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种玫瑰 第125章 第十五章 灿若玫瑰（3）

雪色皮毛的野兽就那么与倪佳对峙着，一双祖母绿的圆眼瞪得大大，斜长的眼线像是一道深色的痕迹，只显得眼睛更圆更亮。

半人高的雪狼半耸着耳朵，狼吻微张，是林飒的声音，还有林飒的双重影像：“倪佳，你是故意的！”

杨瑁的恐惧和惊慌都一一看在林飒的眼里，有心痛，也有不忍。

当初与何朔商量过，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对杨瑁告知自己的兽身情况。

不想让那纯良可爱的小女孩儿心存芥蒂，不想让她那双眼睛蒙上阴影，可是，这样残酷的事情，竟然让倪佳揭开，然后，自己失控的在杨瑁面前显露了兽身，从今以后，这小女孩儿看自己的眼光应该不会再带着那种莫明的感情了吧？

无端的就痛恨！

林飒张开那属于狼形的血盆大口，吼道：“倪佳，你还想怎么样！”

用的是问句，却是直白的口吻。

倪佳轻抚掌心，方待开口，却感觉到一瞬间花气的暴涨，她脸色一变，向后疾退。

谢明翔急步跟上，拦在了雪狼面前。

倪佳秀目圆睁，啐道：“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

藏青夹带着一缕甜香，衣袂飘飘挡在了雪狼和杨瑁的面前。

杨瑁小心的挪动脚步，缓缓将自己藏到了高耸的树下，蜷紧了身体。

她捂住耳朵，不听不看。

之前勇敢的决心，瞬间就已经分崩离析。

只是倪佳的一句话，林飒的一个变化，就足以击溃了小少女的心防。

她虽然见过的不少了，也听到了不少了，却不能完全接受，于是，她逃了。

藏青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心里不由一凉。但是面对倪佳，他却高高扬起了远山似的眉锋，似笑非笑盯着那张如花容颜。

对于倪佳，藏青可从不敢小看了她。

之前一战，其实，并不曾占到什么便宜，因为倪佳在感知到属于藏青的花气后，先自乱了方寸，所以才会轻易的给自己取回了那串琉璃。

他黑漆漆的眼盯着倪佳，全然没留意到自己一时情急跟近时泻出了几许花香。

谢明翔一边警惕的看他，一边向倪佳使着眼色。

倪佳和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身力量得到了释放和舒缓，是因为海澈的离开。

那么，要不要放弃已经形将崩溃的林飒这块肥肉呢？

倪佳突然将手一挥，凌厉的水气化为利刃，却并不是袭向藏青，而是向那个小土坡上挥去。

那水气形成的卷刃，瞬息间就可以掀翻开那土坡，如果，她愿意的话，连何朔的尸骨也能一瞬间给水刃绞成粉碎，再也寻不到半点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雪白的狼猛的发出一声长嚎，身子纵起，竟然想以血肉之躯去阻拦水刃的去向。

藏青的眼一横，右手挥出。

紫金藤抖得伸长，扯住了雪狼的腰身，硬生生将他拖住。

同是，左手五指连弹，在掌心里升起一朵银白色的花苞，那花苞层叠铺展，缓慢绽放，然后将开未开之际，那朵水晶也似的花朵直飞出去，像一张小伞将水刃格挡开来。

然后，以不可思议的形态完全绽放开来。

花瓣化为了银星，向倪佳疾雨似的袭来！

倪佳一怔，她并不了解藏青，亦无从反应，更像是给这突然绽放的力量惊呆了似的，居然不曾移动，也不曾组织水幕保住自己。

她再一次，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藏青的攻击之下！

谢明翔动作比任何人都快，身子一弹，已经像支箭似的射了出去，恰好在水晶似的花瓣弹向倪佳时将她一把推开。

晶莹剔透的花瓣，看上去那样的无害，在骤然绽放的瞬间却如同利刀，细细密密每一枚都深深刺入谢明翔的后背。

好像是给冰箭刺中似的，他身子连晃了几晃，倒抽一口冷气的同时，对藏青的身份更加尤疑不定。

倪佳回身的同时，看到瞬间就染红了的谢明翔的后襟，眉向上一轩，眼一立，桃花眼立时七分的煞气，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敢伤了我的人……”

