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玛一个人胆战心惊地开车离开拜惹布错,好歹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用了三天多的时间才回到了日土县,可是他一直内心不安,作为一名向导他先跑了,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就在他终日惶恐之际,舅舅说县城里最近来了一位苯教活佛,就是这位单增多吉。活佛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山洞中修行,白玛亲自拜访,请求活佛指点迷津,活佛却让他再等几天,直到今天傍晚,活佛突然来到他的家中,让他开车赶来松西村,没想到赶上修路堵车,直到半夜他们才到。
谭沐等人得知了原委,纷纷感激地向单增多吉施礼,并邀请他到他们住的房间休息。
谭湘悄悄的向程亦询问:“仁波切是什么称呼?”她是第一次来西藏,对这里的习俗并不十分了解。
“是对活佛的一种称呼。”程亦低声为她解释。
“这位大师是转世而来?”她只听说过在藏传佛教里,活佛圆寂后,会有转世灵童降世。
“不一定,有时候修为很高的尊者也会被称为仁波切。”程亦摇首,也猜不透这位大师的来历。
进屋之后,单增多吉将陶瓶等东西放好,自己盘腿坐在通铺上,几人围坐在他周边。
“仁波切,您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遇到麻烦?”魏西平今晚又在生死边缘徘徊一回,明显不如以往沉得住气。
单增多吉汉语水平一般,因此白玛坐在一边充当翻译。
“一个月前,我得到辛饶弥沃佛的启示,知道封印几千年的魔头有可能重现人间,因此按照先师的指示守在日土县城附近,直到白玛来寻我,才知道魔头果然冲破了封印,但是直到昨天傍晚,我才感应到他的所在,幸好来得及时。”他慢慢道出事情的原委。
“在三千八百多年前,这片雪域高原还是由古象雄王国统治,当时的古辛叫做达杰,这位古辛不仅承担祭拜神灵的责任,还协助国王处理日常政务,权利非常大。据说有一天晚上他观察天象,发现曾经被辛饶弥沃佛打败的一位魔头转世降生,这时国王的宠妃果然生下一名男婴,他为男婴沐浴祈福之时,男婴睁开了眼睛,绽放出异彩,他骤然明白这个孩子就是魔头转世。
“出于造福苍生的考虑,他立时将此事禀报国王,建议国王将小王子嘉措溺毙,可是国王宠爱妃子不肯答应。古辛无奈只能密切关注嘉措王子的成长,见他随着年龄的增大魔性愈来愈强,再加上其母是龙女一族,他得以修行外道法门,魔功大涨,古辛更加忧心,唯恐他将来祸国殃民。
“果然在嘉措王子二十岁那年,王宫中出现一件怪事,总有侍卫无故失踪,古辛暗中调查才发现,是嘉措将他们囚禁在密室之中,吸食他们的精气修习魔功。古辛忍无可忍,立马召集当时藏区法力最高的八位辛波,趁嘉措王子外出打猎之时将其制服,封印于上古流传下来的陶瓶之中。
“这个陶瓶本就是我苯教圣物,长期得到教众的供奉,据说有降魔的力量。封印了嘉措之后,为了防止有人盗取陶瓶行不轨之事,古辛拜托一位辛波将陶瓶丢弃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同时布下法阵防范外人侵入。那位辛波找寻了不少地方,最终选择了羌塘这片北方的空地,将其投入一片湖水中,并在水中布下无上法阵才离去。
“沧海桑田,象雄王国后来被吐蕃王国所灭,雍仲苯教也被藏传佛教所取代,虽然两个教派后来互相融合,各自吸收了不少对方的教义和仪轨,但苯教在政治上再也没有话语权。
“好在当年的古辛深谋远虑,将自己的鲜血封于一串念珠之上,并暗中传授秘术给一名资质绝佳的弟子,嘱咐其无论如何定要将念珠和秘术代代相传,如果嘉措王子再度显世于人间,就用秘术摧动念珠上的血咒将其再度封印。这名弟子不负师父所托,即使后来苯教被藏区的执政者大力打压,秘术和念珠也没有失传,而我正是这一代的传人。”
听单增多吉怎么一说,大家才真正清楚了陶瓶和嘉措王子的来历。难怪那个法阵如此厉害,能让人青春永存容颜不老,原来是修为高深的苯教大师所布。
“仁波切,我们是在湖水中的石头宫殿中发现陶瓶的,那里面有个石室还有很多珠宝,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谭湘问出了在座每个人心中的疑问,他们最为好奇的就是在羌塘荒原湖泊的水下怎么会有那样的石殿,那么大型的建筑总不可能是嘉措王子自己修的吧。
