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嘿嘿一笑,见她发点脾气也不以为意,正好此时两个外国游客要上山,他索性带着两人跟在谭湘后边。
没走半小时,天气由晴朗变得阴暗,天空中开始下起了下雨,大家纷纷穿上雨披,谭湘从背包里掏出一件绿色简易雨衣套在身上,可是本来山路就越来越难走,而且随着海拔的升高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谭湘的动作迟缓起来。
程亦和那两个拄着登山杖的外国游客超过了谭湘走在了前边,她却越走越慢,面前出现一个挺高的陡坡,她正准备四肢并用爬上去,忽然从上面伸下一只手,谭湘惊讶的抬眼望去,正是程亦站在上边似笑非笑等着她。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向了他,男人用力一拉,就将她提到了陡坡之上,他的手掌粗糙坚硬,与她的柔软细滑形成鲜明对比。
程亦将她拉上去后立即送了手,谭湘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内心却觉得有些失落,仿佛没有了依靠的力量。
程亦眼尖的发现她脸红了,他笑了笑并没有点破,心中一荡,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
后面的路程更加难走,可谭湘却再没觉得吃力,程亦一路默默无言的照拂着她,她也安然接受了他的帮助,一种默契在二人之间悄然形成。
就这样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达到了牛奶海,被雪山环绕的牛奶海水色翠蓝,外围的一圈乳白色好似奶水一般,或许这就是牛奶海名称的由来。
这会儿雨势稍歇,谭湘也被这纯净的湖水吸引,慢慢地朝水边走去,在雪山的映衬下这里更显圣洁,此时给外国游客简单介绍的程亦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悄悄划开手机的拍照功能,拍了一张她的侧影。
谭湘自然不知程亦的小动作,她想伸手感受一下水的冰凉,却再度闻到一股私有若无的烧焦味,但是非常浅淡,仔细一闻又没有了。
她立马站起身,想起刚才杜涵涵三人是骑马上来的,比她快得多,早该玩完下山了,可是路上却没有碰到,别是又出什么意外。
程亦发现她的不对劲,几步走到她身边,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有杜涵涵的电话吗?问问她现在在哪里。”谭湘压制内心的焦虑,明白先要摸清状况,别是误会一场。
“这里海拔高,手机没信号的。”程亦来这里不少次,自然比她熟悉,“我去问问马队的人,看看他们去了哪里。”
结果一打听,他们三人骑马到这里玩了一会儿,说要四处转转,可是马夫等了快两个小时,也没见到三人回来,他们正商量着是不是要把马转包给别人。
谭湘听到这里心就凉了半截,急忙询问刚才是否有雾气出现,马夫倒是给了肯定的回答,但在这里雪山被雾气缭绕实在是常态,没人把这当回事。
程亦低声咒骂两句,他亲自带队出来的次数不多,很少碰见这么麻烦的一批学生。
“我去五色海那边看看,如果还没人我们就先下山再说。”说完拍拍谭湘的肩膀就走了。他拍肩的动作十分自然,谭湘虽然不习惯与人身体接触,但是居然没有反感程亦的碰触。
收拾起胡思乱想的心思,谭湘找到一块可以坐的石头,朝四周望了望,现在是白天,这里游客众多,她也不敢肯定杜涵涵他们就一定是失踪,万一闹出笑话惊动警方更加麻烦。
程亦将近一小时之后阴沉着脸回来,看来是一无所获,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带着谭湘先回亚丁村,那里手机信号比较好。他同那两个外国游客沟通了几句,便带着她出去。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走了一上午的路,又是在高海拔的地方,谭湘的体力明显不支,但是为了救人她还是勉力坚持,程亦也看出她的疲惫,便主动提出休息,还掏出牦牛干和一瓶红牛让她补充体力。
谭湘道了谢接过牦牛干和饮料,牦牛干有些发硬算不上好吃,可是她的内心却是暖暖的。
她从小就不知道父母去了哪里,家中的爷爷是个正统严厉的人,和颜悦色的时候实在不多,而大哥又被爷爷寄予厚望,平常难得有时间陪伴自己。其实她一直渴望被关爱,不想今天这份关爱是从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获得,她一边咀嚼,一边低头偷笑。