语气未毕，又是一轮水流星疾射而出。

藏青执着紫金藤，在身前圈成个圆，片片绿叶怒张，花气层叠溢出，再不收敛半分。

黑狼谷中的树叶沙沙做响，花朵竞相争放，像是在相互辉映，这份悸动，并不比海澈的到来差上分毫。

倪佳心中越来越惊。

若说上一回对手，是因为一时大意和心下吃惊才会着了眼前这黑衣青年的道，这一次却是棋逢对手。

她本来以为，地下高原除了海澈，林飒，再无人可以与自己匹敌，但眼前的黑衣青年却屡屡让自己吃了哑巴亏，现下的情形，若想今后无阻，必得先弄清楚这黑衣青年到底是何等的身份来历，还有他那一身不输于海澈，却又与海澈相似的花气，他到底是什么人？与海澈又有何等的渊缘？如果在此时能拿下林飒，是不是代表着海澈亦可再度夺回？他们对于海澈，应该是很重要的。

那么，武力不行，唯有智取！

她微一思忖，立刻定下心来。

然后，她单只手在空中一挥，默念心诀，引起空气中水的脉动，空气中气压突然一紧。

藏青眉梢一挑，他感知了花香中传来的讯息，衣摆一拂，紫金藤再暴长数米，将倪佳紧压过的蒸气弹挡在了藤蔓之外。

林飒因为化为狼身，虽然黄昏封禁解除，却不能使用力量，只能给藏青压在身后眼瞅着。

他心情焦躁，愤怒难平，不时的低声嚎叫，或者是用前爪刨着脚下的泥土，眼睛死死瞪着与藏青纠缠的倪佳，只恨不能在她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突然，身后传来小声的啜泣，若有若无，却完全不能够忽视了它的存在。

林飒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中却是一惊，缓缓回过头去：“小瑁？！”

杨瑁把自己紧紧的缩成了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听到林飒的心声，小少女亦泪眼朦胧的看了过来。

那漆黑的眼里再不见半分昔日的欢喜无畏。

林飒突然就觉得全身一凉，像是给三九天的风雪浇在头顶。

他祖母绿的眼敛了敛，终于垂下了眸。

有什么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那么清晰，是一根联系终于绷断了么？

这边的倪佳不愿再与不明身份的藏青纠缠，何况看谢明翔的情景也不甚妙，她眉间紧促，手下半点也不停留。

一边与藏青斗力，一边道：“明翔，你且退下，稍后海因斯坦的人自会来接应。”

她可不信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北歆会置之不理，就算是冲着两家现在的联盟态势，那个女子坐壁上观的时间也不会有多久，只是，谢明翔又能以这样的身体硬撑到几时？

她欣赏他的忠诚，此刻却无比憎恨他的忠诚。

这边厢，她一言惊醒梦中人，藏青眼神一跳，紫金藤刷刷连续抽出，对身后林飒道：“阿飒，带上杨瑁走。咱们得回去，至于何朔，得下次有机会再来接他了。”

林飒闻言一怔，不由再看向杨瑁，那小姑娘却只是哭，并不看他。

倪佳眼见谢明翔脸色苍白，尤自苦撑着不肯退下，心里怒急，却不知道为什么怜惜之意胜过了怒意。

她七枚蒸气压缩弹齐发，一手捞了谢明翔，啐道：“北歆真慢！”

眼角撇到林飒，突然计上心头，笑得花枝乱颤，道：“林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她浅笑盈盈，在藏青眼里却如同魔鬼。

他急忙回身欲掩住林飒的耳朵，那双狼耳却竖得极高。

林飒清楚的听到了两个声音。

“是你亲口咬断了你父亲的脖子！”

“阿飒，别听她胡说八道！”

是倪佳与藏青同时开口。

林飒眨一眨眼，脑海里模糊的印象一闪而过。

他当年在彼加尼魔鬼域化为狼身之后，似乎曾经失去过记忆，而再度清醒之后便是看到海澈一脸歉然的神色俯身刑床之上，轻轻唤自己的名字。

他并没有刻意的去追索自己失去的记忆，因为那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得海澈，还能以狼身在无法行动的海澈身边做些微不足道的照顾，直到他被海澈用仅余的力量送出情人湖底的黑狱，转而落入不识货的平民手中，辗转于市井之间，再落到马戏团的手上，遇到何朔。

