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万一还是那位监察官呢。”
“谁叫我?”燕崽吐掉嘴里的泥,看见满满还是有种莫名的害怕。
【嫌疑人三号:
姓名:燕崽
嫌疑身份:武修府入围考核监察官
怀疑方向:偷听信息】
“冤枉!刚在我被一群丧尸蚂蚁围攻,误打误撞跑来这儿的。”燕崽急忙解释道。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不太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哎呀!我是被一棵树绊倒的,就在那儿,可吓人了,树身泊泊流着血……”
众人半信半疑地跟着他,果真找到了所谓流血的树,累累硕果像会跳动的心脏,树身足以五人合抱,遍布凝视眼睛的图纹。
血液顺着粗糙的树皮流出,满满用石子将一个果实打掉,薄弱的外皮像包裹鸡蛋的薄膜,鲜血喷涌而出,露出遍布紫色筋膜的死婴。
自树顶爬下西瓜大的蜘蛛,吐着蛛网将宋盏诚抓住,徐徐拽上树顶。
燕崽丢起大石块,砸向蜘蛛,解释道:“我不知道有这个,真不是我。”
宋盏诚掏出一把刀三两下挣脱束缚,催促众人逃离,那蜘蛛仿佛看到了滋味绝美的食物,追着他不放。
满满拽着他到一处水滩,突然开口:“你怕水么?”
“不怕,但这顶多过鞋底吧。”
满满看着他,眸光一闪,宋盏诚便突然失去了知觉。
等缓过神来,他人都麻了。
坚硬的外壳包裹着柔软的白肉,宋盏诚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只……扇贝。
前面的扇贝走路很骚气,突然开口:“走哇走哇,前面好像有出口。”
“哪儿来这么多水?”宋盏诚大惊失色,“淡水有扇贝么?!”
满满摇身一变,成了一条自带空气刘海的鲤鱼,吐了个泡泡。
“可爱就行了,不讲科学。”
突然前方冒出巨大光亮,走马灯似的讲述着什么。
时已春分,冷风阵阵。
微风拂过金色苇浪,于芦苇丛中漾出一片涟漪,时不时冒出少年的一片灰色衣角。
“沙沙沙……”踩碎枯枝的脚步声急促迅猛,少年一惊,忙弯腰穿梭到芦苇深处。
他蹲在湿润腥臭的淤泥中,透过零星空隙,依稀分辨出这是自北方来的一群猎户。
他们穿着一身兽皮衣袄,腰间挂着一把刻字匕首,冷风擦过刀刃,发出泠泠声响。
冲在最前面的短胡子突然停在此地,一双鹰眼冷酷肃杀,习惯性的向身后摆了个手势,后方十几个猎户皆有秩序地错落分开,各自手持弯弓,踩碎了一地的枯枝败叶。
“你确定褚家的那个小子在附近?”
短胡子鹰一般地巡视四周,生怕错过任何发现褚天榆的机会。
“当然,他无处可去,除了这儿,我还真想不出他能去哪儿!”身边的尖嘴猴腮奸笑道。
褚天榆远远看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苇叶相互摩擦,风过水摇。
半个月前自云归山倾泻而下的巨大洪水毫无章法地击溃了褚天榆所生存的村庄,一夕之间,二百多个村民,尽数丧生。
他还记得那天,是他弟弟褚瑾的九岁生辰。
“哥哥,你看!阿娘给我做的新衣!好看吗?”
褚瑾穿着由多块粗布拼接缝制的衣服,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褚天榆看着他,微笑着昂起头,抱臂道:
“好看啊,不过……”褚天榆话锋一转,指着床沿那边道:“还是我给你做的布偶最好看!”
“啪!”阿爹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稍微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粗声道:“我还没问你呢!我的旧衣服是不是让你剪了?”
剪的全是窟窿,这要是能穿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哎呀爹,我剪的那个旧衣服您也不穿……”褚天榆喃喃道。
“还敢顶嘴!”
阿爹把手高高扬起,故作要“收拾”他的模样。
“噗嗤~”阿娘拽着阿爹的手臂,柔声道:“好了,跟个孩子似的……”
都长不大的样子……
“看紧点,每一处都要搜的明明白白!一定要把那小子手上的东西夺过来!”
粗犷的声音将褚天榆游离的神魂叫了回来,一群人分散开来逐步逼近,褚天榆紧张的捂着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微风过处,苇梗相撞……
“好了,换个地方找!”
“大哥!这儿不找了?”
“都他娘的臭泥,找个屁!”
