这些事情才一一处理完毕,任文廷被送进县医院,吴家人返家休息,程亦和谭湘也回到吴村长家的客房,收拾东西准备下午返回九江。
吴村长特地让老伴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算是给他们送行。
谭湘和程亦收拾好行李,走向餐厅准备吃饭,迎面却见吴村长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院中。
这名男子身高1米75左右,四十多岁的年纪,着黑色休闲西装,没有中年男人的那种油腻,反而身材匀称,相貌透着一股书生般的儒雅,正是谭湘的四叔谭玟。
“四叔。”谭湘惊讶地走到他面前,“您怎么会来?”
“当初是吴村长联系的我,所以我过来处理一些收尾的事。”谭玟温和地解答了她的疑问,又朝她身后的程亦伸出右手,“程老板,你好。”
他主动示好,程亦自然不能拒绝,也伸出右手回握了一下,“你好,四叔。”既然知道他的姓名,想必是早已向谭家其他人打听过他这个人了。
谭玟对程亦的这个称呼并没有提出疑义,淡淡微笑算是认可了。
在谭家诸多亲戚中,谭湘最有好感的人便是面前的谭玟。小时候谭老爷子每逢过年,都会带她去三叔公家玩耍,族中的孩子有时会欺负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谭沐那时还小护不住她,每次都是四叔替她解围,将肉肉的她抱起来,还用糖果哄她。
小孩子最为敏感,她能分辨出来自大人的善恶,谭玟是真心待她好,看她的眼光总是充满了柔情,她觉得应该就像是爸爸看心爱的女儿那样。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与四叔的关系反倒疏远起来,谭沐和族人并不亲近,连带着她也很少再去三叔公那边。只有每年春节聚会时才能见到谭玟,谭玟每次都会封一个大红包作为她的压岁钱,直到她大学毕业。
“谭湘,你这次做的不错,吴村长一直夸赞你。”谭玟面露赞许的神色,对这个堂侄女的表现明显是满意的。
“谭姑娘这次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这顿饭你们一定要吃了再走。”吴村长客气了两句,和谭玟先走了进去,程亦故意落后进步,低头对谭湘说道,你这个四叔倒是个人物。
他也算阅人无数,谭玟这个人气质沉稳,不是那种显摆出来的,而是经过岁月的沉淀与打磨,真正做到了宠辱不惊。
“他就是三叔公的儿子。”谭湘望着他坚实的背影,内心却十分纠结,低声说道,“三叔公这次就是想让四叔代替我大哥,成为谭家的主事人。”
她是觉得四叔不错,肯定比自己更合适暂掌谭家,可却对谭家其他人没信心,若是真将掌家之权交出去,谭沐回来后还能不能成为家主存在极大的变数,她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程亦也有些意外,谭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留恋权利之人,不过人心终归难测,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吴村长回头喊他俩进去,两人暂时放下心事,步入餐厅,只见餐桌上摆了十几盘菜肴,鸡鸭鱼肉全都齐了,还有一盘炒河虾。
几人先后落坐,吴村长特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四特酒,给谭玟和程亦斟上。
不料程亦用手盖住自己面前的酒杯,委婉拒绝,“我下午要开车回九江,就不喝了。”
“对,对,开车不能喝酒。”吴村长没有勉强,让老伴给程亦和谭湘倒上茶水,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谭湘啊,你也应该学学开车了,否则将来你们出去应酬,难道都让程老板滴酒不沾?”谭玟声音温和,半开玩笑地劝说自己的侄女。
“知道了,四叔。”谭湘有点不好意思,她低首暼了程亦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抿嘴一笑。
吃完了饭,谭玟支开了吴村长,叫谭湘陪他在村里转转。程亦见他是有话想单独跟谭湘说,便知趣地避开。
这时天气还是比较阴冷,但好在中午阳光充满,漫步在村中倒是不觉得寒冷。
谭玟打量着眼前的侄女,蓦然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能独挡一面帮人解决问题,再不是只知道抱着自己哭的小肉团子。
“谭湘,你三叔公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并不想当什么谭家主事人。”谭玟明确地表明态度,语气坚定,“至于谭沐,我会动用我身边的力量,尽力把他找回来,只要他不死,他永远都是谭家的家主。”
谭湘顿住脚步,愣愣地看着谭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照前些天三叔公的态度,她还以为眼前的这位四叔也动了夺权的心思。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谭玟含笑反问。
“不是。”谭湘被人点破心事,急忙摇头否认,“我当然是相信四叔的。”
“本来有你祖父坐镇,谭家其他人都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可是他突然离世,难免有些人蠢蠢欲动。”谭玟望着远处的不高的山丘感叹,“谭家不能乱,祖宗留给我们的世代基业,没道理毁在我们这代人的手中。”
他的语气透出一股沧桑,深深地感染了谭湘,她身为谭家人,理应为谭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