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总觉得有什么是被忽略了的，可是一直一直都静不下心来想，现在那失去的一环被倪佳连接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他听到那带着嘲弄的狠辣声音：“去，咬死他！”

然后呢？

一滴混浊的泪珠沿着雪狼细长的眼线滑落，溶入雪白的皮毛之中。

牙齿间仿佛还留有父亲的血的味道，还有，父亲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严厉的，却是温柔的，宠溺的却是无可奈何的眼神。

林飒脑子里“嗡”的一声剧响。

他不由得低声呜咽。

藏青怒极反笑，喝道：“倪佳，你真是找死！”

右手掌手一朵白莲成型，正想就着紫金藤的长势一并祭出，裤腿却给雪狼大力的咬住。

他低头的瞬间，周身的气出现了些微的动荡，时机只要一瞬就足够了。

倪佳一手拉了谢明翔，捏个指诀，大大方方笑得张扬：“承蒙手下留情！”

水雾漫开，眼前便是一片模糊。

她去得到是爽快。

雪狼死咬着藏青的裤腿，目光凄然。

藏青看着他，只得蹲下身，将它揽到面前安抚：“阿飒，别听她胡说。”

雪狼只是不停的摇头。

藏青环顾四周，水气消弥，之前的剑拔弩张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只自己眼前有个小祖宗要安抚，立刻头大如斗。

当务之急，是得让林飒变回来。

藏青一边脱了外衣丢给林飒，一边微带报怨的说道。

“你这冲动的脾气可真得要改一改了。”

林飒并不答话，他今天受到的冲击极大，一时有些闪神。

藏青看他一眼道：“阿澈先带叶天他们回去了……咦？”

目光及处，看到了蜷缩成一个小团的杨瑁。

小少女就那么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紧缩在那棵树下。

藏青微一沉吟，看向林飒：“阿飒？”

林飒也顺着他目光望去，脸色一僵。

他慢慢的裹紧了藏青的外衫，然后一步步走到杨瑁的面前。

林飒一手捏紧了胸襟，一边向蜷身树下的杨瑁伸出右手。

他祖母绿的眼里全是希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份感情也如同春草滋意的生长着。

有些惧怕，怕杨瑁看向自己的眼里出现畏惧。

他就那样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让藏青都觉得心中酸楚。

曾经那样的信任着，可是这份信任是那样微薄的不堪一击。

杨瑁怯生生的抬眼，漆黑的瞳里蒙着显而易见的水气。

她就那么与林飒的目光对视，紧抿着唇，然后，退缩。

林飒的手僵硬的伸在半空中，良久，久到藏青走过来，一把将他拖了起身。

林飒愣愣的回首，看向拉着他衣领的藏青：“小非。”

声音也是弱弱的，看上去毫无生气。

藏青抖一抖手：“走了！”

然后，凌厉的眼神扫向蜷身更紧的杨瑁，那逡巡的目光在杨瑁身上稍做停留，末了，深深叹了口气，向杨瑁道：“杨瑁，你，”他在脑子里努力搜索着合适的语气和修辞，道：“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地下高原么？”

他能感到抓在手里的林飒的胳膊轻轻一抖。

然后，藏青看到杨瑁如同磐石一般僵硬的姿态。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推了林飒一把。

林飒失神的回头，看了再看，杨瑁一直都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动也不动。

他心里一沉一沉，像是丢了什么至真至爱的宝贝，这种心情，原只在与海澈生生分离时有过，那时的不舍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他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

藏青只是拉着他，任他一步一挪的走，也不催他。

藏青只是偶尔回头，看那小少女还是定定的蜷在原地不动。

他心里叹息着。

倪佳的只言片语，准确无误的敲碎了少女的心。

以后，这小姑娘，也许就消失了吧。

可是，阿飒已经付了出去的真心怎么收得回来？

好不容易，他才又喜欢上了别人，而这个笨家伙对于这一方面的白痴程度，其实远远白痴于海澈良多。

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永远。

终于，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间。

连藏青身上淡淡的甜香都给丛林间的草木芳香掩去，月光都已经显得黯淡之时，杨瑁才抬起头来。

空荡荡的，死气沉沉的，一如当年。

她眨着眼睛，努力的分辨着夜幕下点滴的漏下的星光，漆黑的天幕，闪烁的星辉，几缕零散的月华，空旷的，寂寞的。

她双手抱紧了膝盖，把头紧埋在两膝间，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是暖暖的温热的，在靠近中

