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湘不相信警方,隐隐觉得谭家这场大火背后隐藏着一场阴谋,单凭警方的力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查出什么结果。
谭老爷子修为高深,普通的火根本伤害不了他,只需要施法启动避火咒就能暂时得到安全,至少可以撑到消防车赶到,但是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着火前人已死亡,二是着火时他处于昏迷之中。
至于谭沐的失踪就更为蹊跷,谭家的宅院布有法阵,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在院中作恶,谭沐居然毫无反抗的被人掳走,可见这次出手对付谭家的人道行非浅。
当务之急她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追究幕后真相,现在最要紧的是领回爷爷的遗体,布置灵堂处理谭老爷子的后事。
谭家在九江当地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旁支不少,婚丧嫁娶的规矩很多,谭老爷子的丧事自然不能潦草,如今谭沐不知所踪,这一切都压在了谭湘的身上。
张落勇是个热心人,见谭湘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便主动帮他联系熟人给谭老爷子买了个棺木,用于放置谭老爷子的尸身。
谭家宅子被烧了大半,昨日谭湘曾在警察陪同下进去过,原本白色的山墙上布满了大片的黑色火烧痕迹。放在西屋祖传下来的《谭家手札》付之一炬,其他法器也全部消失不见,分明是当晚有人闯入将这些法器带走了。
宅子烧成这样肯定需要重新修缮,无法用作灵堂。谭湘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在一家殡仪馆设置灵堂,她从医院将爷爷的遗体领回,暂时安置在灵堂中,方便谭家族人祭拜。
程亦在谭老爷子去世第四天赶到了九江,他风尘仆仆的跨进灵堂的大门,就看到跪坐在一边的谭湘,只见她身着白色麻衣,披散着头发,头上别着一朵小白花,孤零零的身影愈发显得瘦弱。
“谭湘,我来了。”程亦将行李箱扔在一边,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
谭湘身子一震,缓缓地抬起头,平日清亮的双眸黯淡无光,她撑起身子喊了一声“程亦”,便扑入他的怀中抽泣起来。
男人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凉气,可他的怀抱却为她带来难以描述的安全感,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程亦心疼不已,张开双臂将她搂在胸前,用手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发。
这一刻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是多余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任她哭泣,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依靠。
她柔软的发丝不断磨蹭着他带着胡渣的下巴,就这样静默了十多分钟,谭湘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她慢慢退出程亦的怀抱,用手抹了抹脸颊上残留的眼泪,看着他那俊朗又不失坚毅的面容,轻声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程亦抬手抹干她眼角的泪水,“谭湘,不要怕,一切有我。”
听他这样说,她一直焦虑的情绪瞬间缓解了不少。
虽然自小没有父母,但谭老爷子给了她家庭的温暖,大哥谭沐更是一力揽下家族责任,什么事情都挡在她的前边。她的日子一直是悠游自在的,可谁又能料到在一夜之间,她的家就葬送在一场大火之中,将她彻底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程亦,我现在只有你了。”谭湘的声音透着几丝哀怨,望着他的双眸更是透出浓浓的依恋。
程亦再度将她揽入了怀中,一股花香的味道沁入鼻中,不由弯下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一边轻拍她的脊背,一边低沉地说道:“我明白,明白。”
她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突然经历这样的家庭巨变,失去了亲人,一时肯定无法适应,他会陪在她的身边,帮助她度过这个难关。
谭湘心中百感交集,她何其有幸遇见这个男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来到她身旁,令她信心倍增,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火灾真相,尽快把谭沐找回来。
程亦放开她,环顾灵堂的四周,只见正面墙壁上挂着谭老爷子的遗像,眉目庄严,表情肃然,一看就是个方正之人。
他从桌子上的香盒里拿出三根香点燃,在棺木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将香插在香炉中。
谭湘看他上完香,便眼望着谭老爷子的遗像默道:爷爷,虽然他不是修行之人,但是孙女选定了他,希望您看在他一心对孙女好的份上,不要介意他的出身。
程亦转头见她眼眶下呈现青色,知道她肯定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便对她说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我来守灵。”
“我睡不着。”谭湘摇首拒绝,“爷爷去世的真相一天没有查清,我就睡不好觉。”
“那好,你给我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程亦没有勉强她,拉着她坐到边上的地垫上。
谭湘长长出了一口气,将那天晚上发生的火灾和事后警察的处理结果完完整整地给他讲述了一遍。
程亦听完双眉皱起,这件事实在有太多的疑点,警方居然就这样草草了事,确实不同寻常,他说道:“所以你怀疑这幕后都是有人指使?”
