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重弼把车子停在停车位里和李琳琅一边一个下来,正看见声歌穿着件高腰帝政连衣裙大肚子兔斯基一样抱着着肚子,苻雍家长牵小朋友一样拉着声歌的手从远处徐徐过来。看见苻重弼面色怪异地看着自己,声歌立刻惊恐地把手往后抽了一下。苻雍道:
“行了,继续走!左右左,左右左,继续走不要顺拐。”
看见声歌脚上穿着双三四厘米的方根鞋,苻重弼眉毛顿时立起来:
“她怎么能穿高跟鞋?马上给我回去换!”
看见苻重弼这样,声歌立刻怯懦地躲到了苻雍身后,只把脑袋从苻雍大臂外头探出来半截儿。苻雍道:
“爸,你不要嚷,再这样我俩可回去了。”
苻重弼嘘了口气不再说啥,四个人顺着露天停车场往外走。眼看苻雍和声歌还在后头邯郸学步,苻重弼朝苻雍打个手势,苻雍放开手走到苻重弼旁边。苻重弼放低声音道:
“昨天你二伯说,苻亮的婚礼还是要办。他们准备四月办,说是春暖花开可以办草坪上的那种。”
苻雍抬眼看了苻重弼片刻,随后悠悠笑道:
“孩子都有了还要办事吗。爸,我二伯他好事儿妈啊。”
苻重弼闻言嘴角抽了抽,又抬手拍了拍苻雍:
“是啊,你二伯他就是事儿妈。可既然你堂哥办了,你也只能按着他的规格来,不然我们这些老辈的责任就好像没尽到一样。不会麻烦,我和你妈会帮着看的。”
苻雍一脸无奈:
“爸,二十一世纪了,没必要事事讲排场。现在她肚子这么大了,哪还有精力准备这种没意义的事?你又何必在这种问题上跟我二伯攀比呢?”
听见苻雍这么说苻重弼脸色一黑:
“这孩子,这点高度你爸我还是有的。但我们毕竟是正经人家,婚礼总还是要办的啊。”
苻雍心想一天到晚不是劈腿就是未婚先孕,要不就是堂弟挖堂哥女朋友,这可真是十分正经了。一时无话可说,苻雍转头去看声歌,只见声歌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屏幕傻笑。见苻雍冲自己咳嗽一声,声歌立刻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苻重弼又把苻雍扳回来:
“没错,婚礼只是面子工程。但你要明白,有的时候面子工程的意义比实用工程更加重大。这就好比你二叔头顶上的毛,的确是没有用,但是没有也同样不行。”
见苻雍一脸哭笑不得,声歌有点忍不住要笑,可还没笑出就猛地感觉自己踩的地面变得异常滑溜。这下来得太突然,声歌右脚不受控制地超前溜了出去,顿时惊得脑袋后背上都冒出了汗。火光电闪,声歌敏捷地原地下了个竖叉,就在下身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双手一下子撑住了地面,屁股堪堪没有直接撞上瓷砖儿。但是因为用胳膊撑地需要吃点劲儿,在双手碰到地面的刹那声歌下意识“嘿”了一声。这一声出口声歌瞬间后悔了,脸也尴尬得黑了一个色号。
伴着身后的怪异响动,苻雍、苻重弼和李琳琅同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此时此刻声歌已然若无其事地站好。见三人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声歌一脸纯真地回头看看:
“怎么。有人叫我们吗?”
苻雍沉默了片刻,抬头指了指三人面前的一大块玻璃,示意后面的情景从里头可以看见。
苻亮坐在饭馆包间里头,翘着二郎腿拖着腮看外头。宾馆外头是一扇大门,大门外头有一截儿台阶。伴随着饭馆外头的一阵喧闹,一名五十多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跑上来扶一名大概八十多的老太太:
“岳母,我扶您。”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不必,然后戳着拐杖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了饭馆儿。一票人走光了,外头再次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苻重弼和苻雍一边一个架着声歌非常徐徐地接近大门,样子就像是古代的持槊士兵亦步亦趋地压了过来。声歌被架在中间一脸苦大仇深,李琳琅在后头提着包直翻白眼。走到门口的台阶处,苻雍和苻重弼先是适应门的宽度收缩一下队形,然后同时将声歌往上一提,声歌脚不沾地被直接拎进了饭馆。几个人走进包厢坐下,苻亮探过头来看声歌。见声歌一脸呆滞,苻亮又看看苻雍:
“怎么的,你把给你代孕的打了?”
苻雍把声歌的餐具拆开:
“怀孕了脑供血不足,现在天天冒傻气。”
苻亮冲着声歌招手:
“嗨~”
声歌也冲着苻亮“嗨”了一下,然后直接把脑门“砰”磕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不动了。这下来得有点突然,几人面前的餐具都被声歌脑袋砸得跳了一下。苻亮吓得一震,连忙站起来拉声歌肩膀:
“喂,喂!不是她怎么了她??”
苻雍扳着肩膀把声歌调整到一个刚好不会掉下去的角度:
“不要一惊一乍。说睡就睡,孕妇都是这样。”
苻亮一脸疑惑:
“李柔怀孕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吗,是容易困,那也是走回屋再睡啊。怀的是哪咤吗这个德行?”
两人正说着,苻重弼又招呼苻雍过去一下。见苻雍走了,苻亮挪了一下坐在苻雍的座位上:
“喂,喂,醒醒!”
又叫又戳了好半天,声歌终于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见苻亮坐在旁边,声歌有点惶惑地朝四下看:
“苻雍呢?他干啥去了?”