杨瑁猛得抬头，惊喜的叫道：“林飒哥哥！”

花色毛皮的小猫静静的站在面前，正用圆滚滚的猫脸蹭上主人的小腿。

亲昵的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咪呜”的叫着。

杨瑁脸上的欣喜瞬间消失，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将点点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一声一声的啜泣，夹杂着呼唤林飒的声音，没来由就让人觉得心酸。

彼时。

之前海澈携同叶天，柔平取得流泉的云杉树下。

“我们得趁彼加尼魔鬼域和海因斯坦双方的合拢成形之前离开这里！”

藏青盯着林飒的眼里，是不容否决的严苛：“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过，你要考虑的首先必须是一族的安危！阿澈他，已经带同叶天与柔平先行返回地下高原，再然后就是我们得平安回去！”

他一字一顿：“你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毛躁的小子，你是一域之主。别告诉我说，这么些年了，你还没学会冷静的分析。”

他在林飒面前半蹲下身，视线与他的平齐，轻声道：“阿飒，我们需要阿澈，可是我们也同样的需要你啊。对不起，这句话，一直没能对你说。”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略显别扭的扭过半个身子去。

林飒的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藏青听到他在说：“小非，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杀了我父亲……倪佳说的是不是全是真的！”

藏青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只有对着林飒时才会有这样多的气可叹。

他道：“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他四顾，黑鸦鸦一大片的丛林，深夜里的黑狼谷可并不如白天来的太平。而且，海因斯坦那边也好，彼加尼魔鬼域也罢，都已经知道林飒和自己落单，可是，当务之急却是要先安抚好这位小祖宗的情绪。

倪佳的言辞，还有杨瑁的拒绝，再加了林飒自己的自暴自弃，都可能成为压倒林飒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并不如平日里在海澈面前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肺，他是敏感的，只是却故意在忽略可能影响他自己情绪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不堪一击，屡屡受挫。

阿澈要是知道林飒给倪佳逼到了这样的境地，真不知道他那个维护表弟的性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我与他就像是镜子的两面，我现在气炸了肺似的想杀人，那么阿澈的心情也是一样吧。

藏青这样想着，斟酌着用词

他盯住了林飒祖母绿的眼，直望进那眼的最深处，看到的是林飒内里慌乱而胆怯的灵魂。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林飒的头顶。

他和黎默汐，白震三人，皆较那对表兄弟年长年余，所以幼小时代亦总是如同哥哥一般的维护爱惜着这对表兄弟。

黎默汐的爱惜是如同春雨，点点滴滴的都溶在各种语言和行动之中，白震则永远都站在他们的身后，含着浅淡的笑容观望着，不时的来提点一下，这就是不多话守规矩的他的爱护。

而藏青做的最多的则的挑衅，不停的找海澈的麻烦，间或是欺负更小一些的林飒，然后引得这对表兄弟都撅起粉嫩的小嘴，追在他屁股后面撕打，甚至海澈还有模有样的端起将离枪来，摆出个要枪挑了某人的架势——虽然最终全以给白震抱住胳膊，黎默汐拖住了腰而告终。

彼时的藏青就会咬着钟爱的冰糖葫芦，拌着大大的鬼脸向海澈嚷嚷什么“小女生……小花猫”之类，让黎默汐和白震同时汗颜。因为给他们搂抱在怀里的小东西正在迅速生温，然后，炸开满天的烟霞。

于是，藏青幼年时代的绰号就叫做“活动引爆器”。

但是，骨子里面，他却总是那个最先能看透本质的。

他与海澈，林飒，本来就是血脉悠远的表亲。

他看过林飒因为被海澈责备而哑着嗓子啜泣的模样，也看过海澈给林飒气急了时，扯着自己衣摆叫着：“小非，阿飒他欺负我”的可怜样子。那是白震和黎默汐都看不到的另一面。

如今，也只有他能一直守在他们身边。

白震的离去，默汐的沉稳，都注定他们不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们两兄弟。

藏青这样想着，对林飒道：“倪佳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

手下的头颅微微仰起，那双祖母绿的眼里透出淡淡的水气。

藏青干脆的将人拉进怀里搂住，道：“可是她说的也不全是事实。”

他道：“我收到暗部消息时，林伯伯已经身受重伤。至于被一头浑身雪白的狼咬到的事情，也是真的。但是那一口不足以让他老人家伤重不治。”

