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种玫瑰 第208章 第二十二章 光耀碧野（7）

世人都说，海边是无风三尺浪，可是怎么人的心竟也能无风起浪？

我们掏心掏肝的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人看笑话的吗。

林飒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堆卷宗，没来由的就想发火跳脚，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就因为我们滨族人看上去过于柔弱的外貌？

林飒有些赌气的把面前的一堆全都丢到了地上。

叶天揉揉额角：“你是在对谁不满？”

林飒叹道：“当然不是对你。”

叶天抬眉：“我以为你没有精力在这里生闲气的。有多余的精力，不如配合好下一步的计划，我不想因为思虑不周而节外生枝，那会无形中增加你们地下高原和海澈大哥的负担。”

林飒一哂：“你现在蛮会为人考虑的了。”

叶天苦笑：“因为我有一段时间曾经闲得不得了，所以才会想通许多。从前的我不考虑所以在失去，现在的我不想重蹈覆辙。”

要等到失去了再去追悔。那不是我想要的。

叶天看向林飒的眼光显得十分的固执，没来由就让林飒想起了自己家的表哥。

他叹了口气：“所以说是物以类聚，古人诚不欺我。”他捡起一卷道：“你的人也不免太鱼龙混杂了些。我以为，经过了灭顶之灾，总是要更齐心合力些的。”

叶天叹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我以为的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当阿平和克伯伯把这些拿过来给我看时，我真是觉得头比斗大，我的族人，竟然还有贪心到这种地步的。一切用度皆自地下高原一念之仁的给予，却还在打人家殿下的主意。”

他说的是实话，当日与林飒看出点苗头后便着手去处理，却不想柔平和克努尔会拿来这么多的物证，不仅是心寒，更觉齿冷。

林飒目光一冷：“话说回来，你不会因为是你的仅有的族人而姑息养奸吧。”

叶天执笔的手一顿，道：“我便是想姑息，也得值得我姑息才是。你放心，我还不致于情令志昏，分不清敌友。他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得有所觉悟。世间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好处都给他们占了也太不公平。”他眉眼淡然，将手里的朱笔一圈一点，已经划掉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林飒看他笔起笔落，神情淡漠，叹道：“总有些人是会为了点蝇头小利而辜负了别人的信任的。”他踢踢脚边掉落的案卷，捡起来顺手丢给了叶天 。

叶天也不说话，把手勾了几笔，把上面的人名全都画了红叉。

柔平等到里面全然安静下来，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端了两杯清茶进去，一边笑道：“青非哥让连珏传信，说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海图。”

林飒眼睛一亮，拍手道：“听到没有，那便事半功倍了。”

聆涛阁内。

海澈十分为难的看着坐在一边嗑着瓜子的海明兰。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套十分繁重的滨族礼服。

以素白为底色，绯红色的腰封，绯红色的外罩长衣，俱是素锦制成。

滨族人尚红白二色，因自芷兰大陆始，徘徊花便是一族象征，而花本色即为红白二色，所以族人虽生于海滨却不尚蓝。礼服自古相传，更是素重。

海澈看着这一套十年不曾过的衣饰，悄悄皱起了眉头。

他只不过是想到日后要去游域为浴水之泉开启做祭典，要正式的服装，所以在那日“吸取日月精华”后向海明兰无意提及了正装，海明兰便亲自送来了这一身。

这身衣服，只在成人式，继军主式，并十八岁那年潮汐会时穿过，他从没想过会在除了婚礼之外再穿一次。婚礼，对啊，还有婚礼，只不知道那梦中的婚礼还能成形否。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那衣服良久，道：“姑姑要我穿这身在游域去祭天？”

海明兰道：“有什么不寽吗？”

她连夜让人给内侄做了这套衣衫，心里只想他穿上必然仪表非常，哪想许多合不合时宜。

海澈道：“这是我们滨族自己的礼服。”

海明兰点头：“没错。”