苻亮闻言一时语塞。见苻亮不说话,声歌又四下看了看,看见饭馆门外头进来一个中年地中海谢顶男。声歌扭头对苻亮道:
“你爸来了。别说,穿上裤子还真有点认不得。”
苻亮本来以为声歌是在逗自己玩,谁知道语罢声歌直接站了起来冲秃头招手。见此情形苻亮一把将声歌按了回来,心想这是有点傻了:
“行了那个不是。我爸是谢顶没错,但是这不代表谢顶都是我爸你的明白?”
这时候桌上开始上菜,苻亮站起来帮着挪杯子,声歌也帮着众人挪盘子。正折腾,大门口再次喧哗起来。声歌扭头去看,却见饭馆门外站着一个头发胡子连成一片身上穿着件破冲锋衣的男人。男人身上横七竖八挂着三四个装行礼的桶型旅行包和一个破水壶,脚上穿着看不出本色的棉袜子,但是外头却蹚着一双藏蓝色的塑胶拖鞋。这人乍一看有点像个印象主义自由艺术家,但又有点像是个刚从拉萨骑行回来的驴友。
眼看人穿着拖鞋要进来,两名服务员立刻将人拦住。总感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声歌有点疑惑。眼看被拦住进不来,男子挥舞胳膊急切地朝着声歌招手。声歌惊得周身一震,立刻趁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去。见声歌过来,男子露出一个感动得要哭的表情,一把拉起声歌走了出去。两人绕到一条小胡同里,声歌扶着尉迟泰裕肩膀急道:
“爸,你怎么了的了你!怎么成这德行了你不是去西安了吗!”
尉迟泰裕朝旁边啐了一口:
“屁!他们这些姓苻的也太霸道了!我说让你把孩子拿了跟我去找你妈,他们二话不说就是一套捆绑jianjin,直接把我扔过路车上投到西安去了。空投就空投,还把我身份证拿走了。靠,你知不知道你老爹我这几个月风餐露宿,没有宾馆住也不能买火车票,我搭大货车回来的!”
闻听此言声歌惊得退了一步:
“啥?不是,没身份证你去派出所开证明买票啊,你给我打电话啊!”
尉迟泰裕挥着胳膊怒道:
“用公用电话别人手机全都打过!你手机被人设置白名单了吧?我是可以去开身份证明,但当时你妈也在西安,当过兵的总会认识两个派出所的,我怕开了身份证明你妈又跑了啊,我容易吗我!”
声歌一时有点无语。声歌心想这一堆姓苻的也是有点损了,搞得我爸一千里要饭回来,到家好像犀利哥一样。但不得不说这个事上尉迟泰裕也有几分活该。我怀孕怀的好好的,你凭什么让我把孩子拿了?假设你真这么想,也应该私下跟你闺女我商量,跑去跟男方说算什么意思?要是遇上一家子软蛋,人家也许腹诽一下当面不说什么,但遇上脾气不好难免不当场爆粗,你这不是找抽吗。
沉默了一下,声歌拿出手机:
“我给你打两千,你先买身儿衣服吃点儿饭。”
听见这话尉迟泰裕没任何积极反应,抬手扯着声歌就走。见此情形声歌立刻想把手抽出来,但又被尉迟泰裕抓紧:
“告诉你,你妈回来两个月了,她就住在你家旁边的那个小区里!这是堵住你妈最后的机会了。”
见声歌抱着肚子一脸犹疑,尉迟泰裕弓着身做出个弱弱的表情,双手攥着声歌的手不断呼噜:
“孩子,可能你认为当年是我打了你妈你妈才会抛夫弃子,这件事是我活该。你爸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了你才打了这二十多年活光棍!当年你妈在是营里出了名的美女,追她的人海了去了。你爸争不过那些人,就哄你妈说只要她嫁给我,那结了婚生的第一个孩子就跟她姓。没想到你妈当真了,竟然要求你跟她的姓。我不干,这才争执起来动手的。”
闻听此言声歌皱眉把手抽出来:
“爸,你这不是糊弄人吗?我妈让你履行承诺那你就答应啊,这种事你也怪我头上?”
尉迟泰裕拍了一下大腿:
“可她祖上是个少数民族,你妈她姓大。你一个女孩子姓大起什么名字,大歌?大黄?还是大丽?叫三个字全都像大长今一样,真那样你今天还能嫁的出去?”
闻听此言声歌一时语塞,半天也没整明白这话说的到底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见声歌安静了,尉迟泰裕直接将声歌拉上了一辆公交车,一小时后两人跑到了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门口。鬼鬼祟祟地站在树后头,尉迟泰裕道:
“堵你妈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是小区的唯一一个门儿、待会儿你妈出来,我们两个上去拉她不让她走,到时候我会说好听的哄住你妈。如果你妈坚持要走,你就马上大字型躺在门口,说如果她要走就从你身上踩过去。你挺着大肚子,你妈一定会心软的记住了吗?”
声歌闻言抱着肚子彻底怒了:
“胡扯!我才不会怀着孩子三月里躺地上头!”
尉迟泰裕一脸期期艾艾:
“孩子,求你了,你爸后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正说着,一个身形挺苗条的中年女子背着个帆布包从小区门里走了出来。声歌还没反应过来,尉迟泰裕已然猛地冲了上去懒腰抱住了女子:
“老婆!”
女子愣了一秒,马上退了一步一矮身从尉迟泰裕怀里将上半身抽了出来。眼看对方要跑,尉迟泰裕一跃而上,张开手将女子拦回了小区大门的范围内,两人开始左右横跳辗转腾挪。可女子脚步非常灵活,尉迟泰裕拦得越来越吃力。眼看尉迟泰裕马上拦不住了,声歌心想特喵的,战阵之前不能临阵脱逃,到了这份上了也只能躺特娘的。想到这里声歌快步而上,耶稣一样躺在了女子面前:
“你你你……总之踩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