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宋盏诚摊开手,里面是弹夹里仅剩的子弹。
“咔哒哒……”
坛子精按了半天,皆是空气,头顶似有乌鸦飞过。
或许是碍于面子,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迹。
阴暗的坟茔深处,传来婴儿般的啼哭。
长满杂草的坟茔后,种植着一颗杏树,树身被刀刻出一只只人眼,圆润饱满的杏子隐隐跳动着,一米高的长毛河狸啃着树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酩酊大醉的驼背老者。
宋盏诚四下望去,成群结队的白蚁绕过墓碑,如提线木偶行军至河狸脚下,任由其碾压,唯一能解释的,是这只河狸也是异变生物。
蜥蜴不知何时窜到在忙着啃树的河狸旁边,两个家伙窃窃私语,突然河狸眼冒凶光,雪白的牙齿停止啃树,探出圆滚滚的脑袋,似乎在狞笑,扁而无毛的尾巴“唰”地砍向摇摇欲坠的树根,树体微微晃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砸去。
不知何时,宋盏诚突然闪现到树砸下来的方向,他倒退两步,鞋跟触碰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定睛一看,是方才那个被绑成粽子的枣色酒坛子,观其破碎程度,显然被砸了不止一次。
而捆绑它的麻绳明显是防止身体脱落,它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小碎块,像贴蛋壳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拼凑完整。
带着尖锐树枝的参天大树将他笼罩在阴霾中,“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紧挨着的墓碑被砸碎,就在变异河狸兴奋地伸出利爪时,树枝折断的咔嚓声吸引了它的注意。
宋盏诚鬼鬼祟祟地抱着酒坛子跑路,被刀子般的眼神盯得四肢发麻,小腿更是灌了铅似的难以抬腿,索性拄着棍子,代替右腿蹦得飞快。
被啃成尖刺的木桩以迅雷之势朝他袭来,纤细的棍子在手里大转儿,尽数弹开,河狸气的牙痒痒,怒吼一声,短粗的前肢用力拍打地面,周围的墓碑从地面窜出,如万钧雷霆。
“我的门面!”自坟茔里飘出白胡子老头,大喊道。
“闭嘴吧,我的也飞了。”隔壁长草的坟茔里飘出白发老媪,揪着老头子的耳朵钻回坟中。
目睹这一切的宋盏诚大脑宕机。
一道符纸自雾霾中窜出,将墓碑回归原位。
少女稳健地穿梭在山林中,艳丽的红衣好似盛开的蔷薇,裙摆浮动带着冷冽的气势,窄袖缠绕着麻花细绳,将手腕处的伤疤遮盖紧实,劲瘦的腰杆挂着沉甸甸的羊皮袋。
待看清宋盏诚的样貌不由得大惊:“东十三?”
脚底一滑,连带着身后的滑板也跟着摔飞,狠狠砸在身侧的石碑上。
宋盏诚回道:“西十四!”
此人正是西十四寨女当家——田麦月,自十三岁起,在两大寨中便再无敌手,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出现在乌远镇外围。
“多少年的事啦,我那寨子不是早让你收编了嘛,休要再提。”田麦月揉了揉太阳穴,笑得坦然,“我可不想继续挖土豆了,索性跟义庄的老师傅学了门手艺,在武修府做了一名仵作,你呢……呀!我滴青天爷爷!”
她盯着宋盏诚手里的酒坛子惊呼道:“少东家!哎呀……你都跑丢三天了,这……我就说得吃药吧,看把自己折腾的!”
据说乌远镇的少东家有一怪病,简单来讲便是间歇性失心疯,但也正因如此,在武修府驱逐丧尸的任务中,做出了突出贡献,也因此让咸鱼大侠的名号传遍江湖。
怀里的坛子精逐渐清醒,待看清所处环境,“嘭——”地变回稚童大小,木讷地看着二人。
系统内的器械不受控制地散落一地,稚童将它们尽数塞进百宝袋里,顺手捡起冲锋枪抱在怀里把玩。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少东家,失敬失敬。”宋盏诚指了指他手里的物什,话锋一转:“但是枪可不是小孩子能碰的东西,还给哥哥吧。”
稚童瞟了他一眼,拍拍身上的灰尘,抡圆胳膊扛起圆鼓鼓的袋子,撒腿就跑,丢下一句:“我捡的就是我的,不还!”
宋盏诚伸手擒住他的后脖颈,看着慌张的稚童一直在原地踏步,不由得笑出了声。
【NPC介绍:
姓名:满满(两百岁)
职业:九分饱食肆少东家、NPC专业课考官(妖族)
任务:违禁品检查、保障考生安全
特点:短暂失心疯,兼职本地群演】
“嗯,有意思。”宋盏诚看着被洗劫一空的系统仓库陷入沉思,这家伙是仓鼠么,这么能囤?
田麦月检查了一下滑板,确定没有破损后丢给他一个任务:“我要去接入围考生,就劳烦你送少东家回食肆吧,回头我们不醉不归!”
