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冒犯，我只是路过打工 第6章 第五章

才五点半，医院走廊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厕所门反复开关的声音，老人的咳痰声，抽血呼痛的声音，走廊里来来回回的拖鞋声……

江乐言被吵得不耐烦，手机被没收了，床头只留有一本被翻得发黄的旧书，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想看书。

她起身，走到厕所旁的洗漱台开始刷牙洗脸。

紧闭的厕所门里传出巨大的冲水声，尽管已经习惯了，她还是会被吓到。

不过一切都是幻想。

所谓的手机震动声、雨伞、厕所冲水声、柜子里的男人，都是她的幻听和幻想。

医生是这么告诉她的。

不过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上班压力太大了吗？

从她发疯砸了自己的手机，发现血肉模糊的左手后，脑袋好像开始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非常不对劲。

但江乐言实在太害怕了，柜子里的男人就像盯上自己一般，哪怕她把家里所有的柜子都拆掉了，依旧躲不过。

她依旧在门诊的时候，被缩在柜子角落里的男人吓到尖叫。

江乐言崩溃地把包砸过去，跌跌撞撞跑出去。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床上。

她就这样在医院住下了。

父母来过医院，无论江乐言怎么和他们诉说自己的遭遇，他们都认为一切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最后，她只能坐在床上看着父亲搂着眼眶发红的母亲离开病房。

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吗？

在医生的治疗下，她开始慢慢忽视那个柜子里的男人，每天按时吃药和吃饭。

一切都是假的。

江乐言端着餐盘，排队领早餐，却在大厅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夹克，头发长长盖住部分眼睛，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不少。

这是公司市场部的同事，林捷。

端着餐盘坐在位置上时，她才看清他眼下乌青一片的黑眼圈。

“你这是怎么了？”江乐言剥了一个鸡蛋，递到他面前

林捷接过鸡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依旧不说话。

江乐言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见他状态不对，主动说道：“没想到公司还会派人来看望我，我是精神病的事情已经在传开了吗？”

林捷有些诧异抬起头，他张了张嘴，表情复杂开口：“Lynn，你……”

“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江乐言放下勺子，她感觉林捷的表情很不对劲，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记住吗？”她不是很确定地问。

“稍等。”

林捷在手机上飞快敲打搜索着什么东西，然后把屏幕递给她。

江乐言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当地新闻——

32人死亡！高新区一大厦办公楼惨遭故意纵火

2039年8月9日，塘崎市高新区蓝色文化大厦8楼被人故意纵火，该层楼公司员工总共32人死亡，累计损失财产2000万元，由于该大厦空置率很高，火势并未对其他楼层造成更多损失。

警方透露，该起案件为故意杀人事件，监控显示嫌疑人行凶后把楼层所有通道锁死，从安全通道逃出。当晚，警方在嫌疑人家中的柜子里找到其尸体，具体原因待调查。

江乐言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住一样，握着手机的手逐渐变得冰冷。

她好像想起来了。

那不过是，无数个重复的日子里的一天。

江乐言扯下盖在眼睛上的外套，从休息区的沙发上坐起身。

办公区里到处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她恹恹地端着杯子走到厕所旁的茶水间倒掉喝剩的水。

“嘭！”厕所门被猛地关上。

江乐言被吓了一跳，探身出去，一道黑影从女厕所里慌乱走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一阵巨大的冲力撞倒在地上。

肩膀上传来剧痛，她扶着被撞伤的地方抬起头，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就生生咽了下去。

眼前这人，是老板。

可是，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怎么那么惊悚，整个人紧张兮兮的。

江乐言站起身，刚想和老板打招呼，对方却如临大敌般，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揉了揉肩膀，看向女厕所，心里暗暗骂了老板一句变态。

这么想着，一股尿意突然涌了上来，江乐言连忙小跑进厕所，万幸她午睡时间长了些，现在厕所里的坑位都是空的。

她随便打开一间立刻关门蹲了进去。

逼仄的空间显得整个厕所都有些昏暗，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然后掏出手机和同事偷偷吐槽刚才老板从女厕所里跑出来的事。