“是,我家附近的十几个摄像头那晚突然坏了,看不到是什么人闯入我家,那个晚归的邻居当晚喝醉了,他说看见我大哥被人抬上面包车,但他既没看清车号,也没看清车的颜色和样子,他的说法警方并不相信。”谭湘事后专程去找过那个邻居,可那个男人当晚喝得有点多,只说看见谭沐被抬走,连那几个人长什么样也想不起来,提供不了有用信息。
“你们谭家有什么仇家吗?”程亦想起谭沐四处给人解决问题,难免不会得罪一些人物。
“我不知道。”说起这个谭湘也有些无奈,“爷爷从来不让我插手谭家生意,我也没听他和大哥提起过什么仇家。”
“你不是有特殊的感知能力吗?难道感应不出你大哥在哪里?”以前他们几次遇到棘手的问题,都是靠她的这种能力,及时发现了失踪人士所在位置。
“我也很奇怪,着火的那天晚上我太过慌乱,当时消防员将我大哥的手机递给我,我没有任何感觉。几天之后我回到大哥的屋中,拿起他常用的几样东西,居然还是感应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这也是谭湘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大哥就好似从这个世界凭空消失了,生死不知,以她异于常人的能力都无法感知。
“这么说来,背后确实有人在操纵着一切,能让附近的摄像头同时关闭,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处置了你祖父和大哥,可见此人的能力手段非比寻常,说不定也是你们的同道中人。”程亦顺着她的思路分析。
谭湘心中一震,她之所以感应不到谭沐的踪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法术高深之人施法将他的气息隐藏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手确实强大,谭家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么厉害的人?
“过两天就是爷爷去世的第七天,我要为他招魂。”
七日招魂这种事程亦倒是听过,他在美国唐人街生活时,一些移民过去的中国人信奉这种事,会在亲人去世的的第七日为逝者准备其生前最喜爱的食物及物件以示敬意,去世亲人的魂魄会在“头七”这个晚上返家看看。
如果亲人是被害或意外死亡,家里人往往会请道士上门为死者招魂。当然那不过是走个过场,从来没听说谁家真的见到了死去的亲人。
“你爷爷的魂魄到时真的会现身?”他想起小时候流行的香港鬼片,那里面鬼长得可和真人一般模样,只是脸色发青,有大大的黑眼圈而已。
“怎么可能?那都是电影里拍出吓人的。”谭湘摇头苦笑,“所谓的招魂,其实是施展谭家的密法,在魂魄未消散时与其短暂融合,回到死者死亡那一刻,了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让时光倒流吗?”程亦皱眉,还是不明白。
“我没有本事让时光倒流,但我可以身临其境,充当死者的眼睛,看清楚那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谭湘耐心的给他解释,“这是我们谭家的独门本事,所以才有不少人愿意出钱请谭家人过去做事。”
“也就是说,如果现场没有摄像头,你们谭家人就是摄像头,可以记录下来死者的死亡过程。”程亦这下听懂了,怪不得谭沐一直那样孤高自许,果然是有清高的资本。
他低下头见谭湘精神萎靡,便将她的头靠在自己一侧的肩膀上,“睡一会儿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帮你爷爷招魂。”
谭湘这几天确实太累了,她“嗯”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眼,他身上独有的男人气息令她心安,呼吸变得悠长平稳,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