猎户们不敢违抗短胡子的命令,只好悻悻地原路返回,待人群散尽,周围也没了飞禽扑翅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
午阳洒落一身,跑了一夜,身体早已透支,褚天榆顾不得泥泞的池沼,如释重负地瘫坐在芦苇节梗上。
罪恶的洪水喷涌而至,只留下他一个活口。
突然,黑影遮掩了光,褚天榆心下大骇,身体僵硬地扭转过去,看到了一张张长满麻子的脸,下意识地惊叫起来。
“大哥,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尖嘴猴腮竖着大拇指,拍马屁道。
“哼!这还用你说!”短胡子明显被捧的太高,一手拍着胸脯,一手指着褚天榆的头顶炫耀似的道:
“老子我……老早就看到这臭小子的呆毛了!”
褚天榆一听,忙抬手捂住了头顶那撮摇摇晃晃的呆毛,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
“大哥威武!”
“大哥明智!”
褚天榆环视一周,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一双双刀刃般的眼睛直往他身上盯,恨不得戳几个洞。
“真是不巧~”褚天榆憨笑道:“各位好汉想找的东西不在我这儿……”
短胡子脸色不太好看,单手提起他的衣领,将褚天榆猛地拎起,怒喝道:
“不在你这儿?说!传闻中的仙尊秘宝被你藏哪儿了?!”
一旁的尖嘴猴腮附在他耳边提醒道:“大哥,你可别信这小子,十句里九句半都是假话,可别再被他骗了!八成就在他身上!”
“大哥,搜一搜不就好了!”
褚天榆小脸勒的通红,短胡子在他身上摸索几下,除了破衣上的烂泥,什么也没有。
见短胡子的脸拧成一股麻花,褚天榆才双脚悬空,不停挣扎着,艰难地将头扭过去,看着尖嘴猴腮说道:“二当家,你不是说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就放了我么!”
“什么?!!”短胡子顿时涌上滔天怒气,布满红血丝的鹰眼瞪的老大,冲着尖嘴猴腮吼道:“你竟然敢背叛我?!”
说罢,便奋力一甩将褚天榆丢了出去,褚天榆坐在地上咳嗽半天,除此之外,身上并无任何不适。
视线转移到身下,这才发现下面刚好有两个人给他做了屁垫。
尖嘴猴腮冒着冷汗,步步后退,摆手道:“大…大哥,你别听他瞎说……啊!!!”
短胡子没听他的解释,反而将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按在泥沼中一拳拳击打,血肉模糊。
“叫你想分一杯羹!”
“叫你敢起二心!”
尖嘴猴腮被打的鼻青脸肿,面容被狠狠地埋入腥臭的泥沼,谈吐不清道:“我…我没有……”
褚天榆缓缓起身,又添了一把火道:“二当家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大当家的!”褚天榆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二当家还说……什么嫂夫人,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过快活日子!”
这边说着,他便指了指两侧吓得大气不敢喘的其他猎户。
“他们都可以做证!”
短胡子一听,一双猩红血眼如恶鬼般狰狞可怖,吓得其他人连连点头,而尖嘴猴腮早已被打的有进气没出气。
眼看短胡子大吼一声便似疯魔一般冲向众人,褚天榆早早躲到一边,见短胡子收拾其他人,便转身往反方向跑去,后面传来阵阵惨叫。
“救…救我……救我!!”
尖锐的求救声自不远处响起,褚天榆停下脚步回过身,可眼前的一幕简直不忍直视。
猎户们残缺不全的身体凌乱地丢在染血的草地上,有些尸体倒在血泊中,而头颅却瞪着惊恐的大眼,张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
黑云压了上来,沉闷血腥的气息笼罩四周,将褚天榆团团包围,泼天大雨浇在身上刺痛难忍,褚天榆脱下外袍罩在头顶急忙逃离,突然出现了一双沾染鲜血的巨手。
褚天榆大惊,那不是方才发了疯的短胡子么!
短胡子抖动着略微松动的四肢,一步步逼近……
手掌抓着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血痕。
月上柳梢,屋内煮着粥。
褚天榆猛地睁开眼,强撑着身体缓缓从软榻上坐起,抬手擦了擦额间冷汗,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他悻悻用余光扫向窗外,端的是安静祥和。
一个布衣女子比划着,身侧跟着一个患有脑瘫症状的女娃,她的名字叫——宝儿。
哑女心善,留他住了许多日,托人找了一份打更的活计给他,直到……妖的身份被揭穿。
村民拿着火把绕过蜿蜒曲折的山路,停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
“你们是来杀我的么?”褚天榆红着眼眶,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哑女摇了摇头,将一份包裹塞到他怀里。
牛德柱递来竹篓背在他的身上,里面装满沉甸甸的菌子,他卷着袖子,难得干净:
“仙门的人要抓妖,就让他们抓去,你赶紧跑,躲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