他叙述故事似的娓娓道来：“林伯伯是因为你和阿澈在彼加尼魔鬼域久居不归，亲自找上门去寻人的。可是，林伯伯他在彼加尼魔鬼域不但没找到你们两个，就连你们一同带去的白震姐弟都没见到，当然还包括其他明部的弟兄……”

林飒哑着嗓道：“表哥被倪明刺伤后给倪尊寿抓到，我又中了圈套也给他们抓到……。其他的，其他的部属估计当时除了白震重伤昏迷，其他的人，大约全都给就地处决……”他声音里面已经带了明显的哭腔。

那是深深的自责和痛惜。

如果，当年自己有肯乖乖的听表哥的话留在地下高原，不要去凑热闹，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傻乎乎就一头钻进了倪佳的套子……可是，时光无法倒转，一切也不能回头。死去了的人也不会复生。

藏青面对这样的林飒，只能将他更紧的揽住：“……林伯伯见到了倪佳，还有倪明。”

怀里的身体抖然一震。

藏青道：“他老人家性子那么的火爆，三两句言辞不合都有可能打起来，却为了你们向人伏小做低……可是倪明也和倪佳一样的口径，一口咬定根本就已经将你们送出离境！”

他不自觉的咬牙：“林伯伯怎么可能相信。但是无证无据，只能暂时退却。他是上代的半军主，所以有权在本代军主离任时传宣各部，所以，负责接应他的人，是我的部下。但是，千算万算，我们都没有算到倪尊寿那么的狠！”

他捧住林飒的脸，看着他翠绿的眼睛：“阿飒，所以，林伯伯会死，我的责任不容无视。你要恨的话，恨我，不要责备你自己。那时候的你，连恨不能粘成一个人似的阿澈都不认识了，又怎么会还能认识自己的父亲。倪佳只是利用你最为熟悉林伯伯的气息，能不费力气的找到林伯伯……她把当时完全失去自我，形同疯狂的你当成了工具而已。”

怀里的身子轻轻的颤抖，是磨牙的声音。

藏青眨着眼，回忆道：“阿澈他，在你变成狼的时候，因为急怒攻心想要阻止而硬闯开封印，结果是末稍神经受不住刺激的大批衰竭，加上力量汹涌时的冲击，使他的伤势更加恶化……终日都是在昏昏醒醒中迷迷糊糊，所以他对于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都不太记得……

到是你，你心高气傲，从小给大家宠坏了的，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辱摧磨。你迷失了心智，你不认得他是你的表哥……阿澈的右手腕上，还有左膝间都有杯口大的伤疤……”

林飒轻轻点头。

他为海澈擦身换洗时，海澈身上每一处刑伤他都看得分明，只有那两处伤痕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刑具能造成那样子的伤痕。

他低声道：“是我，咬了表哥吗？”

藏青点头：“所以，你连他都咬了，怎么可能不咬林伯伯一口。所以，阿飒，倪佳说的有一半是真，但林伯伯却绝不是你害死的。你并没有，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林飒却道：“可是，我还是伤了父亲，如果，如果不是我，父亲他……”

藏青眯细了眼，盯住那双祖母绿：“你要记得，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你现在应该要想的也不是如果，而是后果！”

林飒一凛：“可，小瑁要怎么办？”

藏青眉一拧：“那也没办法，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我们。她不是地下高原的人，应该可以独自的生活下去。那小姑娘，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脆弱。”

“但是！”

林飒紧紧抓住藏青的肩膀：“可是，她现在是一个人，连点点也不在她身边！而且，还有倪佳和北歆她们在这附近……”

藏青道：“她不过是个小女孩。”

林飒摇头：“不，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会害怕的。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小非，你不知道，如果她落在海因斯坦的手上，也许她能安然无事，若是给倪佳捉到！”

他怕极了，道：“我得去找她！小非，我得看到她是安全的！”

藏青道：“你的意思是，把她送去安全的地方？”

林飒点头，垂头丧气道：“她已经怕透了我，是不会跟我们回去了。不过，我得亲眼见她安全。好不好，小非。就是表哥他，也会赞成的。”

藏青看着他，点头：“好吧，我们回去找她，把她平安带出来。可是，阿飒，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冲动行事。我们禁不起再失去你。”

林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