“可是，祭天是在游域。”海澈头痛的看向姑姑。

海明兰道：“在游域祭天不能穿滨族自己的衣服了么？好孩子，现在穿上让姑姑先看看，哪里不合身了再改过。哪有不能在游域穿的。难道要穿游域的衣服？当年叶大哥他们大婚，哥哥也是穿的咱们自己的礼服。”

海澈感到自己与这位姑姑完全是鸡同鸭讲。

宁珑在一边道：“我想天哥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大哥不如试试穿看。”

海澈望向林玥，林玥亦是一脸的期待。三个女人，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他正感觉无语致极，林玥突然开口：“澈儿，你在腹诽什么？”

海澈立刻冒了一身的冷汗，不由想起少时听藏青说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当年他口中的‘小人儿’是自己与林飒，女子嘛，眼神轻飘飘掠过林玥。女子，是指的林玥和白芷。

乱没正经的那个，这时正如获至宝的抱着那张海图在海岸线上挥斥方遒，而那个所谓的“女子”，现在正好整以暇的来看好戏。

看着海澈一袭再正式无比的滨族礼服上身，宁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喉咙里的抽气声。

海澈，的确是太适合穿得华丽了。

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普通衣饰只衬得他如花间精灵，但这一袭华服，却映得如天上日轮，让人睁不开眼睛。当之无愧的滨族神子。

她由衷的叹道：“也只有大哥，才能把这身礼服的气度穿到极致了。”

林玥笑的眉眼弯弯：“正好正好，便穿了这一身去祭风族人的天。也不用叶天准备什么祭服了。”

海澈道：“这么张扬可不行。”他振一振袖，两袖宽宽如花间蝴蝶：“这是礼服，不是祭服。”

海明兰道：“我看就很好。澈儿若是嫌袖子宽了些，我让人改过便是。好些年不见你穿礼服，就多穿会给姑姑看好么？”

海澈哑然。心想，这身衣服又繁琐又累赘，要不是成人礼和潮汐会一定得穿，哪个要这么不方便行动的衣饰。这又不是穿着让人看模型。

林玥道：“我记得还是当年潮汐会上要跳神舞看他穿过一次。再有，就是他成人式的时候穿过了吧。”

宁珑奇道：“大哥会跳舞？”

林玥笑道：“会的会的，跳得极好看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许的遗憾：“可惜再看不到了。”

要自己的表弟再如少年时一般能翩翩起舞，已是不能。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某人的一时贪念而起。毁掉的却是许多人的人生。

她掩下眼中的情绪，仍是笑着，道：“这一身衣饰怪累人的，澈儿还是换下来吧。”她看看母亲：“妈，您也该要回去了。”

海明兰一愣，起身：“我瓜子还没吃完。”

海澈忍住笑，对侍卫道：“秦风，给姑姑装一大盒子带去吃。”

海明兰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又不是吃货。”一语未毕，满屋人都笑出了声。

是夜。

月黑风高。

室内的明珠才亮起，一阵大风便推开了轩窗，风卷残云一样的气势让人心跟着一惊。

历来，中秋之后台风渐渐散尽，这时的天气都最合宜外出。虽然偶尔有些小台风掠海而过，但是都不太能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只除了许多年前那场海啸。

今夜的风起的突然，只吹得人站不住脚。

在聆涛阁回廊里值守的几名侍卫不约而同的提起了佰倍的精神。

卫玠与秦风是现在的统领，两人相视一眼，一前一后步入了海澈的卧房：“殿下。”

海澈正半靠半坐在床头，执了一卷书才要翻开，大风吹得窗棂乱抖。

秦，卫两人连忙赶上前合住窗扇。

海澈放下手里的书卷，微扬起头：“起风了。”

卫玠道：“今夜无月，只怕是大潮汐。”

秦风道：“殿下放心，外面的人都已经退到了廊下。”