“当年那位辛波只说将陶瓶投入到北方荒原上的一片湖泊中,并没有提到什么石头宫殿,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在不断变化中,沧海可以变为高山,繁华的城市也可变为空寂的荒原,那座宫殿或许存在了几万年,不过是刚好被你们碰到了。”单增多吉的回答颇富有哲理,而且寓意极深。
谭湘讪讪一笑,没有不再追问,看来水下石殿的来历只能成为未解之谜了。
青藏高原本来是古提斯海,后来因为板块挤压和造山运动,从而形成今天的海拔高度,不正是沧海桑田,变化不断。
“仁波切,我们到那里本来是受人之托,寻找一个失踪几十年的科考人员,据那人临死前讲述,他被队员们陷害,故意将他沉入水底,才惊醒了沉睡多年的嘉措王子,因为他不肯屈服供魔头提炼精血,遂被困于湖底法阵之中。我不明白的是,只因那位科考人员误入法阵,就解除了嘉措那个魔头的封印?”谭沐最想探究的是封印如何被打开,他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九位辛波封印的只是他的精魂,令他陷入沉睡之中,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的力量逐渐减弱,而他与生俱来的魔性需要人类的恶念才能再度唤醒,妄图杀害人命是最大的作恶,嘉措应该就是凭借这股强烈的恶念突破了封印。幸好当年古辛达杰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嘱咐那位辛波一定要布下法阵,作为二道屏障。这样即使嘉措机缘巧合的突破了封印,也无法轻易摆脱法阵的束缚,我想这次他应该是借助你之手才突破了法阵,重返人间。”单增多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单增多吉自然是独具慧眼,这四人都可以算是人中龙凤,但其他两个男人不过是不通法术的普通人,只有面前这个问话的年轻男人修为最高。至于那个小姑娘虽然天赋灵性,但到底缺乏锤炼,因此料定破了水下法阵的人必是谭沐。
“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中了魔头的圈套,差点酿成大祸。” 谭沐惭愧不已,当时只想带着几个人逃命,哪里想到破除法阵会诱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今晚没能及时将他收伏,明日早上这整个村子变再无活物。”单增多吉不是想指责谭沐,只是见他年纪尚青,希望他日后做事要多加思虑,万不可过于自负。
“多谢仁波切的指点,我今后定会以此为戒。”谭沐表情肃穆,郑重的做出承诺。
单增多吉露出笑容,满意地颔首,说道:“我会把这个陶瓶带走,将它另行封印于他处,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千年魔头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他们也被魔头折磨了好几天,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再不了断他们也快承受不住了。何况凭借他们这点本事,实在镇不住这个大魔头。
天蒙蒙亮之际,单增多吉不想打扰这里的主人,就准备悄悄离去,白玛去院外开车,众人准备送活佛上车,不料单增多吉出门前,却突然叫住了谭湘。
谭湘有些意外,站到了他面前,清亮的眼睛充满了疑问之色。
“小姑娘,人世间本来就充满苦难,但是只要保持一颗善心,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唯心不变。”单增多吉充满慈悲的对她说出这么几句话,而且用的是汉语,众人闻言都怔住了。
“仁波切,你的意思是说我会经历不好的事情吗?”谭湘呆了呆,试探的询问。
单增多吉只是略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村里的人第二天早上同往常一样,起床做饭,开始一天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生死线上徘徊。
四人吃了简单的早饭,程亦开车载着几人用了三个多小时到了日土县城,白玛比他们早回来一个多小时,告知他们活佛已经独自离去,他按照魏西平的嘱咐在上次的那个酒店安排好了房间。
四人这几天在荒原上被吹得灰头土脸,一进酒店纷纷洗澡换衣服。
一番收拾之后,程亦在白玛的陪同下报警,他的车子被德吉偷了,而且那两个外国人被害死的事情也要向警方交代,正好白玛有个伯父在县城里当警察,有熟人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