“带我一个!”满满兴致勃勃地回应道。
田麦月回了个手势,踩着滑板扬长而去。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
【亲爱的宿主,您已成功抵达乌远镇,NPC谢二叔期待您的光临。】
后面还有两个偷笑的表情包。
“你放开我,我还有外卖没送呢!”稚童在他的手底下荡着两条小短腿,不停挣扎着,“给了差评怎么办?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一辆闪烁着金光的红色摩托急驰而过,像一只听话的宠物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摩托车后座用不同粗细的麻绳绑着方方正正的大箱子,宋盏诚轻嗅,里面装满了山珍海味,不禁勾起了腹内馋虫。
“你撒手,我又不白拿你的,穿越者真麻烦……”满满甩着胳膊,像一只玩脱了的兔子,微微红着眼眶,带着些许鼻音,“我……你系统太旧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咱们扯平!”
满满挣脱桎梏,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白嫩的脸蛋沁出薄薄的粉,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透明屏幕,雪花般的碎末差点吹了一脸,惊得他连连后退。
宋盏诚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擦小花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满满用手遮挡,转而聚精会神地将灵力汇集在一点,只听“咔”地一声,屏幕四分五裂。
“啊哦~手劲儿大了。”满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艰难地把心咽进肚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问题,尴尬笑道,“怪不得黄历上说我今天不宜出门……”
宋盏诚沉默挠头,慵懒地斜靠着摩托车,饶有兴趣地问道:“少东家,下一步怎么办呢?”
“啊哦~手劲儿大了。”满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艰难地把心咽进肚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问题,尴尬笑道,“怪不得黄历上说我今天不宜出门……”
宋盏诚沉默挠头,慵懒地斜靠着摩托车,饶有兴趣地问道:“少东家,下一步怎么办呢?”
“小问题!”满满比划了一下脖子,正色道,“就没有我修不好的系统,修毁了我把脑袋给你当皮球玩儿。”
宋盏诚仰起脖子疏通酸麻的经络,脑袋尚不算清醒,眼尾略往上翘,透露着几分精明,随意叼着一小截狗尾草,静静地看着他修复。
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显示其他仓库内琳琅满目的精品果蔬和基建图纸,满满兴奋地取下咸鱼背包,打开系统控制中心,向宋盏诚展示:“这土豆你还要么?”
莫名有种病毒入侵的感觉,且容不得他不答应。
“想拿多少都可以。”
“这枪不错啊,出个价!”满满拎出一把通体黝黑的步枪,笑容坦率。
宋盏诚微微皱眉,解释道:“后坐力很强,小孩子不可以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满满听罢架着他的系统,比划着自己曾经高挑的身形:“我是两百年的大妖精,可不能和那帮小屁孩比较,我就不信它能这么厉害?”
说罢朝着木桩扣动扳机,“嘣”地一声,涌起一阵烟雾,宋盏诚四处搜寻他的方位,却在墓碑的夹角处找到了摔晕的酒坛子,还……长着多肉般Q弹软萌的四肢……
“少……东家,你还好吧?哈哈哈哈……”宋盏诚将它捧在手里,看着简笔画似的眼睛笑得瘫坐在地,“都说啦,后坐力很强的……”残次品。
晕乎乎的满满拎着自己的“裤子”,伸出小短胳膊,一脸傲娇,“我就要这个,反正你不出价,我也可以直接抢,现在像我这么诚实的妖怪已经不多了……”
“一百两。”宋盏诚使坏道。
“抢钱?”满满一脚踹开他,捡起地上的红布木塞扣在头上,摇头晃脑地要爬上摩托车,吐槽道,“黑心商贩,迟早倒闭。”
却又被人拽住腰带动弹不得,只好翻白眼控诉。
【系统升级完毕,请点击狼耳。】
宋盏诚照做,先是长条形状的视觉眼镜传达,紧接着展开全新的系统屏幕,顺滑的质感附赠防窥屏,纯金边框,右下角印有“咸鱼大侠”的logo,还掉出一张“九分饱”食肆打折券。
【疫病四起,百妖倾巢。】
泛黄的连环画翻页,对应的应该是这里的墓碑,右眼突然刺痛,狼耳抖动,透过浓雾,他听见女子哭诉:“阿弟!入土为安哪……”
右眼闪烁着星子,一位穿着麻衣的女子跪在新坟旁,眼睛红肿,声嘶力竭。
“你别站在那里不动……”满满放弃挣扎,悻悻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好像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怪害怕的。”
思绪回笼,眼睛里的星子消失。
难道……他刚才看到的真的是所谓亡故之人的执念么?
这里有太多秘密,他倒是个热衷解谜的人,不如留下来一探究竟。
“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没有地方可去。”宋盏诚表面风尘仆仆,可怜兮兮道,“劳烦您给寻个差事……”
满满虽化为原形,但依旧可以抱臂轻哼:“这回知道求我啦……咳咳,像我这么深明大义的老板可不多,看在你帮我捡回咸鱼的份上……随我去食肆报到吧。”
“得嘞!”
话音未落,宋盏诚直接抱起挂在车把手上的酒坛子精,一条修长笔直的腿跨过车身,戴上同系列头盔,抬好边撑,拧动钥匙,随着仪表盘亮起,拇指按下开关,听着油泵轰轰工作的声响,踩好脚档穿梭在漆黑小道,感受风驰电掣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