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新娘 第15章 晖然堂初次交锋

布置这个任务的会是一个什么组织？她没有原身的信息，只能大概猜一下。金易青是她同窗密友的哥哥，但明显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就很不简单，不是有私情就是有什么共同的组织，或者两者都有。

而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也必然是与司令府要务相左……难不成林清荷是间谍？

林臻正专心致志地思考着，忽然感到一旁的春锦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二奶奶，那个姐姐已经进去好久了。”她掩着嘴小声地说。

话音刚落，刚刚进屋内通传的丫鬟就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福了福身子说，“太太今日起的晚，刚刚才起床，正在梳妆，还请二奶奶再稍等片刻。”

林臻温和地笑笑，说：“不急，我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她今天本来就是为了给这位大奶奶消气来的，她还怕她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过了一刻多钟，屋内还迟迟没有传出消息。院内洒扫的丫鬟婆子来来往往走动着，时不时路过飞快地看一眼她和春锦，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春锦有些生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嚼舌头的丫鬟婆子，张嘴还想要说什么，林臻一把按住了她。

“再等等吧，你就当来这里看景色了。”林臻安抚道。

春锦眼睛有些红，她知道自己主子本来不受老爷待见已经在这府里受尽了白眼，而今肯定又要传出去二奶奶也不得大奶奶心的流言了，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丫鬟总算又从屋内走了出来，对林臻行了一礼说：“大奶奶说辛苦二奶奶站在庭院里了，还请二奶奶移步到内室里。”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林臻问道。

丫鬟微微一笑，说：“二奶奶叫我小周就可以了。”

跨过门槛，林臻跟着小周走到室内。

大奶奶正垂目坐在首位，手里捻着一串珠串，见她进来，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林臻走过去主动开口道：“原本是昨天就应该过来给大奶奶请安的，但府里昨天出了事情，我就想不要过来给大奶奶添乱，这才拖到了今日。”

大奶奶名叫蒋初云，原是世家女子，但民国后家中长辈去世，子弟不济基本没有能在官场中站住脚的，祖辈传下来的店铺营生也一家家倒闭，全家全族都指望着她可以傍着司令宋子年来支撑。

可她年轻时候恣意惯了，对宋子年喜爱的几个姨太太下过死手，夫妻俩的情分早就耗得干净，晚年只剩下膝下的司令府唯一的儿子和女儿。

可儿子不争气，纨绔任性，成天流连在烟花场所，还染上了吸大烟的毛病，早年耽误过许多大事，宋子年对他并不满意。府外的大小事务也渐渐不让他插手。

女儿倒有几分她年轻时候的样貌和性情，前些天病了，性情大变。请大夫来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只说静养。

宋子年虽然比她还年长几岁，但也不是不能生。这几年她才想清楚，与其让他自己带回来不安分的女人，还不如她来给他好好选个听话的，还能握在手中。

可是！光是听话也没用！蒋初云抬起脸，看向面前这个年轻秀气，眼神清澈的女孩子。

这个叫林清荷的女孩，是她精挑细选的，样貌出身也算是上乘，但就是太懦弱！老爷跟她蒋初云斗气与她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怎么就不能主动一些去前院里多转悠转悠！白长了一副机灵相。

进府两三天了，除了那晚被自己叫来，就再没传出个什么消息。

老爷冷落她，府中流言四起，她也没刻意压下去任由着越演愈烈，但林清荷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反而没人去巴结她还落得个自在了！

蒋初云越想越生气，脸上也没透着什么好脸色，沉声说：“听说你昨天去了苏小姐的南风小院那里了？”

林臻面上微微一惊，透着几分惶恐说：“是的，老爷叫我与她多接触，我寻思左右没有什么事就去了一趟，没见着人就出来了。”

但她心里还是清楚大奶奶知道这事根本不奇怪，先不说大奶奶对苏宣的防备程度，自然是要那附近安排几个眼线。再者她去时也没有想着躲着，不知道才是惊奇。

蒋初云听到她的话气极反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了压火气，说：“你没有什么事吗？老爷至今都没有跟你圆房，难道不是你自身的缘故吗？”

这是什么封建PUA话术，那个宋老爷不来找她，她还能去自荐枕席不成。而且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明显是宋四爷跟这位大奶奶您斗气的结果，昨天晚上出了大事让她还能跑过去当炮灰。

但是人她还是要哄的。

林臻低下了头，手指在身前纠缠，看着有几分羞涩，说：“我知道了，大奶奶。”