手机里一阵输出后，江乐言心情愉悦地从隔间里出来。她打开水龙头慢悠悠洗手，以此打法上班时间。

关掉水龙头，抽纸的手摸了个空，没纸了。

江乐言弯下腰，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子。

这一拉，江乐言终于知道老板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柜子里塞着一个男人。

江乐言脑子瞬间空白，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不受控制地发出尖叫。

“啊——”

听到尖叫，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怎么了！”

江乐言捂住脸，朝大敞着的柜子指过去：“里面有人！”

“Lynn……”同事的声音有些迟疑，“你没事吧？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她不可置信地放下双手，但依旧不敢再看那个柜子。

同事坚定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真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啊，你刚刚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听到这里，她才大着胆子转身看向柜子。

被拉开的柜子，张开黑洞洞的大嘴，里面空无一物。

怎么会没有呢？

江乐言无法理解，刚才她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个男人，她甚至能记得请那张爬满鲜血的脸。

她浑身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回到工位上，江乐言满脑子依旧是那个柜子里的男人，她突然联想到慌忙出逃的老板。

对了，老板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人？

他一定是也看到了那个人，不然怎么会满脸恐惧呢？

江乐言想去问他，但又觉得不太好，万一老板没看见呢？她一个底层小喽啰，连老板都喊不出自己的名字，就这样去问，不太合适。

她纠结了会儿，却不敢继续在公司里面待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发烧的理由直接请假回家了。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楼层燃起熊熊大火。

江乐言放下手机，恐惧再度笼罩心头，她提出疑问：“放火的人，是谁？”

“老板。”说出这两个字时，林捷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

“你是说，老板把所有人锁在8楼，然后放火把人全部烧死？”

两人一同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儿，林捷打破沉默。

他问江乐言：“你最近，有没有见到……”

似乎是很难启齿，他眼神飘忽，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然而下一秒，他像是受到很大惊吓般，惊恐站起身，眼神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江乐言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愣住了。

那里有个敞开的柜子。

“你能看见柜子里那个人吗？”

林捷声音微弱，但江乐言完整听见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个恐怖的画面，但她还是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好不容易重组起来的东西，开始重新崩塌。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幻觉吗？

她崩溃地看着那个恐怖的画面，双手捂住脑袋蹲下身，想要尽快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却什么都做不了。

汹涌的情绪再度席卷全身，她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泪，嘴里咿呀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林捷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只要这一切都是假的，就不会遇到伤害。

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林捷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我懂你的感受，我们好像都被诅咒了。”

火灾那天下午，林捷借口下楼拿外卖出去摸鱼躲过火灾。然而真正的厄运才刚开始，他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噩梦循环里。

无论如何躲去哪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那个柜子里的男人找到。

刚开始，他不明白自己与这个男人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盯上。

但有一次，他和那个东西对峙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很眼熟。后面几次，他终于证实了他的身份。

“你没发现，柜子里的男人是设计部的谢影吗？”

一个月前，连夜加班修改客户方案的谢影突然在公司晕倒。

林捷把他送进医院，前几周他还去看望过，但后面因为要出差半个多月，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谢影就在这个医院住院。”林捷对江乐言说道。

两人对视，决定一起前往谢影住院的楼层去找他。

病床上躺着一个插着氧气管的老人。

他们有些疑惑，于是跑到前台问情况。

“你们是他的家属吗？”医生皱着眉冷冷问。

江乐言连忙回答：“我们是他同事，之前他在这里住院，想来看看他。”

医生叹了口气，他先进屋打了个电话，然后把他们喊到房间里坐下，简单交代了下情况。

“谢影已经去世了，一周前他从医院里溜出去，我们没有办法联系到他，直到两天后警察找来，说在城外的河里捞到了他的尸体，目前我们知道的信息就这么多。”

林捷追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医院？”

医生摇摇头，只陈述了一句事实：“他存在医院卡里的钱只剩一千多了，远远不够不够治疗他的癌症。”

谢影突然离开医院，然后被警察从河里打捞出尸体。

“他是，因为自杀去世的吗？”江乐言迟疑地问。

医生只道：“这个不清楚，得警察那边调查后才有结果，他们很快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