海澈摇了摇头：“让他们退到耳房或是卫房里去，这场风雨不会小到哪里去。另外，传令藏青，让他在海线上的人全撤回来，一个都不许有损伤。至于外岛渔户人等，你们传令下去，一定要扶持到位。其他诸事，明部应该不会有所遗漏，我只不放心那些夜捕的渔人……”他轻轻按压了下左肩，隐然有了酸痛的感觉，苦笑道：“只怕，又是一场天灾。”

二十九年前那场天灾，连黎默汐和藏青亦刚降临人世，海澈与林飒尚未出生，只在卷宗中看到，说那一天日月无光，地动山摇，潮汐突停，然后便是海啸，铺天盖地的巨浪呼啸而来，吹平了多少岛屿，多少良田，摧毁了不计其数的民居。

之后海澈出生，花色灿然，染遍七海。

就好像所有的灾难都在等待着神子的诞生而一扫而空一般。

没有人知道今天晚上的这一场风雨又将如何。卫玠和秦风一开始不过以为是一场猛烈些的小台风过境，听海澈这么一说，不由色变。

卫玠道：“不会吧。”

海澈按按左肩：“仔细些总不会错。”

他左边肩膀凝滞之感日甚，尤以今夜为最。

少年时留下的旧伤，许多年都不曾发作过，便是在地宫黑狱时也没有过，这被青龙所伤的肩膀，比封印伤处还要来得准确的活预报，告诉他今夜的风雨绝对不可小视。只是，来的突然，现在才安排布置，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愿一切来得及。

二十九年前他没有出生，二十九年后，他身在其中。

风高浪急的晴朗之海，海底下明媚的蓝色层层蕴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尽力将风浪包紧在其中。

海底深处，明媚的蓝色徘徊，朵朵绽放，再不掩藏一丝艳丽妖娆。

风浪吹得人站不住脚。

叶天看林飒焦急的在来回踱步，道：“你急也没有用。这么大的风浪，你回不了浪屿的。”

世界礁位于晴朗之海西侧，正好处于浪屿和梦幻之都的中间点，当初把风族人安置于此的目的就是便于往来和周旋，现在却因为风浪成了天然的阻断。

给困在了世界礁的林飒，在风浪初起时就发现了异常，接着传了好几道御令出去，可是他自己却出不去。

为了保护不谙水性的风族人，一旦发生了巨浪或台风，世界礁会自动屏蔽掉外界的干扰，营造出一种和陆地相比再无区别的环境，也正因为这样的特殊才给选做了安置风族人的地点。坏处是，进得来出不去。

林飒身边跟着的明部心腹亦和他一样困在了礁上。只能通过明部间特别的传送信息的方式才能将御令传出。至于怎么行使，那便是世界礁外的人的事情了。

只是从小到大，还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风浪，生于海上，对这种天气一看便知，海啸只怕就在眼前。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亲力亲为。

毫无征兆的海啸，是地壳下过热的能量在暴发中，一次强烈的震动，会引起海流的无穷变化，航线，气候，日常，岛屿都会变化，此时的任何应对都足以影响今后地下高原人的生活。

叶天见林飒只是在不停的走动，头上的汗密密麻麻，不绝落下，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但是出不去就是出不去，急也无用，只能安慰对方：“海澈大哥和林玥姐姐他们都在外面，或许他们已经在外面有了应对的方策，再加上你刚才传出去的御令，一定能应付的来的。”

“天灾，这是天灾！”林飒道：“你不会明白海啸背后代表的意义！”

叶天道：“我或许是不懂什么叫海啸，但是我可以把这当作是等同于我草原上的暴风雪之类吧。既然是天灾，便有人力所不及，急也无用。你这样还不如坐等回音，再谋后计。”

“说的好听，你知道不知道会影响到我们之前策划的那些事情啊。”林飒一边叹气，突然眼睛一亮，冲到了窗前。

蓝色的光在晴朗之海升起，将整片海洋都映成了天色。

“该死的！”林飒顿足“这是在做什么？”