蒋初云听到这话像是忽然消了气，有些无奈地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爱怜地看着她说；“清荷，你跟我小女儿琳琅差不多年纪，我怎么舍得逼迫你，但是你也要知道林家的状况，我们嫁人的姑娘身如浮萍，要紧紧抓住丈夫这跟浮木，更要为娘家出一份力，林家现在是什么光景？他们可全部都指望你了！你说是不是？”

林臻被她说的眼含热泪，抽出手擦了擦眼角，说：“大奶奶，我明白的，您说的对。”

蒋初云抬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小周搬来凳子，重新拉着林臻的手坐在了她的身旁，高兴地说：“正好，我女儿琳琅一会儿就会过来，你们年岁差不多应该可以聊到一起去。”

春锦见缝插针递过来一张手帕，林臻接过在干燥的眼周拭了拭。

“对了，你是叫……春锦的是吧？”蒋初云看着一旁的春锦说。

春锦上前一步，行了一个伏地大礼说：“回大奶奶的话，我是叫春锦，是崔妈妈点我去侍奉二奶奶的。”

“倒是个可爱的丫头，人也机灵。”蒋初云赞道。

“谢大奶奶夸奖。”春锦脸有些红，声音大了起来。

蒋初云捂嘴笑了几声，看了一眼林臻，接着对春锦说：“你伺候二太太要再仔细着，别人背后欺负你你就来找我院里的崔妈妈给你们做主，这府里总是有些丫鬟婆子爱背后嚼舌根，管也管不住，如今既然来了我这里，我看谁还敢！”

她眉头一竖，扬声说道。显然是对林臻的处境一清二楚。

林臻起身屈膝也行了一个礼，这还是她在林家婚前的教习婆婆教的。但她做得并不标准，只能在情感上找回来，她声音微颤说：“谢谢大奶奶看重我，我……我不知怎么才能报答。”

蒋初云扶起她，说：“傻孩子，快起来！说什么报答不报答，我待你就像是待我女儿一般呢。”

说着，外面走进来一个丫鬟，俯身对蒋初云说，“太太，二小姐来了。”

林臻起身坐回凳子上，回头望向门口。

蒋初云笑骂道：“你看看，这丫头就是不经说，一念叨她就来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粉衣，粉红绸缎的褂子，上面绣着精美的兔子刺绣，下身十一条灰蓝色的长裙。头发扎成两股麻花辫，放在胸前，走起路一跳一跳。

宋琳琅走进来显得有些不太适应，先是探进来半个身子，在屋内巡视了一圈，看到林臻是眼睛都亮了不少。

林臻也看过去，心道，果然是常小果。

还好她变成了司令府里唯一的二小姐宋琳琅，如果穿成别的什么丫鬟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去找。

蒋初云向她伸出手，常小果只是看了一眼林臻。就朝蒋初云走了过去，拉过她的手叫人道：“母亲。”

蒋初云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转头向林臻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小女儿，宋琳琅了。”

林臻点头，微笑着先开口说：“二小姐，我叫林清荷，是府里新纳的二姨太。”

常小果抬眼望了过来，眼睛一亮，说：“我知道你，我早就想去拜见你了，之前我病着母亲不许我乱跑。”

说着，她笑着对着林臻眨了眨眼睛。

蒋初云眼中带着慈爱，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板着脸说：“不许没大没小的，叫二太太。”

常小果吐了吐舌头，对着林臻乖巧地说：“二太太。”

林臻笑了一声，说：“琳琅与我年纪相差不大，只比我略小一二岁，就叫我清荷姐也是可以的。”

“这怎么行！规矩是规矩……”蒋初云还没说完。

“清荷姐姐~”常小果就接道，说完还对着蒋初云缩着脖子讨好一笑。

蒋初云无奈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她对着常小果警告道。

但是没有一点警告该有的力度。常小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林臻身边，拉起她的手说：“听说清荷姐姐是念书被黎明书馆收录的，我贪玩没念过多少，正好你来了，快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新收的话本……话册！”她拉她就向外走去。

林臻停住脚步，转过头对蒋初云又行了一个拜别礼，说：“那大奶奶我就陪小姐去看看？”

蒋初云似无奈极了但又没什么办法，她是极看重规矩的人，连当下流行让女儿去读书她都不肯，就是怕坏了规矩惹祖宗不快。

但她又是疼爱子女的人，尤其是她废了好大力气差点难产生下的这个极像自己的小女儿。即使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她也不想让女儿嫁到谁家里去，能养她一天算一天。

于是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