两人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又再次出发,又是赶路又是来回换车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亚丁村,程亦找到一个手机信号不错的地方给次旺打了电话,让他去景区门口集合地点等待队友,并及时向他汇报到达人数。
亚丁村村民只有一百多户,海拔3800多米,为了吸引游客,近年来村里建了不少的客栈,但由于海拔过高,大部分游客还是选择在山下的香格里拉小镇住宿。
程亦安排好一切,他带着谭湘敲响了一家藏式院落的大门。
“谁啊?”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
“是我,程亦。”
门一开,是个梳着小马尾的瘦高男人,一身的颓废,相貌一般,脚踩着毛绒拖鞋,但是一看打扮像是个搞艺术的。
“你怎么有空来了?”男人皱皱眉,语气多少有些不耐。
“有点事情要办,在你这里借住一晚。”程亦不等他回答,已经迈进院子,谭湘识相的赶紧跟上。
男人嘟囔了一句“总是把我这里当旅馆”,倒是没有阻拦,关上门跟着他俩走进屋里。
这是典型的一座藏式民居,一幢二层小楼,看窗户怎么也有七八个房间,外带一个不大的小院。客厅里乱糟糟的,挨着客厅是被打通的房间当作画室,满地的纸张和颜料,唯有一张三人沙发能做人。
程亦示意谭湘把背包放在地上,二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并给他们做了简单介绍,原来这男人人称老票,是个画家,因为立志要将稻城亚丁最美的风景留在画笔下,所以在村里租了个房子,常年独居在这里作画。
就在这时谭湘的手机响起,她一看联系人是高小路,急忙接听。原来是高小路到了集合地点,眼看过了集合时间还不见杜涵涵他们三人,他们的手机又打不通,因此联系谭湘想问问她有没有遇到这几个人。
高小路的话愈发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她自然不敢直接说出实情,只说杜涵涵脚伤发作,程亦带他们去亚丁村找当地藏医治疗,今晚就住在村里不下山了。
高小路虽然不太放心但还是信任程亦这个领队,只是抱怨孟宁的背包还在他那里。原来孟宁当时带杜涵涵和周倩坐电瓶车,他怕自己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两个女生,所以只拿了一些吃的,其他托高小路帮忙拿着。
谭湘心中一动,让高小路把孟宁的背包留在游客中心,程亦不知她是何用意,但还是联系人去取背包。
直到晚上六点,杜涵涵三人依然没有消息,老票直接泡在画室再没出来过,程亦不断的接打电话安排相关事宜。
送包过来的是一个藏族少年名叫朗日,十六七岁的样子,两个脸蛋是典型的高原红,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见程亦便抱着他不松手,欣喜的喊着“亦哥”“亦哥”。
朗日不仅带来了包,还将晚饭也带了过来,程亦和谭湘一天就没好好吃过饭,也顾不上好吃不好吃,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老票嫌恶的看着两人,连带自己胃口都减了不少,索性随便吃了两口就回了房间。
朗日也赖着没走,想饭后找程亦聊天亲近亲近,可程亦直接把谭湘拉进了二楼的客房,随手把门锁上,怕朗日纠缠。
“你要孟宁的包做什么?”现在屋里没有旁人,程亦直截了当的询问。
“我有家传秘法,通过这个包应该能找到孟宁现在在哪里。”谭湘一心只想赶快救人,也不多做解释,从背包中拿出随身携带的桃木棒交给程亦,“如果一会儿我施法的时候,过十分钟还没有醒过来,你就用它点我的眉心。”
说完又不忘加了一句叮嘱,“轻点就行。”看他一身高大健壮的身材,实在是怕他不知轻重伤了自己。
程亦接过刻有符咒的土黄色短棒,在手里摇晃摆弄了一下,不禁哭笑不得,难道他还能一棒子将她打晕不成,更何况他对这根棒子究竟能起多大作用持怀疑态度。
谭湘不再理会程亦,将孟宁的背包放在面前,盘腿坐好,闭上双眼收摄心神,心中默念神游咒的咒语——“灵识出窍,明目顿开”。
片刻之间,她看到在一个山洞中,被绳子绑着的孟宁歪靠在石壁间,不远处杜涵涵和周倩也被绑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山洞中昏暗的光亮来自几盏油灯,那个卖狮子灯的黑衣老太太端坐在一个不高的平台上,闭着双眼口唇微动似在一直念叨着什么,她的前面摆放一个黄色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