他气急败坏：“一个个都不在他身边么，难道每一个也和我一样给困在了这破礁上了不成！”

叶天惊诧他的愤怒，更惊诧于那铺天盖地样的明蓝色。现在虽然不是午夜，但是天色已晚，海浪突然爆涨时黑云遮天蔽日，以至整个视野早就给掩尽的光辉。而现在的这个耀眼的明蓝色，正以晴朗之海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中。

他知道那海下面有什么，所以更加的震惊，道：“是海澈大哥的梦幻玫瑰发动了么？好大的阵仗。”是由衷的赞叹。

林飒却怒急：“混账！”惊得叶天一震。

他知道林飒对海澈素来敬爱，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违逆对方，现在猛然听到他暴粗口，不由揉了揉耳朵的同时，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替意识里，他也隐约有了担忧。海澈的身体看似在日益恢复中，但当年亲眼目睹对方曾经受到的惨烈伤痛，他可不会相信什么假以时日便会恢复如初的假话。和海澈相处的愈久，愈明白他是打落了牙齿也会和血吞的倔强性格，所以便会跟着愈加的对他敬重和心痛，更是会关心他的身体和一举一动。

林飒道：“当然不妥极了！一个个都是死人么，由得他这样施展力量！”

晴朗之海下的徘徊花，是海澈幼年时无意间种下，后来蔓延成片，再经少年海澈的手慢慢的发展成林，隐然已经是海下的一片风景。

纵然因为有蓝色玫瑰的庇佑，距离游域最近的晴朗之海没有受到投在浴水之泉，近而蔓延到水域中的丰壤之花毒素的侵害，林飒也依然认为是那表哥小时候的无心之举的意外收获罢了。

现在要用蔓延生长的梦幻做为锁，来锁住正在肆虐的海啸，怎么可能！那得破费他多少的力量！这个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再珍惜他自己多一些！

林飒闷声道：“如果他把力量全用在这里，你以为他还有几分余力替你们挽救中了毒的游域。”

叶天只道：“这样施放力量，对海澈大哥的身体有负担吧。”

林飒一愣：“你不在意游域的事情？”

叶天苦笑道：“怎么会不在意。可我更在意海澈大哥的身体。”

他低着头，像是努力的在追索着什么，眼睛里隐隐已经有了湿意。

这么示弱的叶天并不多见，甚至在他自地下高原醒来后虽然痛哭流涕，却仍然是高傲的。林飒有些诧意的看他，只感到从他身上所蔓延出来的自己并不熟悉的东西，正在渐渐的侵吞掉原本持重骄傲的男人。

叶天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了帮我努力恢复的有多么的辛苦。瞎了眼睛的是那些还妄图用打他的主意来换取不应得的利益的蠢货们，又不是我。我当然知道游域对我来得更应该重要许多，我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他现在施放力量会不会影响到之后在游域的行动，可是，我不想看到他累得垮掉。他是你们地下高原的殿下，又不一定必要是我游域的救世主。人都有力量不逮，疲惫的时候，我自己尚且如此，为何要这么要求别人！我有时在想，我哥哥他，会随着手术忘记了我，其实于他未尝不是件好事……”他迎着林飒困惑的眼光，道：“我小的时候对他做过许多很过分的事情，过分到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步。他选择忘记也不是他的错。”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我视海澈大哥如兄，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我哥那样的勉强自己。午夜梦回，我多想他在我身边……”突然一笑：“扯远了。让你笑话了。海澈怎么可能和我哥一样。虽然他们都那么傻。”

林飒瞪着他：“我表哥可不傻。”

“嗯。”

林飒必得要接受自己给困在了世界礁上的事实，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迅速的布置下去。将每一条应对的御令通过外围传递出去。

看他有条不紊的端坐在案前发号施令的模样，已经完全与一刻钟前暴跳如雷的模样判若两人。让人禁不住怀疑之前的那个林飒是从哪里穿越而来。

叶天很少能看到这么认真做事的林飒，而他自己的确又无事可做，便站在林飒的身后看他处理一些应急的文件。

那些往来穿梭的滨族护卫也像是完全没看到叶天一样，自顾自忙着。

等到林飒从一堆应急事务中抬起头来，叶天才终于捺不住好奇的问道：“恕我打扰一下，这个屏障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林飒道：“一天一夜。”

他揉揉生痛的眉心，心想已经有这么消息从外面传进来了，还好，不是最糟糕的。

叶天一怔：“只管一天一夜吗？”

林飒怒道：“不然还要多久！一天一夜已经足够避过最大的冲击了。一天一夜，我竟然要给困在这里一天一夜！我，我一定是突发事件后，六百年来第一个被困在世界礁上无所作为的御主！”

叶天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悄悄退后了一步。

他回望窗外，之前明蓝的光蕴已经淡去，在世界礁内感觉不到地壳震动，多是外面的风雨也被屏障阻断。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试探性的道：“这里，是滨族的应激之地吧。”

林飒头也没回，只哼了一声。

果然。

所以才会地处于浪屿和梦幻之都的中间位置，才会有这么广阔的地域，才会形成这种突然的屏障，这里是滨族人在遇到大灾害时的应激安置之所，是滨族人最后的退路。

晴朗之海，大约便是这么样的存在。

林飒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你别想些有的没有。等这一天一夜过去，你就有得忙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天不由瞪圆了眼，奇道：“为什么是我要忙？”

林飒“切”了一声，扬扬手中的条陈：“等你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族人看到礁外变了模样的时候，还不得吓掉了眼珠子。”

叶天心里叹道不和这人一般见识。这人一向如此，他所谓的正和平常，一派御主之姿也不过是异常状态下的产物罢了。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他就只适合做个闲散的表少爷。

一边点头：“好吧，我的族人是没见过海上风浪的土豹子们。”

林飒斜了叶天一眼，满眼的戏誽之色。

他并不是有意有嘲讽什么人，可是那眼神就是让人不太愉快。若不是叶天知道他此刻给困在这里心情不好，以他从前的性格，还真要吵起来。

柔平看临时辟做书房的房间里一时进进出出不少人，有些担心的拦住自己认识的滨族同僚，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那名同僚叹了口气：“据说还好。只是困在这里，还真是再好的脾气也只能瞪眼。”

柔平点头。他深知那种无耐感。

只盼，那耀亮了一夜的明蓝光辉，可以保得地下高原一方人平安。这样，或许自己与叶天心中的欠疚便能减轻一分。毕竟，林飒会被困在了这里，是为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风族人。

越来越多的急报随着消息的传递送入了世界礁，不仅是林飒，连叶天也在忙碌着。

虽然地域不同，但职责都没什么差别，两位御主左右都不能离开这里，便坐在一起商讨灾后的应激工作。一边分辨各种信息中隐含的情报部分，一边分析着局势的走向，虽然不能身处其地，但务必要事有所备。外面许多的事情等着林飒出去立刻处置。

渐渐的，书房里的两人都褪去了浮燥，沉静下来。只有案上的明珠闪烁不定。

风族的也好，滨族的也好，两边随身的近侍，都将来回进出的脚步放轻再放轻。

所以，当世界礁的屏障解除之后，林飒和处在礁上的同僚们，以及风族人眼中看到的世界，还不致于变化的太大。

海水仍然呈现出微黑的暗蓝色，细细的海水泡沫浮着层层死去的海中浮游生物，还有许多树木的树叶随着海浪冲上礁体。目力所见，依旧一片苍茫。太阳炽热的高挂在天空，将落未落。半轮冰月斜挂在东边的天空上，给积雨云半掩住。

林飒等不及来接他的船只靠岸，一个箭步便掠到了船头。叶天眼睁睁见他几步跨入船舱中，给地下高原那边的随从围住，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回头，向柔平低声嘱咐了几句，柔平眉眼间现出凌厉之色，迅速消失在绿叶丛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